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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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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婉的丧礼,定在她离世的第三天。

    摆满鲜花的小房间里,谢倾身着素服,最后一次抚摸外婆的脸。

    除了几个最亲近的人,她没再通知其他任何人来参加告别仪式。

    她想让外婆安安静静地走。

    简单的仪式结束,华婉的遗体被推入火化间。

    谢倾跟过去,注视着白色墙壁上标有序号的金属门出神。

    这里,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那一扇扇紧闭的门,与其说是焚化炉,不如说是一排电梯间。

    故去的人只要通过这扇门,便能直上天国。

    许是因为担心她接受不了火化的过程,谢倾被工作人员礼貌地请了出去。

    她和其他四人在观察室里汇合,透过一块电子大屏,密切关注着火化间里的动静。

    一个多小时后,炉门打开。

    传送带吱吱作响,把华婉的遗骨送了出来。

    骨灰入盒,逝者的灵魂彻底与肉身分离,进入轮回之境。

    谢倾将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

    每个人终其一生,最后的归宿,都逃不开这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当日,骨灰入北邙。

    华婉与丈夫合葬,长眠在女儿身旁。

    也算是一家团聚。

    谢倾为外婆盖上第一抔土,喃喃道:“外婆,希望你们在那边过得幸福。”

    古沁黎红着双眼,抚过墓碑上新添的姓名。

    “华姨,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倾倾。”

    葬礼结束,众人兵分两路。

    温厉送父母回学校,顾成旻则开他的车带妹妹回沁河苑。

    行至半路,谢倾冷不丁开腔。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成旻也没问知道什么,直接答了是。

    “妈走之后半年吧,有一晚爸应酬回来,喝得烂醉如泥。我怕他半夜不舒服没人照顾,就睡在了他房间。”

    那天,顾征酒后露真情,在梦里哭着喊妻子的名字。

    顾成旻于睡梦中惊醒,迷糊中以为在自己卧室,下意识去摸床头灯。

    他习惯睡在床的右半边,一伸手就能够到灯的开关。

    但他此刻,睡在顾征的床上。

    同样的方位,他摸到的是男人脑袋下的枕头。

    酒醉的人睡觉不老实,枕头稍稍向下移了位,露出藏在底下的硬壳笔记本。

    “你也知道,妈刚走那段日子,爸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谁叫门都不开。当时我看到的那个笔记本,边角已经出现了磨损。所以我猜,爸一定经常翻看。”

    顾成旻猜的没错。

    那个硬壳笔记本,是谢盈时去世前一年的日记。

    他就是这样,知道了她和白肃的过去。

    顾成旻讲完,用余光打量谢倾。

    她安静地垂着头,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哥,我们不回沁河苑了。”

    她要回家。

    回那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

    宛城,顾家别墅。

    顾征并不在家,每天的这个时间,他都会在集团里处理公事。

    收到儿子发来的微信后,他一句话没说,匆匆离开。

    会议室长桌旁的十几个高管面面相觑,猜不透董事长这是闹的哪一出。

    新年伊始,他们正在召开假期后的首场月度会议,主要议题包含一季度计划进展汇报,和二季度业务方向预期。

    各模块负责人轮番上阵,此时,主管宣传的部门总刚讲到一半。

    面对领导的骤然离席,叶总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自己的表现这么差?

    差到董事长连她的报告都不愿意听完?

    叶红在顾氏工作了十一年,还是头一次遭遇这样的尴尬。

    台下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她这个品宣总监的职位大概是坐到头了。

    一群大男人七嘴八舌,聊着聊着,话题就往下三路偏。

    叶红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刚毕业就空降到顾氏旗下某子公司,做了品宣部副经理。

    不到两年,她连跳四级,成为子公司负责人。

    又过了一年,顾氏业务架构调整,叶红所在的子公司并入集团总部。

    恰逢品宣总监离职,她便接过了这个重担。

    从职场新人到上市公司高管,叶红只用了三年。

    二十八岁的女高管,尤其是像她这样姿色不凡的女高管,身边总少不了风言风语。

    “我就说嘛,靠睡服领导升职的人,总有被玩腻的一天。”

    闻言,另一个中年油腻男猥琐笑道:“估计她床上功夫不错,不然怎么能勾住男人?”

    两人人全然不顾及叶红还坐在边上,一边低声讨论,一边用淫邪的目光扫视她的胸口。

    叶红绷着一张脸,想发火却不能。

    别人话说得再难听,到底没有指名道姓。

    她若是此时拍桌子翻脸,难免会被反咬一口,说她心虚,对号入座。

    会议室里乱作一团,顾征作为乱局的源头,却毫无所知。

    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件事——回家,看女儿。

    回到暌违六年多的家,谢倾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怀念。

    她目标明确,一进大门,就直往顶楼而去。

    许是怕睹物思人,顾征在妻子去世后第七年,把她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放进了顶层阁楼。

    少年时的谢倾每次想妈妈,都会到阁楼翻看那些老物件。

    顾成旻口中那个硬皮笔记本,她也曾见过。

    但她那会儿只翻开了第一页,发现是妈妈的日记后,便没有接着看下去。

    在当时的她看来,思念,不能成为一个人窥探另一个人隐私的理由。

    虽然她现在依旧无意窥探妈妈的隐私,但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外婆留下的遗言终归只是佐证,要想弄明白妈妈和白肃的关系,唯有通过她的日记。

    谢盈时自中学起就有记日记的习惯,到她去世,积攒下来满满两大箱,如今尽数摆在谢倾手边。

    她盘腿坐在阁楼的木地板上,一本一本翻看。

    第一本,写于谢盈时十六岁那年。

    情窦初开的少女,在画室的玻璃窗后,看见了窗外注视着她的男孩。

    谢倾这才晓得,连妈妈写日记的习惯,都是由白肃而来。

    两人恋爱期间,谢盈时笔下皆是甜蜜。

    可谢倾越看,越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