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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程牧毫无动作,只是发呆,人肉支架季惟笙撂挑子不干了。
手机被丢到一旁,常亮的屏幕冲下,从缝隙里发出微弱的光。
“傻了?”季惟笙揉揉发酸的手臂,“想找人家就找,一个大男人,怎么现在学得婆婆妈妈的。”
程牧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季惟笙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莫名地像极了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
如果他是为了失去程氏难过,季惟笙还能劝一劝。
虽说董事长的位置肯定要拱手让人,但毕竟个人股份还在。
做个小股东,不劳心不费力地挣个分红,也挺好。
可偏偏季惟笙了解程牧。
他最在意的不是公司,而是人。
“程牧,我说你至于吗?”
季惟笙难得用全名叫他,“一个女人罢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程牧淡淡扫了他一眼,尽在不言中。
季惟笙喉头一梗,不情不愿地说:“是,我承认,你那小金丝雀非同一般。”
人长得漂亮就算了,偏偏还有点本事。
有点本事也就算了,偏偏亲爹还姓顾。
像他们这种二代,身边从不缺美女,也不缺个人能力强的美女。
可像谢倾这种有颜、有才,还有个好爹,又没有大小姐脾气的,就不那么好找了。
“我也承认,抛开别的不谈,单凭她这条件,我看了也动心。”
季惟笙说着,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有些低。
怎么忽然就冷了呢?
特别是背后,感觉似有股阴风吹过。
季惟笙站起来走到墙边,看了眼中央空调控制器,把温度升高了两度,又走回来坐下。
“可她已经嫁人了,你再惦记,又有什么用?”
话说到一半,季惟笙看看程牧的脸色,没把后半句说出口——
人家之前对你死心塌地,也没见你这么要死要活。
这半句话在脑子里一转,季惟笙忽地生出个荒唐的念头。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之前天天被追着的时候没放在心上,现在反倒放不下了?
用控制变量法的思路想一想,人还是那个人,什么变了?
身份变了。
季惟笙也算是万花丛中过,见多了大风大浪。
“阿牧,你不会是……唔……喜欢……人妻吧?”
回应他的,是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
“滚。”
程牧再次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要不是他现在跟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当场就得踹季惟笙一顿,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他难过吗?
难过的。
季惟笙有一点判断的没错,程牧最在意的不是公司,而是人。
可这人,指的却不单单是谢倾。
还有他的父亲。
那个以一己之力,毁了程氏几十年基业的陈董事长。
那个靠着妻子飞黄腾达,却背信弃义、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
如果不是温厉将证据摆在他眼前,他到死都不会想到,妈妈和祖父的死,竟然会和陈伯远有关。
祖父因为一场交通意外瘫痪在床,程氏大权旁落,陈伯远挺身而出,接管公司。
妈妈身体本就不好,又因为怀孕生子患上产后抑郁,不久后便离开人世。
祖父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也没能挺过那一年的冬天。
这是程牧自小就知道的所谓真相。
他以为父亲不喜欢他,是因为如果没有他,妈妈就不会早早离世。
可事实上呢?
交通意外是人为的,接管公司是早有预谋的,妈妈的情绪问题是早在生他之前就确诊的。
甚至,连祖父最后的死,都和陈伯远撇不开关系。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是个早产儿,只在妈妈的肚子里待了七个多月。
陈伯远因此怀疑这个儿子不是他的,怀疑妻子早就跟别人暗通款曲。
招赘,不过是祖父为了遮掩女儿未婚先孕而想出的办法。
之所以选择陈伯远,就是看中了他出身农村,毫无背景,可以任人拿捏。
可这点疑心,分明只需要做个亲子鉴定,就能水落石出。
陈伯远却偏不。
他怕鉴定结果出来,儿子真的不是他的,会导致他被外人耻笑。
他更怕鉴定结果出来,证明儿子是他的,证明他先前做的所有都是错误。
他偏要拿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填平内心的多疑。
他身上背着的罪孽,哪怕是死,也不会随之消散。
到头来,还得活着的人来背。
救谢倾,向警方提供陈伯远犯罪的证据,以及最后时刻冲出去帮温厉,都是程牧对父亲的救赎。
冲出去的那一刻,程牧没想过活。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陈伯远粉身碎骨,听说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可他却活了。
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不能活。
说起来还挺讽刺。
“阿牧,我说真的,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何况还是棵别人院子里的树。”
“以你这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等你能出院了,我立马给你介绍几个好妹妹。”
“虽说你没了程氏继承人的名头,但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一天,深城就不会忘了你程大少爷。”
“当然,我们季家比起你们程家还是差了点。不过你放心,我回去就鞭策我爹撸起袖子加油干,争取早日做大做强,给你当靠山。”
季惟笙还在一旁絮叨,似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程牧心底的烦躁。
看起来,程牧先前那一句“滚”,并没能对他产生分毫的影响。
程牧被他叨叨得头都大了,瞬间共情起孙大圣。
怪不得大圣被压在山下五百年都还是只情绪稳定的猴,跟唐僧走了没多久,就变成了泼猴。
是他,他也疯。
程牧无力地闭上眼。
他很想堵住耳朵,奈何手抬不起来。
季惟笙说了半天单口相声,口干舌燥,站起来准备出去买水喝。
病房里倒是有个直饮水机,但季惟笙嘴挑,只喝几个固定品牌的天然矿泉水,还得是玻璃瓶的。
他之前买回来的一箱刚好喝完,亟待补货。
亏了这家医院位于别墅区旁边,别墅区里就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进口超市,超市里刚好有卖他常喝那款矿泉水。
否则,他还得专门叫人来给他送水。
跟程牧说了一声,季惟笙推门出去。
程牧终于获得了难得的宁静,只想趁着这功夫赶快睡着。
睡着了,就不用再躺在床上被迫磨耳朵。
然而,他前些日子已经昏睡了太久,这会儿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想睡觉,除非来个人把他敲晕。
无奈,程牧只能睁着眼望天,欣赏天花板上映出的灯罩光影。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也没闲着,时刻听着门外的动静,打算一等好兄弟回来就闭上眼装睡。
天花板上的影子一点点变淡,昭示着黎明的到来。
季惟笙回来时,程牧正侧着头,和停在窗台上的一只麻雀四目相对。
“阿牧,你看到谢倾的朋友圈了吗?”
突然闯入的第三者破坏了一人一鸟间微妙的平衡,小鸟腾空飞起,忽闪着翅膀,头也不回地离开。
季惟笙捏着手机匆匆进来,奔到病床边,直接把屏幕伸到程牧眼前。
精心布置的现场,鲜艳欲滴的玫瑰。
堆叠如山的礼物,流光溢彩的宝石。
单膝跪地的男人,笑靥如花的女人。
以及,简单直白的两个字。
「愿意」
“你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她却在朋友圈里晒幸福??”
季惟笙替兄弟打抱不平。
“你搞成这样,还不是为了救她?她不来看你就算了,竟然还能干出这种戳你心窝的事??”
要不是顾忌着程牧,季惟笙恨不得现在就打个飞的回去,好好问问谢倾,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和季惟笙的激动愤慨相比,程牧反倒平静得多。
他朝被扔在一旁的手机抬抬手指,示意季惟笙帮忙。
“你是不是想骂他?”季惟笙忙不迭将手机送上前,“你手不方便,我帮你。”
程牧轻轻摇了摇头。
他只是想,为她送上最后一句祝福。
从此,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