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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才拨过去,不用开扩音,蓝若就听见了对面声嘶力竭的怒吼。
“你走!你不配——”
后半句话,被一阵碎裂声响掩盖。
通话随之结束,蓝若怔怔地站在保安室门口,尴尬到无所适从。
盛夏的阳光照不亮屋檐下的阴影,也照不亮人心。
“打扰了。”
蓝若低声丢下三个字,抓起窗台上放着的证件,落荒而逃。
她花了一天的时间,走遍了所有曾和好友一起走过的地方。
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眼前,可一切都变了。
她们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
夜幕降临,蓝若站在自家楼下,抬头仰望着居民楼斑驳破旧的外墙,仰望着那一方透着微光的玻璃窗。
是啊,她不配。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一个是为生活苦苦挣扎的普通人。
她们本就不该成为朋友。
那就这样吧。
蓝若拖着沉重的步子爬上七楼,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转动,门就被人从内侧大力拉开。
她整个人被拽得向前栽倒,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不等她回过神,一个耳光便抽了上来。
顷刻间,面颊上烧起火辣辣的痛,蓝若眼前一黑,感觉像是被罩进了一个巨大的隔音罩里,外界的声音只剩下混沌的闷响。
浑身酒气的男人面目狰狞,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欺身压了上来。
身材的悬殊,力气的差异,让蓝若无从反抗。
她麻木地躺着,似是对命运做出了妥协。
男人骂骂咧咧,说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巴掌扇下来的力道越来越重。
蓝云锦哭喊着扑过来,撕扯着男人的衣服,求他住手。
然而,她那点力气,在暴怒的男人面前,完全是杯水车薪。
蓝若只能用手臂尽量护住头和脸,无声地承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挥拳的人累了,也许是觉得沉默着挨打的人太过无趣,男人终于停下了凌虐的动作。
他喘着粗气站起身,晃晃悠悠走到一旁,摔在沙发上。
“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摊上你们这对贱货。老的天天连个笑脸都没有,小的就知道出去给老子惹祸。”
“真以为自己有那个本事,能攀上顾家?人家今天在电话里说得可是清清楚楚,让咱们离顾家千金远着点,否则,后果自负。”
地面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几个啤酒瓶,男人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又从茶几上拿了瓶新的,用牙起开瓶盖,咕嘟嘟往嘴里灌。
“要我说,既然她这么喜欢讨好别人,读书也是浪费钱。倒不如趁着年轻,皮娇肉嫩的,出去找点活儿干。”
一听这话,原本跪坐在旁的蓝云锦瞬间就红了眼。
男人话里话外打的什么主意,未经人事的女儿未必能明白。
但她这个当妈的,可明白的很。
“你混蛋!她是你的亲闺女,你怎么能想着让她去做那种事?!”
“亲闺女?我当年走的时候你可没说自己怀孕,偏等我走了两个月就说有了,谁知道是不是你跟谁乱搞生出来的野种?”
仿佛有一道天雷自头顶劈下,蓝云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你觉得若若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们?”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男人随便抹了把嘴,把空瓶子丢了出去。
玻璃瓶在空中划出一道低低的抛物线,落在水泥地上,断裂。
“为什么?”
男人无赖地笑了笑,走上前,弯腰捏住蓝云锦的下颌。
“当然是为了你。”
“我在你这里,有饭吃,有酒喝,有烟抽,有床睡,而且——”
满是烟酒气的粗糙手指滑过女人的嘴唇,视线顺着她昂起的头向下,落在敞着的领口下方。
“还有女人操,多好啊。”
蓝云锦被他的污言秽语气到浑身颤抖,趁其不备,张嘴狠狠咬在他手上。
“妈的,你敢咬老子?!”
男人甩着手叫骂,随后拽住蓝云锦的头发,把她拖到餐桌边按住。
“怎么,嫌老子说话难听了?”
他一边说,一边解着腰带。
“行,你不爱听,那老子不说了,直接做给你看。”
蓝若顾不上身上的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你放开我妈!”
男人连头都没回,反手用力一推。
“若若!”
在女人的尖叫声里,蓝若直直向后栽倒,后脑撞上茶几尖锐的边角,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目之所及处,一片狼藉。
妈妈衣不蔽体地倒在地上,身上的青紫和脖颈间的红痕触目惊心。
屋子里早已看不见第三个人的存在,他跑了。
蓝若艰难地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爬到妈妈身边。
她的光,灭了。
-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谢倾强撑着困意,不敢让自己真的睡过去。
中控显示屏上的数字时钟跳过凌晨三点,徐泽和蓝若交换了位置,继续前行。
蓝若开车的风格,比徐泽稳妥了不止一星半点。
至少,不用再担心在高速上出车祸丢了小命。
谢倾这才稍微放松了下神经上紧绷着的那根弦,稍微合了合眼。
“撑不住了?”
谢倾掀了掀眼皮,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徐泽睡着的侧脸。
“你们费这么大劲把我从机场抓过来,还没到地方,总不会在半路杀人灭口。”
她重新合上眼,找了个相对舒服些的位置靠着。
“你困吗?困的话我陪你聊两句。”
蓝若嗤笑出声,“你还挺好心。”
“我不是好心,是怕你顶不住,带我们这一车人去见阎王。”
高速路大多修的横平竖直,没有视野的变化,最容易疲劳。
特别是后半夜,本就处在人最容易犯困的时段。
蓝若用余光扫了眼在副驾上呼呼大睡的徐泽,“我才回国不久,时差还没倒回来,这会儿正是清醒的时候。”
紧接着,她又从后视镜里瞟了眼谢倾。
“我听人说,孕妇觉都多,你好像不大一样。”
不是我不一样,是我在硬撑。
这个念头刚在谢倾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忽地心神一震。
蓝若怎么知道她怀孕了?
这事,除了柳闻烟、萍姨和她哥知道,她连自个儿亲爹都没来得及说。
别说是她亲爹,就是她肚子里这个的亲爹,都不一定知道。
谢倾猛地睁开眼,看向蓝若。
“你……”
不等她说完,蓝若自顾自接话。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谢倾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而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们一直派人在宛城盯着我?”
蓝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忽地将话题扯开。
“倾倾,有时候我觉得你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怎么就那么招人恨?”
???
闻言,谢倾满脑袋问号。
我明明是受害者,你他娘的跟我玩儿什么受害者有罪论?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是真蠢,就是真坏。
像是察觉到了谢倾的想法,蓝若接着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就像我恨你,是因为我妈的死。而徐泽恨你,是因为你和温厉的仗势欺人。那你有没有想过,白清清为什么恨你?”
谢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吐槽。
我怎么知道你们这群脑回路天生跟别人不一样的玩意儿是怎么想的?
拒绝过度自省,从我做起。
“我承认,是给徐泽使过绊子。但那不是我们仗势欺人,是他先撩者贱。”
针对蓝若举出的例子,谢倾逐个反击。
“至于你妈妈的不幸,我很同情。但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我不知道你来我家里找过我,更别提什么不让你进门。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可是蓝若,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