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中文网 www.bgzw.com,最快更新协议无效,你是我的蓄谋已久 !
“倾倾,”
伴随着略显嘶哑的男声,小黑屋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天花板上的条形灯啪一声亮起。
床上团着的人微微皱眉,下意识抬起手去挡自头顶射下来的刺眼光芒。
“吃饭了。”
程牧从门外拖进来一张小板凳,将手里的外卖袋放到床头,在板凳上坐下。
“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给你点了碗青菜粥,多少吃点。”
说着,男人掀起塑料饭盒的盖子,取出一次性汤勺,在粥里搅了搅。
热腾腾的米粥冒着缕缕白烟,粥香四溢。
谢倾喉头动了动,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胃里的空虚感接踵而来,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
“我没胃口,你拿走吧。”
嘴硬是硬了,可程牧却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起来自己吃,或者我喂你吃,二选一。”
熟悉的口吻,瞬间把谢倾拉回到从前。
他总是在嘴上说着让她选择,但给出的选项,根本没给她留下选择的余地。
她从前都忍了。
甚至,还有些沉迷于霸道总裁强制爱的脑残情节。
她以为,这就是爱。
现在回头想想,她简直想穿越到过去,给从前的自己一耳光。
爱是克制,是尊重,是付出,是给予。
而不是以爱之名,将对方困在自己精心打造的金丝笼里,要求对方的所作所为都要契合自己的想法。
热衷于把他人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可以去网上玩变装小游戏。
没有女娲的金刚钻,就别想着抢造人的活儿。
谢倾越想越觉得来气,定定看着程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拿着这碗粥走出去,或者带着一身粥走出去,二选一。”
程牧也不生气,依旧耐着性子哄。
“就算你不想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他还那么小,你忍心让他陪你一起饿肚子?”
看着他一脸真挚的模样,谢倾忽地冷笑出声。
“程牧,你现在跑过来在我面前装乖卖惨,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喜欢上赶着给别人当便宜爹?”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为孩子考虑?为他考虑什么?考虑让他一出生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吗?”
那一天在烂尾楼目睹的种种,如幻灯片一般在谢倾脑海中来回播放。
六层楼,二十米的高度。
一个人自楼顶坠落,到落地,只需要两三秒。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她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已然清晰入耳。
她被凶手狼狈地按在地上,无力地朝虚空伸出手,连跳下去陪他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红色的液体顺着麻袋的缝隙缓渗出,染红了土地。
看着麻袋里的人痛苦地挣扎,一点点失了力气。
看着他彻底没了动静,又被人拖到一旁早已挖好的深坑。
看着碎土一铲接着一铲落在坑底,直至麻袋被完全掩埋,地面了无痕迹。
从那天起,她和他的距离,变成了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
谢倾的身子随着她的回忆开始不住地颤抖,恨与痛同时自心底涌上来,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能够成为武器。
她没有多想,抄起床头那碗青菜粥,看准程牧的脸,毫不留情地砸过去。
程牧伸臂挡下,粥水大多浇在了裸露的臂膀上。
敞开盖的食盒在床头放了段时间,米粥早已没有刚送来时那样滚烫。
可即便这样,他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大片红痕。
“不想喝粥,我可以再叫人给你点别的。”
程牧面无表情地脱去上衣,擦拭着身上的汤汤水水。
“你冷静点,情绪激动对孕妇不好。”
“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程牧,你听清楚,温厉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不论生死。你,永远替代不了他!”
话音落下,程牧神情一滞。
片刻后,他缓慢地转向谢倾,眼里满载疯狂与偏执。
对上那样一双眼,谢倾瞬时觉得如坠冰窖。
这样的眼神,她在哪里见到过?
在她的公寓,在酒店的门口。
这是第三次。
前两次,她都是差一点就死了。
妥妥的心理阴影。
受到求生本能的驱使,谢倾惊恐地往后退。
她也想跳下床逃跑,但脚踝和床架被锁链牢牢绑在了一起,无路可逃。
“程……”
一个“程”字刚说出口,男人的手已经覆上她白皙的脖颈,死死掐住。
颈动脉被压迫,缺氧的窒息感促使大脑不断向神经系统发射挣扎的讯号。
架子床被晃得咯吱咯吱,暧昧的动静让房门外的保镖自觉往外站了几步。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谢倾的挣扎徒劳无功,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蓦地,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放弃吧。
放弃挣扎,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魔音贯耳,谢倾原本抓着程牧的手缓缓滑落。
那声音说得有道理。
死有什么好怕的呢?
活着,比死要难多了。
一秒,两秒,三秒。
她清醒地体会着意识的逐渐涣散。
然而,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脖子上的压力陡然消失。
她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捂着锁骨的位置,一个劲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泪眼朦胧里,她看到了身前满面错愕的男人。
而那双几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手,此刻正停留在半空,控制不住地发抖。
“倾倾,我……”
话到一半,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医生明明说过,只要他按时服药,就不会再发作了。
他最近几个月一直有在好好吃药,定期复诊,医生也说他恢复得很不错。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又一次在她面前失控了。
这一次,没了外力的干扰,他险些真的杀了她。
这一次,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清醒了过来。
那么,下一次呢?
他自以为是的想要护着她远离危险,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她身边最大的危险。
“对不起。”
程牧将双手藏到身后,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低声说:“倾倾,最后再信我一次,行吗?”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带着你和他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谢倾止住咳嗽,刚想顶一句信你妹,抬眼便对上了程牧的眼。
疯狂不再,偏执不再,只剩下化不开的忧伤。
说完最后一句话,程牧收拾了地上的餐具,转身离开。
谢倾呆呆地望着程牧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打了个激灵,狠狠捏了一把大腿内侧。
那里的软肉最是不耐痛,痛得她差点飙出泪花。
妈的,太不清醒了。
她怎么会在程牧身上感受到忧伤?
咦。
谢倾回忆起方才一闪而逝的错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恶心。
难不成孕激素对人的影响竟然恐怖如斯,看谁都能母爱泛滥?
谢倾靠在床头,轻轻拍了下基本看不出任何不同的小肚子。
她刚才究竟在想什么?
去他娘的放弃。
她得活着,得带着他的孩子好好活着。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背后还有爸爸和大哥,肯定用不了十年。
“宝宝乖,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正对着小腹自言自语,房间里的灯忽地暗了。
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人的说话声。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停电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电压不稳?老三,你去电箱那边看一看。”
谢倾心里一动,往房门的方向挪了挪,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开门,关门。
短暂的静默后,光明重现,老三去而复返。
他抹一抹额上的冷汗,对屋内众人说:“嗐,没事儿,就是跳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