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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的狂潮前脚刚刚褪去,新年的钟声便接踵而来。
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图片文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人们,旧岁将去,新的一页即将掀开。
谢倾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宛城,大家对跨年远不如今时这般重视。
对于元旦唯一的期盼,就是法定的三天假期。
不知从何时开始,跨年夜,成了时尚弄潮儿们每年的最后一场庆典。
路旁橱窗里的铃铛和麋鹿被撕下,换上喜气洋洋的红色图章。
“外婆,刚才古姨打电话,说下午来看您。”
谢倾掀开锅盖,莹白的米粒在浓稠的汤里翻滚,溢出阵阵清香。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汤勺,探进锅子底部,搅拌着咕嘟嘟冒着小泡的白粥。
这是温厉临出门前交给谢倾的任务——看着锅,小心糊底。
华婉披着件毛线外套坐在病床上,侧头眺望着远处。
有一群鸽子停在窗外的电线杆上,扭着圆溜溜的小脑袋,咕咕叽叽地叫着。
更远的地方,几朵云飘在湛蓝的半空,像掉进蓝色罐子里的。
“天气真好啊。”她说。
华婉的感慨被恰好推门进来的付丽听到,她笑着许下承诺。
“吃完饭,我推您下楼晒晒太阳。”
温厉买了鲜活的虾回来,一头扎进厨房,掐头去尾挑虾线,动作无比熟练。
谢倾靠在门边默默看了许久,觉得会做饭的男人果然魅力无穷。
更何况,这个会做饭的男人,长得还赏心悦目。
“看什么呢?”
温厉把处理好的虾放进碗里,倒上黄酒、淀粉和白胡椒,又切了些姜丝扔进去,搅拌均匀,放到一旁腌制。
谢倾探着头,指了指水池里盛着虾头的盆,“这个不扔掉?”
大厨拿出砂锅倒油,等油冒出白烟,将虾头尽数倒入。
“熬点虾油,煮出来的粥更香。”
青灰色的虾头在高温的作用下迅速变色,连带着把底油也染成了橙红。
在温厉的指挥下,谢倾把熬到软烂的米粥一股脑儿倒进砂锅。
香滑鲜美的虾粥出炉,谢倾端着碗放上小餐桌。
“外婆,尝尝这个。”
虽然她全程只参与了搅拌和倒粥两道工序,但她还是大言不惭地把功劳揽了一半在自己身上。
“这个粥底是我熬的哦,足足煲了一个多小时呢。”
华婉秉承着鼓励原则,没有揭穿她的夸大其词。
护士很有眼力见儿地拿了个枕头垫在华婉腰后,随即拿起调羹搅拌着滚烫的粥,小心翼翼地喂给老人。
“小付啊,你放下,我自己能吃。”
付丽端着碗道:“华阿婆,我是专门负责您这间病房的,谢小姐住在这边陪护已经帮我省了很多事,您现在连这点小事都不让我做,那我这工资拿得可是亏心哦。”
护士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华婉哄得开心,一口一口吞咽着她喂过来的粥。
没多久,满满一碗虾粥就见了底。
“阿婆,您胃口真好。”
付丽把空碗放到一旁,拿了湿巾帮华婉擦嘴。
“上了年纪的病人啊,最怕吃不下东西。您现在能吃能睡,康复进展也好,我看呐,用不了多久,您就能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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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多,古沁黎拎着大包小包进门。
谢倾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接。
“温厉不是去接您了吗?您怎么自己就过来了?”
古沁黎把东西放进厨房,道:“老温还在学校开会,我让温厉留在家了,方便到点去接他。”
谢倾了然。
要是没个人盯着,以老师的爱岗敬业程度,保不齐得到八九点才肯离开。
谢倾让古沁黎去陪华婉说话,自己则留在厨房,整理她带来的东西。
把新鲜的水果蔬菜放进冰箱,谢倾扭头,发现地上还有个黑色塑料袋。
袋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
谢倾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走上前,想把袋子丢进水池。
“啊!”
厨房里传出一声惊叫。
古沁黎忙不迭跑过来,关切道:“怎么了倾倾?”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条深灰色的鲫鱼在地板上扑腾着蹦到她脚边。
谢倾缩在角落里,手里捏着还在滴水的塑料袋,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怕鱼,很怕。
特别是这种生命力顽强,眼看就要上餐桌,却依旧在活蹦乱跳的鱼。
谢倾打开塑料袋时,这条鲫鱼拼命甩动自己那条强有力的尾巴,趁谢倾忙着躲避它身上那些又腥又滑的粘液,呲溜一下越了狱。
古沁黎抄起墙上挂着的一块抹布,眼疾手快地把逃犯按在手下。
谢倾这才敢靠近,撑开袋子,方便古沁黎把鱼装回去。
鲫鱼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不死心地又蹦了几下。
直到唯一的逃生出口被人打上结,才渐渐安静下来。
谢倾帮了倒忙,很不好意思地对古沁黎道歉。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古沁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谢谢倾擦拭溅到脸上的水渍。
“古姨知道你怕鱼,特地把装鱼的袋子和其他的分开了,没想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勤快。”
说罢,她推着谢倾去卫生间洗手。
“赶快拿洗手液好好洗洗,时间长了,这鱼腥气可不好去。”
碍于这条鱼的存在,后面几个小时,谢倾都被明令禁止靠近厨房。
古沁黎是真心实意地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生怕她闻见味道不舒服。
待温明诚和温厉赶到,一家三口直接在厨房团圆,倒把谢倾和华婉冷在了外面。
“倾倾,外婆有句话,想问你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华婉让谢倾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温?”
谢倾愣了一下神,随即对外婆笑了笑。
“您说什么呢,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跟他结婚?”
说着,她还不忘向外婆展示手上的婚戒。
华婉轻轻地叹息一声,道:“你啊。”
虽然只是两个字,却好像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倾倾,外婆虽然老了,但眼不盲,心也不瞎。我看得出来,小温心里有你。”
谢倾还没来得及接话,外面响起敲门声。
“最后一个菜马上好了,外婆是想在屋里吃,还是到外面吃?
是温厉。
谢倾有些紧张,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和外婆的对话。
她强装镇定走过去开门,对上温厉坦然的笑脸。
她的眼里映出他琥珀色的眸,耳边响起外婆刚才的话。
温厉心里,真的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