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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赶到私塾的云羽,看见林国章早已坐在位子上,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昨日抢去的小说。“好看吗?林。”胖子两个字已到嘴上,连忙收住。林国章虽然胖,但是最恨别人叫他胖子。
“还行,里边的女侠可真漂亮啊。”林国章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书道。
“死胖子,就知道美女。”云羽心中十分鄙夷地骂了句。“你想不想学武当大侠。”
“当大侠干什么?”
“这样才有很多貌美如花的姑娘崇拜你啊,书里写得不有吗?”
“好像有道理。”林国章感兴趣地抬起头。
“况且你书念得本来就差,还不如另辟蹊径去学武,你体格这么健硕,说不定学武有天赋呢?”云羽顺着话题继续道。
“这破书有啥好念的,我爹让我学医继承家里的医馆生意,可那么多药材穴位背着也头疼。你还别说,我时常觉着自己应该很有武学天赋。”林国章把书卷起来当做剑就开始瞎比划起来。
就你那肥猪样,走两步路就喘,还能有武学天赋?让人笑掉大牙。云羽脸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我了解了下学武,有武学天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需要有银子才行。”
“要银子干嘛?”
“像你这种有武学天赋的人,肯定要加入大门派习武,大门派多在大地方,去大地方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不要银子啊?”云羽把钱的问题抛给了林国章。
“有道理,真要去大地方学武,这银子该从哪弄来。要不我回去找我爸要?不行,他知道我不学医改学武,肯定要打死我。去偷我爸的钱?”林国章果然中道,开始自己思考起钱的问题来。
云羽连忙摇摇头,“你敢偷你爸的钱?”林国章的父亲林大福,视财如命在镇上出了名,看病拿药不见银子,医馆都不让进。
“也是,就我爸那铁公鸡的性格,我偷他一两银子,被发现了,他要切我一两肉。”果然当儿子的更了解自己的父亲。
这时,夫子进了屋,云羽连忙坐下,还装作可惜的说了一句:“空有武学天赋,到头来却被银子所耽误。”
“不急,容我想想办法。”
看着皱眉苦思的林国章,云羽心里一阵偷乐。
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云羽果真下定的决心,不胡思乱想,认真听讲,夫子看到后在也觉得十分欣慰。
翌日,一大早在学堂,林国章就把云羽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说道:“云羽,我找到赚钱的法子了。”
“啥法子?”云羽十分意外,这胖子平常虽然愚钝,挣钱这方面倒还真是遗传了他父亲,短短一天就让他想到了办法。
“我结识了一位大侠。”
“大侠?”云羽显然是不信林国章所说,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如何能结识叱咤江湖的大侠,要知道,大侠可都是云端上的人物,高不可攀。
“可不是吗,我把难处跟他说了,大侠果然都是乐于助人的,很爽快的就答应带我们去挣钱。而且大侠这里还有一条碗口大的刀疤。”林国章指了指胸前。
云羽是半信半疑:“带我们怎么去挣钱?”
“等放学了,我就带你去找大侠,大侠吩咐过了一定要保密。”
看着郑重其事的林胖子,云羽心底隐约觉得他所谓的这个大侠不靠谱,估计也是父亲所说高捕头之流,比常人是要厉害些,但是跟江湖中的大侠犹如云泥之别。
林国章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夫子一声散课,拉起云羽就跑。“你慢点,我书还没拿。”云羽还想折回去拿书。
“还拿啥书,跟大侠约定好了这个时辰在东郊外的小亭子见面,再晚点,大侠就走了。”
待两人火急火燎赶到东郊的小亭子,见到林国章口中的大侠,云羽惊呆了。
云羽一眼望去,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男人正坐在地上吃瓜子,一边吃一边乱吐壳,哪怕瓜子壳吐在自己的身上也丝毫不在意,身后还站着两个比云羽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也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
“来了?”地上的男人慢悠悠的道。
“大侠,这是我同学云羽。”林国章拉了拉云羽示意打招呼。
“叫啥大侠,叫我大哥。”男人又开口道,把遮在脸上的头发往旁边拨弄了下,看云羽一眼。
在这一瞬间,云羽也看清了地上男人的真面目。心中已经把林国章一家骂了个遍,原来地上这个乞丐模样的男人,他认得,就是整个县里臭名昭著的街溜子李狗剩。人如其名,狗剩,狗剩下来的东西可想而知是个什么货色。这个李狗剩,整日不做正事,专干些偷鸡摸狗之事,经常被人抓住,免不了就是一顿毒打,可就是死性不改,后在县里偷摸不得,就又偷到了乡下。在两年前,偷到了小溪村,被父亲和一帮乡亲抓住打了一顿后准备送官,李狗剩哭得鼻涕眼泪流,发誓痛改前非后乡亲们才作罢。李狗剩挨打的时候,云羽也在一边丢石子,特别是被乡亲们扒光衣服后的李狗剩,胸前哪是林胖子说得碗口大的刀疤,分明就是在偷鸡摸狗翻篱笆的时候,被篱笆划拉出的一条大口子。“我也是蠢,竟把林胖子这个猪脑子的话当了真。”此时云羽真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李狗剩这辈子挨过的打多了,哪还记得云羽曾经朝他扔过石子。站起身来朝林国章道:“胖子,你不是说要挣钱吗?”
“是啊,大哥,不知道大哥带我们怎么挣钱。”被自己当做大侠的李狗剩叫胖子,林国章也不敢恼怒。
“把东西给他们俩。”李狗剩话一出,身后两个跟班从破烂的袋子里捡出两把刀刃布满缺口的菜刀,丢到地上。
“给我们刀做什么?”云羽不解道。
“胖子不是想挣钱吗,天马上就黑了,我们守着这条回县城的道上,有人过往,就拿刀去抢。”
“啊?拦路抢劫?”林国章没料到所谓的大侠带他们挣钱,挣的却是这个下三滥手段的钱。
“怎么,不愿意?不是你说要来挣钱吗?”
“可我不想去抢劫,被抓到了,会坐牢的。我要回家。”林国章摆了摆手不愿意。
云羽心道:“林胖子这个笨蛋,李狗剩这个二痞子除了下三滥手段,还能有啥高招,亏你还把别人当大侠。”
“哈哈,晚了,你这个死胖子,这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吗?”李狗剩上去就给了林国章一个耳光,白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鲜红的五个手印。
“你为什么打人啊。”林国章带着哭腔。“到这来就要听我狗哥的话,要不打死你。”说话间李狗剩带着两个小弟对林国章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云羽刚开始还有点幸灾乐祸,让你林胖子乱认大侠去挣钱,自作自受,可看到林国章被打得在地上狼狈不堪,不免心软起来。“狗哥,别打了,我们跟你一起去。”云羽上前阻拦。
李狗剩啐了一口恶狠狠道:“还是这个小子懂事,胖子,你再说回家,今天我就打死你。”
云羽不傻,夫子说的威武不能屈,但是不能屈的前提下要能胜过别人的威武才行啊,被别人威武都要打死了,不屈就是傻瓜。
“跟着狗哥混,狗哥肯定会带咱俩挣大钱。”云羽扶起林国章。“呜呜。”林国章哭了出来。
“你再哭,我还要打你。”李狗剩晃了晃拳头。
“别哭了。”云羽小声道。林国章怕打只能忍住哭声,无声的抽泣,脸上的手印和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滑稽。
到了夜晚,来来往往的人过去了好几拨,可夜里能在荒郊野岭走路的基本都是成年男子,李狗剩欺软怕硬的性格又怎敢对这些人下手?云羽早就看破李狗剩的性格,他料定李狗剩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今晚也就是躲在草丛里走个过场而已,并不敢真动手,所以他才劝林国章安心留下。可世事总有意外,借着月色,能看到远处走来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老人明显上了岁数,走路慢慢吞吞。
李狗剩一下子来了精神,对着云羽林国章道:“来了,你们出去拦住老头,我们三个去看看后边还有没有其他人。把面蒙好。”从怀中扔出两条比抹布还要脏的布条。今晚的月色很亮,老人后边有没有人,一眼就可以看清。李狗剩让他们两个出去,显然是想让他们当炮灰,就算以后案发报官,也有云羽和林国章顶在前边。李狗剩这点心思,云羽又如何不知。
看着云羽两个人迟疑不动,李狗剩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来:“再不去,我就捅死你们两个。”
“不要啊,我不想死。”林国章又准备要哭。云羽赶忙捂住林国章的嘴,小声道:“别哭,先出去,到时见机行事。”用有些恶臭的布条蒙住了脸,忍着想呕吐的欲望两人踱步走到道路中间。
“是夫子,云羽,是夫子。”林国章惊呼道。
云羽定睛一看,缓缓走来的发须雪白的老人家正是白天还在给自己讲课的夫子。“完了,这让夫子知道自己在干这勾当,得有多伤心。该怎么办才好。”云羽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想该如何破解这尴尬局面。
“云羽,林国章?你们两放学不回家,夜里在这做什么?还蒙着脸。”朝夕相处这么久,夫子又如何不识自己的学生。
容不得云羽再思索了,云羽只得走到夫子身前轻声道:“夫子,我俩被坏人逼着出来拦路抢劫。您带着钱吗,把钱给我们,您赶紧走,就当我们借您的,成吗?”
一听学生被坏人所逼,夫子急忙关切道:“你们说的坏人在哪?你们没受伤吧。”
“求您了,赶紧把钱给我吧,我怕他等出来会做出意外之事来。”云羽有些急了,再啰嗦几句,等李狗剩出来,怕局面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对啊,夫子,您先把钱借给我们,明天我就去问我爹要钱还与你。”林国章也在旁边附和道。
“你们如果有急事,我钱借与你们都无妨,但是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虽说被宵小之徒迫害,但是你们也该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古人云君子以遏扬善,顺天休命,又如何能向这种小人低头?”云羽知道夫子的认死理的劲上来了,正当继续劝说,李狗剩带着两个小弟走了出来。“还在叽叽歪歪个鸟蛋?你们两个废物滚一边去,老头,赶紧的把钱拿来。”
“云羽,国章,这就是迫害你们的恶徒?”夫子道。
一听已经认出云羽和胖子,李狗剩眼里透着凶光:“原来你们认识,看来老头,今天是留你不得了。”
云羽知道李狗剩动了杀心,“不可,狗哥,你不就是要钱财吗,我劝说他把钱给你就是。”
李狗剩本来只是说句狠话壮胆,可这时夫子的一句话让他铁定了要下杀手:“云羽,不要怕,我们回去报官,叫衙门把他们都抓入大牢。”
云羽心里大叫声不好“诶呦,这个死板的夫子,哪还容你去报官,这话一说你不是逼李狗剩要杀你吗。”
“呵,你这个老不死的还敢报官。今天看来是真的要让我下杀手。”李狗剩拿着匕首就准备上来。
看见恶狠狠的李狗剩真的要动刀子,林国章早就被吓得瘫坐地上。“大哥,还是别杀吧,我们说好的只谋钱财。”身后小弟显然也被李狗剩的动作吓到了。
可这时不怕死的夫子又来了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谋财害命可是死罪,明日你们就等着进大狱吧。”
“我呸,荒郊野岭,把这个老不死的一杀一埋,谁会知道。这两个小子若是敢去告发,也一并杀了,反正也没人看见。”李狗剩话语中越发的疯狂。
林国章一听连自己一并也要杀掉,裤裆早就湿透了。只有云羽还在想该怎么逃,夫子年迈跑不动,林国章都尿了裤子更加不得动弹,怎么办?自己一个人跑?跑了去衙门报案,可是这样一来夫子和林国章肯定会遭李狗剩的毒手。不跑,自己一个人又如何能打过三个人。
其实在心中,云羽早就有了主意,他的观点一直都是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自己修得大神通再回来报仇。可是夫子每日悉心讲课,和殷切关怀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虽然平日里爱欺负他的林国章,自己母亲生病因为省钱不去抓药看病,知道这事时,林胖子从家里偷药来送给自己的场景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想到这些。要是这时有大侠在就好了。”
可现实中又哪来的大侠,李狗剩拿着匕首走向夫子,眼看就要动手。“给我住手。”云羽一声爆喝,惊得李狗剩手中的匕首险些脱了手。
云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吼这么一嗓子,但是他清楚他已经没退路了。云羽把脸上的布条扯开,握紧手中的破菜刀挡在了夫子身前。
“你不怕死?”李狗剩有些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之前都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时却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刀对着自己。
“你要多少钱,我明天给你,并且保证不报官。”不等云羽说完,夫子又是一句:“可不能就放过这些作恶多端的恶徒,我们读书人又岂可向这些宵小之辈低头屈服?青天白日下难道没了王法吗?”“我说夫子,我就求求您先禁言吧。”
不等李狗剩动手,云羽先发制人用菜刀捅向李狗剩,成人都知道菜刀既然是刀,砍的威力固然大些,可是云羽一个从未打过架的少年又如何明白这些道理,情急之下只想先逼退李狗剩。
“呦呵,你这是真的找死。你们两个上去把他抓住。”身后的小弟眼见老大都动手了,一起逼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云羽制服在地。
“王法?老不死的你去跟阎王要王法吧。”李狗剩把夫子推到在地,握着匕首准备走向夫子。
“死胖子,还不帮忙,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夫子死吗?”云羽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林国章虽尿了裤子,但是狗急都会跳墙,又更何况是人呢,林国章用自己肥硕的身躯把两个小弟撞开。
在李狗剩刺向夫子的刹那,云羽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挡在了夫子身前,匕首刺进了云羽的胸膛。
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云羽全身,瞬间没了力气。
李狗剩把匕首抽了出来,云羽胸膛顿时血如泉涌,李狗剩从没杀过人,虽说起了杀心,但是当真真切切看到云羽伤口的血,止不住涌出来的时候,自己也被吓得惊慌失措,连忙逃走。两个小弟看到老大这般模样,也跟着跑了。
倒在夫子怀里的云羽,对夫子说道:“咳咳,夫子,我们两个真的是被逼的,我们不会干坏事的。”
“夫子知道,云羽是好孩子,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云羽不要睡,夫子带你去看大夫,忍住不要睡。”
云羽也不想睡,可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在昏过去之前他看到了夫子眼里的精光,虽说一闪即逝,但是云羽确实看到了。
说不定夫子就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是隐于闹市之中的高人。这是云羽昏死之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