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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外,偏僻的农庄里,清幽安谧,仔细些,还能听到后山之上溪水潺潺之声。 饶是如今已然暮秋,可这景致却依旧令人流连,只可惜如今乱世,鲜少有人有此闲情罢了。
赵婵迷迷糊糊的,时而觉着冷得非常,时而又热得非常。脑中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小黑的脸庞,一会子,又变成了吕不韦温和的模样,接着又听到孩子在自己耳边哇哇啼哭,最后,她好像还看到了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一时之间,只觉得是自己死了,遇见了神明。
可等到脑袋逐渐清明,眸子缓缓张开的时候,不知怎的,赵婵还是看到了那不染纤尘的男子。眨了眨清亮的杏眸,又摇了摇头,才确定,那不是错觉。
乌墨在赵婵的打量与注视之下,神情依旧自然,将银针自赵婵脑袋之上缓缓取下,又过了一遍火后,方才将银针插入随身的布帛之中。
赵婵张嘴,刚想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好好休息罢,死不了!”乌墨笑,笑得风轻云淡。
“你是老御医所说的那个能人?”赵婵见那人的银针,知他懂医,才恍恍惚惚察觉,他应该就是老御医请来之人了。
“在下乌墨,算不得什么能人,不过会些医术罢了。”乌墨话虽谦虚,可却掩不住的神采飞扬。
“先生,多谢,赵婵有礼了。”赵婵声音略微沙哑。随即又看了看四周,却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卧房,“不知,此处是何地?”
“不知,只这里不是赵宫便是。”乌墨道,却似乎只是废话。
“我怎么出宫的?”赵婵才刚自昏迷中醒来,问题很多。
“不知,”乌墨依旧笑,让人听不出话中真假,“只你现如今已不在赵宫。”
“先生倒是只着眼于今,不惦记着曾经?”赵婵试探着反问,突然觉得,似乎在何处见过眼前这人一般。
“你若想要活命,就闭上嘴。”乌墨脸色徒然变得严肃,原本还和善的脸,在此刻,让人觉得望而生畏。
赵婵闻此,噤声,不再言语。乌墨这话确实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是真想活命,毕竟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
乌墨收拾好物饰,转身离开时,不忘说明:“多想无益,在这里待到痊愈,你就能离开!”
赵婵无奈,只无力坐在床榻之上,不知如何是好。先前是一直昏迷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时间如何度过。可如今不同,清醒着,却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时间如何打才好。
也不知此时的西泉殿里头,异人知道自己不见了,会如何神色?更不知,自己出宫之时,吕婆子等人是否知情?
又想起赵宫之中的一对孩儿,赵婵觉得心中愈加堵得慌。也不知此时他们如何了?不知宸宸的热病可痊愈了?不知两个孩子是否饿着冷着?如今天气渐冷,可有冻着冷着?
赵婵心中乱哄哄的,可此时又惦记着乌墨的嘱咐,不敢下床,心情更加郁结了。
“吕婆婆,你说姑娘如今如何了?”李婶抱着宸宸,正喂着奶。奶娃好像知道自家奶娘正在说着自己的母亲,停住小嘴,竖着粉嫩的耳朵,似乎是也想听到吕婆子的回答。
正如赵婵正想着西泉殿,西泉殿的人也惦记着她。
“这我也不知!”那日,老御医说找着那人了,神不知就不觉的,就将病入膏肓的人运出了赵宫。吕婆子等人虽不知用的什么法子,但瞧着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来。
“姑娘被送出宫去,是去治病的,想来回来的时候,就是活生生的模样了。”吕婆子继续说道,“眼下,咱们还是担心咱们瞒过公子吧。”
“也对!”李婶点点头,若有所思,“好在老御医一直配合我们,说姑娘病着,不便见人,以免传了病气!”
“可我瞧着,这件事被捅破只是迟早的事。”吕婆子难得正经,“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拖着。”
“嗯!”李婶点点头,“这件事如今只我们两人知道,也是好的,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要知道,私逃出王宫,可是死罪,何况如今秦赵交战如此激烈,免不得会被人控上一条通敌之罪。
两人声音虽小,却还是没能逃过真儿的耳朵。她正纳闷着,就算赵婵病重,需要服侍的人应更多才是,可现在赵婵身边却只有吕婆子一个人。李婶因为要照顾孩子,不能近侍,倒还罢了,可她身强力壮的,又踏实本分,怎的突然就不让她近身服侍了呢?
怪道不让自己靠近那屋子,原来不信任自己,人也早就运出了赵宫。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能够治愈,想来对将军而言,兴是好事。不过,暗地里助这两个婆子一臂之力,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依旧是只训练有素的白鸽,只不过,这回与以往都不同。因为这次的消息,充满着未知。
当白鸽落在王翦的营帐之上时,王翦正忍着剧痛,任随军的郎中在自己的臂膀之上左右开刀。
他受伤了。
赵**士本已溃不成军,可却依旧有人血性不改,不甘沦为降将,乱箭之下,射中了他的右臂。他只闷哼一声,立即折断箭身,也不顾鲜血横流,撑着夺下了邑城。要知道,邑城,已经是邯郸城前最后一座城池,离邯郸城不过十里之遥。邑城虽小,可攻破了这座小城,就意味着,大军将直逼邯郸,兵临城下。
想到这里,王翦的嘴角露出几丝得意来,觉得自己肩上的伤,受的值。不仅仅为秦军大胜觉得值,还为了另一个人。掏出那方绣着“婵”的巾帕来,王翦心中百味陈杂,他不敢想象,今生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他会变成何等模样。
“将军,赵宫传来的信鸽!”副将眼力好,进营帐的时候,瞧见了信鸽,令人取下,递给王翦。
王翦摊开来,眸色却是缓和不少。心中好受了,连带着那正在敷药的臂膀也舒服些,不再觉得刺骨的疼了。他此刻只觉庆幸,好在这箭上没抹上什么毒药,否则他还就真见不上那魂牵梦绕的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