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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没入皮肉,刺痛感延后了两秒才由伤处传递至大脑。
眼前寒光闪过,顾成旻来不及多想,忍着痛出手格挡。
第二刀划在胳膊上,好在冬装穿得厚,只划破了最外层的呢子大衣。
电光火石之间,站岗的哨兵迅速反应,一个上前控制袭击者,另一个将顾成旻挡在身后。
阮朗匆忙上前,检查顾成旻的伤势。
“顾总,你怎么样?”
那一刀明显捅的很深,鲜红的血液不断从顾成旻的指缝中溢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色渐渐从他脸上褪去。
“放心,死不了。”
顾成旻抬起胳膊,搭在阮朗肩头。
“里面有医疗点,你先送我过去。”
有人在军区大院门口持刀行凶的消息很快传到沈崇礼耳中,老爷子一皱眉,直觉此事不简单。
“爷爷!爷爷!”
沈峤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她头发有些乱,看样子是从房间跑过来的。
沈崇礼略带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毛躁,一点儿没继承到他的稳重。
“有什么事慢慢说,看你急的。”
沈峤抚了抚胸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
“成旻刚才出去,在门口被人捅了!”
“什么?!”
听到孙女的话,沈老爷子骤然变色。
沈峤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边蹿了过去。
等她回过神来,卧室里早就没了爷爷的影子。
唔,说好的稳重呢?
沈峤望着爷爷飞快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啧啧称奇。
不愧是当了几十年兵的人,还真是老当益壮。
“爷爷,我跟你一起去!”
-
顾成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深陷迷瘴之中,辨不清方向。
他在白色的雾气里跑啊跑,脚下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头顶笼罩着一片冷白色的光,却照不出他的影子。
活人怎么会没有影子?
只有失去实体的鬼魂才没有影子。
顾成旻猛地刹住脚,陷入无止境的思考。
他死了吗?
他是怎么死的?
耳边骤然响起刺耳的滴滴声,胸前传来一阵刺痛,似有电流通过。
顾成旻捂着胸口跪倒在地,随后不受控制地摔倒,蜷缩着身子,抽搐不止。
“成旻。”
蓦地,一道温柔的女声在他耳畔响起。
肉体的痛苦随着女声的呼唤一点点消失,顾成旻撑着身子爬起来,后背全是冷汗。
“你是谁?”
他咬着牙问。
“成旻。”
“你在哪?”
“成旻。”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成旻。”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吗?”
顾成旻一连问了四个问题,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成旻”。
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寻不到来处。
在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里,顾成旻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熟悉。
尘封了二十几年的记忆盒子被打开,一张柔和又优雅的面庞浮现在他眼前。
顾成旻双唇翕动,迟疑着、颤抖着喊出了那个许久未曾喊过的称呼。
“……妈?”
这一个字仿佛是驱散迷雾的咒语,包裹在顾成旻周围的雾气飞速后退,一幅小桥流水的江南画卷缓缓展现在他眼前。
青石砖铺就的小路边,一丛丛红色的花朵妖娆地向上生长。
他身旁有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如他一般孤零零的人,也有成双成对的人。
人们井然有序地排成一队,穿过鲜花盛放的街巷,抵达流水叮当的河畔,踏上青石雕砌的小桥。
那桥分了三层,有人走上层,有人走中层,有人走下层。
顾成旻远远眺着桥那头土台旁站着的老婆婆,看着她向路过的每一个人递一碗汤。
他忽地明白过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江南水乡。
这里是黄泉路,是忘川河,是奈何桥,是望乡台。
传说中,人死后过了鬼门关,便会走上黄泉路。
路上盛开着一种名为彼岸的花朵,生生世世只见花,不见叶。
路尽头有一条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
过了奈何桥便是望乡台,有个叫孟婆的老妪千年如一日地守候在望乡台旁,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
喝下孟婆汤,就能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轮回。
所以,他真的死了。
顾成旻直愣愣地跟随着众人的脚步,向前,再向前。
前尘如走马灯般从他身侧掠过,他看到了爸爸和妈妈,看到了养父和养母,看到了妹妹和爷爷……
最后,他看到了沈峤。
小姑娘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穿着白纱裙,捧着戒指盒,逆着光向他走来。
她朝他走了九十九步,站定。
“成旻,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顾成旻直视着她的眼眸,那里面似盛着星辰大海,亮的惊人。
他想说,好。
可他却听见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自胸腔发出,那声音说,沈峤,我不喜欢你。
少女的泪如惊雷劈在他身上,砸的他心里生疼。
“如果有来世……”
顾成旻在心底喃喃。
“希望你,不要再遇见我。”
走过奈何桥,踏上望乡台,接过孟婆汤。
顾成旻正准备喝下,忽见风云突变,飞沙走石。
烈风袭来,吹得人睁不开眼,掀翻了他手中的碗。
刺目的白光将阴云密布的天空撕裂开来,一只大手从天顶探下,揪着他的后脖领,就要把人带走。
大地在摇晃中开裂,无数冤魂恶鬼从地底爬出,叫嚣着去拖他的脚。
顾成旻似乎听到了来自阎罗殿的怒吼——
“给我上!抓到人的,赏阳寿十年!”
顾成旻被从天而降的大手抓在半空,一边深度体验从阎王手里抢人,一边垂头瞧着脚下小鬼们的无能狂怒。
阳寿十年,听起来他这条命好像也不怎么值钱。
“哥——”
顾成旻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白净的小脸,上面挂着两颗红彤彤的核桃。
“怎么哭了?”
他想抬起手揉揉妹妹的头,不料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谢倾见他醒了,又是喜又是急。
“哥,你别乱动,我给你叫医生。”
等待医生过来的几分钟里,顾成旻从谢倾口中听到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三天前,他从沈家出来,在大院门口被阿大捅伤。
阮朗送他去了大院里的医疗点,但那里条件有限,只能简单替他止血,没有手术的条件。
沈崇礼带着孙女赶到时,他已经因脾脏破裂导致失血过多而昏迷。
被送到医院后,他在手术室里足足待了十几个小时,又在四十八小时内被连下三张病危通知书。
最危险的时候,连沈崇礼亲自请来的外科圣手都在说,得看他的运气。
运气好,就能活。
运气不好,神仙来了也难救。
“看来我运气还挺好。”
顾成旻朝谢倾勾勾唇角,“我刚才,可是差点就干了一碗孟婆汤。”
说着,他便将方才梦到的情景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听他讲完,谢倾再次红了眼眶。
好险。
“我收到爸电话的时候,差点没吓死。哥,你以后出门,身边能不能多带几个保镖?”
请你有点身为总裁的自觉,求求了。
顾成旻身边通常只有一个阮朗,既是司机,也是保镖。
阮朗特种兵出身,擒拿格斗样样精通,警惕性高应变能力强,是顾征特意安排在儿子身边的得力干将。
至于这只鹰为什么会被雀啄了眼……
谁tm的能想到,有人猖狂到敢在军区大院门口动手??
除非是个疯子。
等医生来替顾成旻做完检查,确认过他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谢倾终于松下一口气。
失去家人的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