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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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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四皇上不知道是自己在走,还是两边的画在移动,他有些茫然,突然有一张画停在眼前。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躺在地上,两个猍歹趴在她的身上。

    他发现那女人面部狰狞,再仔细看,感觉这人有点面熟。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的脸,就是刁贵的女儿刁英子。

    两边的插图又移动起来,他继续向前走,眼睛落在了一片高粱地上。

    这插图画的是一片被收割后的高粱地,剩下的全是高粱茬子。

    茬子上全是血,顺着血的痕迹看过去,有一个人躺在茬子上,身体全被刺破了。

    这个人的脸血肉模糊,但从四皇上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侯明理家的老大侯文武。

    有一张插图看上去更吓人,两匹马飞奔着向前跑,马尾巴上拴着鞭炮,鞭炮已点燃,显然马是惊了。

    奔跑的马后面,用绳子牵扯着一个人的双脚,这个人被马拖着跑。

    再看这个人的脸,那不是三结巴吗?

    从四皇上边走边看,一幅插图上全是人,把他吸引住了。

    他仔细端详,看不明白了。

    原来这人群中间有人在唱莲花落子戏。一半插图上,画着一个女人戴着一个高高的帽子,脖子上挂着一对绣花鞋。周围的人把一些东西往这个人身上扔。

    他仔细打量一下这个女人,原来她是赛刁缠。

    另一个和赛刁缠在一起的,也戴着高高帽子的女人,竟然是龚乐氏。

    另一半插图上,画着一对男女在演莲花落子戏,他们也戴着高高的帽子,人们也向他们扔东西。仔细一看,这两个人竟然是顺溜猴侯明顺和刁英子两口子。

    还有一幅插画,一个女人竟然牵着个猍歹,肩上还站着个座山雕。他怎么都感觉那个女人像包逸仙呢。

    在这个走廊的尽头,有一幅巨幅插画。

    画上画的全是人的头像,有弘道的,有乌拉沁的,有矮脚唬的,还有草上飞的……

    从四皇上正看着这些画出神,感觉有些纳闷,这些人看上去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突然后面有人喊:“盎,原来你跑这里来了,怎么跑来的?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两个一黑一白的人。

    从四皇上正不知所措,那个穿白衣的人说:“盎,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你们家都造反了!”

    他还在犹豫,不知该怎么走,突然一黑一白上前一推他,他就腾空飞起,撞破那幅巨幅插画,从高处坠落下来。

    在坠落的过程中,就听得有人在吟诵:

    “人生如药,甘苦自晓。

    研磨蒸煮,随缘就好。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包逸仙把孩子生在柴禾垛下,这消息在大西沟川传开了。

    好多人都嘲笑包逸仙有点唬,啥人才在柴禾垛下生崽子呀,那只有黄鼠狼子黄大仙了。

    大家又听说她瘸了一只脚,就干脆戏称她是独脚仙了。

    这从四皇上家的独脚仙把孩子生在柴禾垛下的新闻,并没有引来太多贺喜的。

    以从四皇上在大西沟川的威望,来贺喜的应该是排成队的。

    可这大西沟川一闹这护乡队,就把人们都吓住了,人人自保,不敢出门。

    再加上这从四皇上躺在炕上不吃不喝都十四天了,也不见醒来,大家也不敢来打扰。

    曾经热热闹闹的从家大院竟然门可罗雀,来贺喜的寥寥无几。

    幸亏侯张氏日夜守在包逸仙身边,替她照顾着从四皇上和从素花,还不时劝慰她安心坐月子,好好保养身体。

    包逸仙和侯张氏正唠着闲嗑,忽然听见有人敲响了从家大院的大门。

    侯张氏去开门,发现登门的是庙岔塞罕庙的弘道。

    她赶紧退后一步,拱了一下手说:“盎,真人,一向可好。您可来了!”

    “无量观,今儿个来找从先生叙叙旧呀,不知道他清闲否?”

    弘道回了礼说,看来他还不知道从四皇上的近况。

    “盎,真人呀,您来的正好呀,从四皇上就像中了邪似的,水米不沾牙,躺炕上已经十多天了!”侯张氏说。

    “盎,哦!原来如此。最近坐卧不宁,感觉他有此一劫呀!”弘道说着来到小药房,“快取些黄表纸和笔来。”

    侯张氏取来纸笔。

    弘道画了一道符,贴在从四皇上的天灵盖(额头)上。

    然后又画几道符,让侯张氏贴在屋门、窗户和大门上,叫人千万别撕,撕了容易遭天雷轰。

    最后,他取出银针,在从四皇上头顶扎了一针。

    一针下去,从四皇上的脸似乎红润了一些。

    见从四皇上有些起色,弘道又在他的双手手心和双脚脚心上各扎一针。

    然后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去了。

    就在这时,侯张氏又听见有人敲门。这次会是谁呢?

    侯张氏忙去开门,边走边说:“盎,来了,来了!别乱敲啊,千万别碰门上的符啊!”

    门打开后,见一个要饭的站在门口,就忙说:“盎,现在呀,家里摊的事儿太多了,一会儿我给你碗高粱米去,你就将就一下吧。千万别碰门上的符呀。”

    她刚要回身去取高粱米,那要饭的一把抓住她。

    侯张氏来劲儿了,咋的?这要饭的还想占我便宜呀,就想回手打他。

    手刚举起,突然看见要饭的冲她嘿嘿地笑。

    她仔细一看,啊?原来是侯明理回来了。眼泪唰一下流下来了。

    “唵?!哭个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盎,那啥,你先回去换下衣裳,赶紧过来帮忙。”

    “唵?咋啦?咋还贴符了呢?我得赶紧见到从先生。”侯明理往门里走。

    “唉——呀,不行呀,他躺炕上不吃不喝十四天了,弘道那老道正在施法术呢。”侯张氏哭着说。

    “唵?!那,小嫂子呢?”侯明理赶紧用破袖子帮侯张氏擦脸。

    “盎,坐月子了,在自己屋里呢。”侯张氏扯开他的袖子说。

    “盎,那啥,赶紧把这个给她。”侯明理进门,随手把门关上,上了门栓。从内衣里,把缝在里面的一个布袋子递给侯张氏。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