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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上,笨驴慢慢走着。
将近初夏,天色正好,微风和煦晴空万里,放眼望去一片湛蓝。
但是地上,进入眼帘的却只有破败的村庄,荒芜的田地,
“这才刚开始!”
小九在驴背上,心里盘算着。重八和自己现在刚刚起步,这乱世也才刚刚开始。
往后老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因为仗会越打越多,人也会越死越多。
风吹过路边草地,露出一具干瘪的尸体,看样子是去年冬天饿死的。
尸体眼球部分空空如也,就像两个黑漆漆大洞,原本的眼球不知道是烂了,还是被乌鸦琢食了,空洞得吓人。
“大黑,别去闻!”
小九呵斥了下想去嗅那具尸体的大黑狗,继续前行。
如果是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具尸体会让他几天睡不着觉,但现在他看死人和看死狗没什么分别。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小九已经变得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恰恰相反,他在乎。
“我不是盖世英雄,我现在只是个小人物。我虽然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好。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这乱世少死一些人,少死一些无辜的人!”
这些话,一直都在小九的心中。如果他能够有一天独当一面,带领一支军队,他一定不会滥杀无辜。
做为史上最失败的,最没有能力的穿越者,这是小九唯一能做的。
忽然,笨驴挺下了。
“汪!汪!”大黑冲着路边半人高的草丛叫了起来。
“有人?”
突然,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在心里漫延,这是多少次厮杀养成的第六感。
小九缓缓抽出刀,光天化日埋伏在路边草丛里的,能是什么好人。
“驾!”
小九一夹笨驴肚子,箭头一样冲出去,与此同时,身边传来阵破空之声,一只粗糙的弓箭扎在小九刚才停的地方。
“快点!”
小九看都没看那支箭,手端平长刀,直接冲向前边的草丛。
“三哥,快跑!”
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草丛里一个精瘦的青年,慌张地开始朝后跑。
“哼!”
小九冷哼一声,上身放低,手中的长刀借着笨驴奔跑的速度,对准那人的背心。
他的身体越来越近,慌乱中那青年忽然回头,然后一个侧身。
哗啦!
小九的刀锋划过他的手臂,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
“啊!”
青年捂着手臂,嚎叫着倒在地上。
“莫伤了俺三哥!”
后面另一个青年,歇斯底里的冲过来,手里是一张土制的弓箭。
“光天化日想埋伏俺!”
小九冷笑一下,双腿一夹笨驴的肚子,伤的先不管,解决能动的。
笨驴再次冲了起来,青年手忙脚乱的拉开弓箭。
嗖!偏出十万八千里。
而小九已是越来越近,手里的刀,折射出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到青年再想拉开第二支箭,小九的刀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两条腿的,跑不多四条腿的。哪怕对方骑的是驴,自己饿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怎么跑?
死吧!死吧!死了就不用遭罪了!青年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被砍的痛苦却没有倒来。
吁!小九突然勒住笨驴,盯着拿弓箭的青年。
“你是郭家庄的人?”
青年睁开眼,微微一愣,“你认得俺?”
“一面之缘,俺和俺哥从你们庄子,讹了两百担粮食呢!”小九冷笑,“郭家庄的后生,不好好在庄子里待着,出来干上打家劫舍了?”
可是说着,却觉得不对劲。这两个青年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饿了有日子了。
“俺想起你来了!”青年仔细看看小九,“哪天夜里,是你和那个朱和尚,一块去俺庄子下面喊话要粮!”
说着,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郭家庄!哪里还有郭家庄!全没了!俺们的家全没啦!”
小九跳下马,受伤倒地的青年也捂着胳膊,挣扎着从草丛里站起来,愣愣的看着小九。
“出啥事了?”小九把青年扶起来,“慢慢说!俺吃过你家的粮,能帮的一定帮!”
“那就带俺们哥俩参加红巾军,杀官府?”受伤的青年嘶吼道。
受伤的青年叫郭兴,拿着弓箭的叫郭英。在家中一个排行老三,一个排行老四。
他们是郭家庄唯一幸存下来的男人,郭老庄主挡住了红巾军,挡不住元军。
被濠州红巾杀散的脱力不花部残兵,路过郭家庄时,把百年的庄子边城了白地。
“都死了!俺爹,俺叔,俺姑丈!”郭英哭天抢地,“还有俺家地女眷,也都让员军给杀了!”
“老四,不哭!”郭兴捂着胳膊咬牙切齿,“早晚找官府报仇!”说着,单膝跪在小九面前,“兄弟,带俺们去参加红巾吧!”
“你地伤?”小九地刀,刚才划过他的手臂。
“没伤到骨头,俺还抡得动刀子!”郭兴凄惨笑笑,“兄弟,带上俺们吧!”
什么是仇恨!你让我家破人亡就是仇恨!郭家兄弟地眼中,满是浓浓地,炙热的复仇之火。
小九点头,“好,俺带你们走!正好俺哥现在当统兵官了,手下正缺人呢!”说着,小九笑下,“饿了吧!”
随后掏出干粮,扔过去,“吃饱了,咱们一块走!”
郭英接过一块饼子,坐在地上大嚼,而郭兴则是拿着饼子,飞快的往后跑。
“他干啥去?”小九问。
“去看俺妹子!”郭英又忽然落泪,哭道,“俺妹子饿了,要不是为了给妹子找点食吃,俺们也不会拦路抢劫!”
“妹子!妹子!”
远处,树林里,传来郭兴焦急的呼喊。
小九赶紧骑着笨驴过去,林中的草地上,一个憔悴的少女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妹子!你醒醒,哥给你弄吃的来了,你睁开眼!”郭兴摇晃着少女,鲜血从他的伤口溢出。
“妹子!”郭英也跑了过来,跪在边上,手里还攥着咬了一口地饼子。
“阿!”郭家兄弟嚎啕大哭,“妹子,你要是走了,俺们还有啥脸面去见爹娘呀!妹子!”
“俺看看!”
小九拨开哭得以头抢地的郭家兄弟,在少女的脖子上摸摸脉搏,又再鼻息上探探。
“还有气儿,还有救!”
小九说着,双手手指交叠在一起,放在少女的胸口,上下起伏的按压着。
“你?”郭英先是一愣,随后大怒。男女授受不亲,这人怎么把手放在自己妹子的身上。
“别,老四,他是在救人!”郭兴拉住兄弟,目不转睛的看着。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前世,小九宫中军训的时候,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也不知道能不行,反正先用吧。
按了一会,翻开少女的眼皮看了看,接着按。
再按一会儿,少女还是没反应。
“别怪我,我是要救人!”
小九知道这个时代的礼节,喊了一嗓子,直接掰开少女的嘴。
呼!
呸!她口好臭!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呼!”
继续人工呼吸。
“一二三四.......”
“呼.....醒了!”
小九大喊,“快,拿水!驴身上有水壶!”
少女睁开了眼睛,呼吸虚弱,但是眼睛去死死的盯着小九。
“别看俺,喝水!”
小九动作轻柔,慢慢的喂着。
过来一会,一滴泪从少女的眼中滑落。
“妹子别怕,哥在这呢!”郭家兄弟围过来。
“哥!”少女哭泣,看着小九,“揍他!他欺负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