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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明理想着家里的孩子老婆,没有跟高士诚去。
他一路上一边要饭,一边寻找回赤勒川的路。
走了两个多月,最后在一个小火车站,爬上了一个拉煤的小火车,到了终点站偷偷下了车,才知道已到了赤峰。
从赤峰出来,往赤勒川走的时候,他发现不对劲儿了,到哪户人家要饭,哪户人家都不愿意给。
要不来吃的,他想起了兜里还有从鬼子那儿捡来的冻馒头。
这时也顾不得有毒没毒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他一点点地啃着这冻馒头,顶着西北风赶路,越走越感觉没力气,有时还打起寒噤。
他走到偏坡峪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就想躺下来睡一会儿,结果被万四强发现了,拣了一条命。
侯家大院正房。
“盎,吃饭了!你扎挣着(勉强支撑,打起精神)起来吃点吧,越不吃身上越没劲儿!好的就慢。”侯张氏在炕上放上桌子,杨翠枝把饭菜端上来。
“唉——”侯明理费了好大劲儿没起来。
侯张氏帮了他一下,才勉强坐起来,看看桌子上的菜,侯明理说:“盎,太油了,看了就恶心,想吐。”
“盎,看你矫情的,现在有点油水可不容易呀,你没见好多家连饭都吃不上了嘛。”侯张氏说着给他夹点菜,“那就吃点菜吧,就点小米粥喝。”
“盎,那,让孩子们一起吃吧!这么多菜,也吃不了!”侯明理看看只有侯张氏抱着小党仙和杨翠枝上桌。
“那可不行,不能破了规矩,小孩子没长大,都得在东屋吃。菜都一样,够他们吃的。”侯张氏把小党仙抱在怀里喂奶。
“党仙!这个名字好,有个‘党’字。”侯明理摸了摸小党仙的头说,“盎,自从呀,我知道了老梯子是共产党,我就对‘党’这个字啊,格外亲。”
“咱党仙的‘党’可不是共产党的‘党’。咱那是救老罕王的党参的‘党’。”侯张氏看着小党仙说。
“不管是不是一个‘党’,只要呀,对咱们好,在危难的时候帮咱一把,做你的主心骨儿,那,就是好党呀!”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接着进来一个人,一桌人回头一看,见是包逸仙。
包逸仙看着侯明理一家人在炕桌上吃饭的样子,突然呆了。
她想起了从四皇上跟他讲的过阴时见到的群猴图。
她想象中的场景怎么和侯明理一家人吃饭的场景那么像呢?
不但像,包逸仙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盎,弟妹呀,你的脸咋也黄了?”包逸仙又看看杨翠枝,“翠枝,你的脸也那么黄!”
侯张氏和杨翠枝都去照镜子:“黄吗?没感觉呀!”
“肯定黄了,和明理的一样黄。之前明理的脸和皮肤都是黄的,我没许会儿(理会,注意),可你们俩咋也黄了?”
“咋的?这个,还带人传人的呀?”
“盎,唉——呀!这先生也没在家,这是啥病呀?我咋感觉挺害怕的呢。”包逸仙说,“你们在家等着,我去找弘道问问,听说他云游回来了。”
“盎,那,我跟你去吧!”侯张氏强打精神说着就下了地,可一下地,坐在地上了,“没事,没事,这两天就是浑身酸疼,可能是累的。”
“啥没事呀,大妹子!你就听我的吧,在家等着吧。”包逸仙出了门,直奔庙岔而来。
庙岔,塞罕庙,弘道的禅房里。
“你说的,侯明理一家子的事儿,我感觉和我这次云游时见到的有些像。”弘道对包逸仙说。
“唵?别的地方也有得这病的?咋扎咕的呀?”
“盎,这个冬天呀,我在东北转了一圈儿,发现有好多地方流行着一种病,老百姓有管它叫黄病的,也有叫太阳病的。之所以叫太阳病,是暗指日本人传过来的。老百姓管日本人的旗子叫太阳旗嘛,也把这病叫太阳病了。这种病呀,很少见,一旦得上就会人传人。有时呀,是一家子一家子病死啊。严重的时候,一个营子都剩不下几个人。我回到赤勒川的时候,也发现了这种病。在小太平地那儿,就有老李家和老梁家两家人得了黄病,结果两家人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的。”
“唵?那,那咋办?真人呀,你是说,明理他那病没救了?还传人?”包逸仙一听傻了。
“就这种病啊,前几天我去粮捕府的时候,托了朋友,见到了在笆篱子的从先生。”
“唵?你见到先生了?先生咋说?”
“盎,他说呀,这黄病有点像古书上说的伤寒。伤寒有一个症状,就是面如橘子皮,发热,口渴,心烦,舌苔黄厚。有时肚子胀,大小便下不来。他这么一描述,和我见到过的病人症状有点像。症状对上了,他想了想,就顺手写了个方子。说可以试试看。”
“盎,方子在哪?能给我看看吗?”
弘道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展开后给包逸仙看,就见上面写道:
“茵陈蒿汤
茵陈:20钱;
大黄:7钱;
栀子:7钱。”
“盎,这方子能给我吗?”
“呃——你抄一份吧。”弘道递过笔说,“我还得拿它到别处转转,到得了病的那些人家去看看,让病人试试这个方子。”
包逸仙抄完药方,就赶紧往回赶,刚要出门,被弘道喊住:“盎,等等。你回去呀,让人买点生石灰,在侯明理他家屋里屋外,还有茅房,都撒一撒。还有呀,就是别让他接触别人了,孩子老婆也不要在一起吃饭。一旦得了病的人,就不能和没得病的人接触了。病人的大小便呀,都要埋起来,别乱扔啊。”
“盎,好的,记住了,真人。”
侯明理的黄病传给了侯张氏和杨翠枝,但孩子们没有传上。
让人奇怪的是,整天吃着侯张氏奶的小党仙,竟然安然无恙。
包逸仙急匆匆回到从家大院的小药房,按方子配药时,却傻了。
她发现这三味药中只有一味大黄,还是从四皇上当初从山上采来的,其他两味药都没有了。
包逸仙盯了半天药方,把勒勒李喊了进来,让他套车去粮捕府买药。
勒勒李哭丧着脸说:“盎,东家呀,从先生在家时,咱们就不上粮捕府进药了,药全被日本鬼子控制着,没有他们的批条,一根药都买不来呀。”
“唵?买不来,那也得买呀!”包逸仙猛地把药匣子扔在地上,把勒勒李吓得一哆嗦。
包逸仙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地上一瘸一拐地来回溜达,突然停住:“盎,田殿阁和季凤轩呢?把他们俩找回来,都多少天了,还不回来!”
“盎,东家呀,你知道的,他们俩是义勇军的人。不是,现在改名叫八路军游击队了!共产党的人,跟仙儿似的,来无影去无形的,咱也没处找去呀!”
包逸仙又坐到椅子上,摆摆手,示意勒勒李离开:“盎,去吧,去吧。”
勒勒李走后,包逸仙趴到桌子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