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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一向勤政的皇帝不再上朝,满朝哗然,可是,皇帝从乾清宫搬到了养心殿,外面有重兵把守,御史谏官想要劝谏都见不到皇帝一面。
刘太后带着后妃们去了报恩寺礼佛,群臣们就算想请太后出面都不行了,群情汹涌之下,差点踏断了徐首辅家的门槛。
“温柔乡英雄冢,唉,萧和嫔在养心殿”
瘦了一圈差点脱了形的徐首辅,搀着儿子的胳膊颤颤巍巍的从床上下来,长叹一声,话里意味深长。
“萧和嫔,就是那位”有人惊呼:“勋贵们灭门夷族的妖咳,娘娘”
“这不可能吧,皇上虽然在女色上性子放纵了些,可从不会懈怠朝政啊。”有刚直不阿的御史坚决不相信。
“杨贵妃入宫前,唐玄宗也是位盛世明君呢,后来又如何?”
“徐首辅,我等为人臣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毁了一世英名?”
徐首辅晃动着花白的头发,幽幽一声叹息,“明儿六部尚书和我一块儿入宫,亲自去养心殿跪求陛下。”
众臣再商讨不出更好的办法,三三两两表情各异的离开了徐府,却没有人发现徐首辅熬得通红的眼眸里深深的忧惧。
养心殿比之乾清宫要小了一半,和乾清宫的雍容肃穆相比,这里更适宜家居。
“都布置好了吗?”
“娘娘都好了。”
处理好了事务,萧青蕤走到里间,明黄帐子里,杨衍静静的卧在床上,帐子的阴影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上深重的阴影。
她已将动作极力的放轻,却还是惊动了他,帐子一拉开,就对上了那双如暗夜寒星似的眸子。
“朕的名声要全毁在你手上了。”
这些日子他喝过药后,总是昏昏沉沉,萧青蕤就坐在床沿上,不管他昏着还是醒着,絮絮叨叨的说着她要做的事情,好几次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想要斥责她大胆放肆,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在朝臣们眼里臣妾就是妲己再世。”萧青蕤扭身坐在床上,手托着腮趴在他身前,一双水眸盈盈的望着他,“臣妾是妖妃,六郎,你说,宠幸妖妃的皇帝是什么?”
“你”瞧着她轻松惫赖的样子,仿佛妖妃昏君是多么得意的事情,一口血卡在喉咙,杨衍这辈子自十二岁上了战场,惦记上了这把帝王宝座开始,想得就是做一代盛世明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名字和昏君牵扯上什么关系。
“别气,等你好了,这事儿至多成为野史上的轶事,不会损害您英明神武的形象的。”萧青蕤见他真气着了,连忙给他揉胸,柔声劝慰。
杨衍猛烈的咳嗽,脸色潮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瞳孔里明亮的光彩渐渐暗淡,“朕若过不去这一劫”说着又是一阵猛咳,捂着的帕子上溅上朵朵猩红,“朕已安排好,定会护住你性命,福慧还小你要护着她长大”
雪白的手掌突然覆在他唇上,殷红的红滴在雪似的手心上,这颜色说不出的哀艳,萧青蕤打断了他的话,长长的眉一挑,清艳无双的脸上带上了抹逼人的英气,“六郎,我衣带里藏着牵机之毒,你若是闭了眼,我马上喝了那毒,做不了六郎你的托孤之人了。”
对上杨衍刀刃般锋利的眼神,她眼波一转,又盈盈一笑,“六郎,别这么看我,谁让你乱说话呢,这病会好起来的,你今日不就有生气的力气了吗?”
“朕的药方又换了?”
墨染似的浓眉一拧,杨衍确实觉得今天好了些,比之昨天的虚弱乏力,今天体内多了些力气。
“换了,林侯从民间带了位大夫过来,他用了副偏方。”萧青蕤给他掖了掖被角,支着上臂就要起身离开,她不想多说这个事情。
在她起身时,杨衍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紧窄袖口上的玉扣被他拉掉了,袖子一松滑到了手肘处。
“好看吗?这是臣妾想出的新样式呢。”
袖子滑落,她手腕上宽宽的一条珍珠手链便露了出来,萧青蕤眼中有一瞬的慌乱,另一只手急忙覆在珠链上,却俏皮的对着杨衍说:“臣妾命人缠了好几层,才做出来的呢,六郎,好看吧。”
她手上的珍珠手链宽宽平平的,竟然是用五排珍珠聚拢在一起做成的,覆住了大半手腕,样式怪异极了,幸好她生得确实好,才不显的丑陋。
但这种样子,杨衍还是没办法说好看,深蹙着眉头,“何必糟践物件呢。”
仪态万方的将袖子理好,听到外面有拉拉杂杂的喧哗声,她起身说:“人都要到了,臣妾要登场了。”
走动时,小心的托着戴着珍珠手链的手腕,不小心震到,眉心便一跳。
养心殿外。
听着里面莺声燕语,娇笑呖呖,来劝谏皇帝的一众官员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皇上不上朝不处置政事,竟在里面作乐,这成何体统。”
“徐阁老,阁老?”
连连唤了几声,徐首辅才恍然回过头,对着亲自把守宫门的林政拱了拱手,“林侯,我等心忧皇上,要面见皇上,还请通传一声。”
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片刻后,林政挥手命侍卫退下,“徐阁老请进,莫要扰了皇上。”
跨进殿门,饶是徐首辅有准备,也经不住瞪大了眼睛,更遑论其他的臣子了。
里面,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酒池肉林,而是太监们、宫女们装扮成各色摊贩的模样,像模像样的摆着摊贩,彼此争相吵嚷着、讨价还价着,这场面简直混乱不堪。
“这是做什么?”
“混账。”
突然的爆喝,吓到了正玩得起兴的太监宫女,目光便都放在了突然出现的大臣们身上,停下了手上的活儿。
“怎么停了?本宫正看得有趣。”
殿内一道纱帘后,隐隐约约能看到曼妙的身姿,软糯的嗓音夹着丝沙哑淡淡一响,院子里的声音又喧嚣起来。
“那就是萧和嫔?”
恨不得在这妖妃身上瞪出道口子,最讲究礼仪的礼部尚书气得胡子乱颤。
“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轻轻一声笑,“这位大人声音轻点,莫要吵醒了陛下。”
礼部尚书脸色青黑,难看极了。
“妖妃祸国。”
始终没能见到皇帝的面,最后被请出了养心殿,徐首辅面容沉重,其他大臣则恨声咒骂,从林侯处打听到原来出身民间的萧和嫔想念起民间的庙会,皇帝为了博和嫔一笑,面太监宫女扮作庙会上的摊贩,让和嫔在养心殿逛起了庙会。
“定要求太后处置了这妖妃。”
“汪锦,让他们都停了。”
演了一场恃宠猖狂的戏码,萧青蕤耗了大半心神,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娘娘,药端上来了,是温的。”
接过药碗,萧青蕤挥退侍候的人,从腰带里抽出一柄小巧雪亮的匕首,解开手腕上的珍珠手链,白皙的肌肤上,有一道暗红的伤疤。
锋利的刀刃轻轻一划,血液汩汩流出,流进了褐色的药汁里。
按压了片刻,缠上珍珠手链,萧青蕤端着加了她血的药进了里间。
“六郎,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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