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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宸是个安稳本分的好道士,额,至少他自己这般认为,所以,像花间袖这种经常传出既卖艺也卖身这样绯闻的风月场所,他之前视其如虎,从未敢有过真正的接触,今儿可算他第一次亲眼见识,难免有些好奇心。
李玉宸悄悄打量了一下那台上引得众人频频尖叫的一男一女,只见那盘膝端坐于一尾古琴前的男子身穿绣金丝云相的华贵白衣,尽管此刻坐了下来,但仍旧可以猜想得出其颀长的身姿,不得不说满腹才气的贺兰敏之一副皮囊极是出众,其相貌用“面如冠玉”这四个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尽管如身处嘈杂闹市,但他神情悠然,隐然有隐士之风,他便这么安静的坐着便把包括武轻谣在内的所有女子,甚至连一些个男人都不禁为之心神摇曳,只是李玉宸对他不怎么感冒,虽然是出家人,但李玉宸自认为那方面的取向还是正常的,漫不经心的打量完了贺兰敏之后,目光挪动,落在了那此刻赤着美如古玉的双足,安静如莲般站在金丝楠木台中心的女子身上。一袭轻薄紫衣款款,纤细如柳的腰肢上随意束着一条素带,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婀娜多姿的妙曼身姿呈现得淋漓尽致,遗憾的是,这位天下胭脂榜上第二,江南的第一的花间袖花魁,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可剪秋水的灵动美眸和那两条如城外远处青山般的黛眉,却是看不真切其容貌。
端的是好一对郎才女貌。
贺兰敏之与花魁关盼盼轻轻相视一眼,各自轻轻点头。
贺兰敏之左手按弦,右手修长白皙甚至胜过女子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古琴独有的太古之音悠扬传出。
热闹嘈杂的人群瞬间平复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凝神倾听。
乐起,舞动。
乐是意料之中的《凤求凰》,舞是只因天上有的大霓裳羽衣舞。
台下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李玉宸瞥了一眼身旁已然痴迷到连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武轻谣,有些哭笑不得,再看台上完璧如神仙眷侣的两人,李玉宸不禁想到了两人,一个是他那亦儒亦道的二师兄俞字贞,另一个是儿时同师傅云游天下遇见认识的一个美如神仙姐姐般的女子。
同样是古琴白衣,但比起台上这个比女子还要美的男子来,李玉宸更觉得自己那儒风道骨的二师兄要来得出尘风流一些,当然这不否认这其中可能带有些帮亲不帮理的嫌疑。世人只以为那齐云山亦儒亦道,作出《九峰雪霁图》这样的惊世之作的俞字贞唯独擅长山水风流,却不知他二师兄在琴棋书画这“四艺”之的琴上同样是造诣惊人,去年还在山上之时李玉宸便曾有幸听到二师兄在望仙停中弹奏了一曲传世名曲《广陵散》,引来百鸟朝拜的奇观,甚至琴终曲散之后它们都久久不肯离去,令得那些上山求神拜仙的香客和游人瞧见后震撼得直以为那亭中弹奏的白衣俞字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纷纷纳头跪拜。
至于那忽然浮现脑海的女子,与台上的花魁姐姐不同,她不穿紫衣,记得那次见她时是在腊月寒冬时节,那时李玉宸与师傅走散,孤身一人沦落街头,饥寒交迫,他便是遇到了只告诉他姓顾的神仙姐姐,是她将着高烧的他带回家中,加以细心照顾。依稀记得,顾姐姐既没有像这位花魁姐姐身上穿的华贵紫衣,也没有像其头上那般好看昂贵的饰,顾姐姐当时穿的是一件并不厚实的陈旧鹅黄长衫,脸上没有丝毫粉黛,一头洁净青丝只用一条普通头巾随意扎起,但落在李玉宸的眼中,即便是时隔多年的现在也仍旧觉得是全天下最具仙女气质的神仙姐姐了。
不知不觉中乐舞已然接近尾声,武轻谣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拖了一个年轻道士来,转头瞥了一眼,顿时不由得觉得啼笑皆非,这家伙居然仰着头望着楼顶神游天外了,他难道不知道就在坐着的这个位置可是花了她足足五千两银票才得以抢来的吗?这家伙,也太不懂得感恩了。
“喂,喂,小房子。”压低声音叫了两声那家伙才回过魂来,武轻谣故作生气的说道:“叫你来是陪我听琴赏舞的,你竟然对着楼顶呆,一脸的淫.色,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说,是不是在偷偷想山上的女尼姑了?”
“谁刚才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李玉宸也没好气的说道:“还有啊,麻烦你有点基本的常识好不好,我齐云山那是道家仙山,不是尼姑庵,哪来的女尼姑?”
武轻谣狡黠笑道:“那就是女道士喽?”
“女道士你个头啊。”李玉宸被气得有些头疼,“莫要诋毁我师门齐云山的名声,我们山上给没有藏什么女道士,老北和阿翁可以作证。”
“啊?老北,阿翁?”听到李玉宸说的话武轻谣有些莫名其妙,“谁是老北,谁是阿翁啊?”
李玉宸一本正经的说道:“是我们山上对您忠实的爱慕者。”
“真的?”
“真的。”
“那我下次去你们齐云山要见见他们两。”长得虽然倾国倾城,但智商却不堪入目的公主殿下对李玉宸的话信以为真,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大名已经传到了远在歙州的齐云山都知道了,一时间开心得不行。
“咳......”李玉宸差些没憋住给笑了出来,他现在在考虑是否要告诉身旁这笨女人,告诉她说其实对她爱慕不已的老北和阿翁一个是他师傅的坐骑老麝牛,另一个是他二师兄从南海带回来的信天翁,不过一想到告诉她后的下场,李玉宸就赶紧打消了这个作死的念头。
李玉宸为了不让武轻谣现端倪,故意岔开话题,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觉不觉得你的那位贺兰公子似乎对你也有仰慕之意啊?”
“仰慕你个大头鬼啊。”
“不是,可我怎么觉得你的那位贺兰公子多次有意无意的向你看来呢?”李玉宸说道。
武轻谣不禁羞红了脸,轻声说道:“哪有,人家又不认识我,再说了我现在是男儿身装扮......”
武轻谣忽然一个晴天霹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有讶然的说道:“该不会是他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那个啥吧?”
念及此处,武轻谣不禁想到前些时日众多达官显贵都想将女儿许配于他,其中也不乏有美貌堪比胭脂榜上的美人的女子,然而结果却是很多人连他的面都没有见着,之前倒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如今再回想一下,现堂堂一个大男人确实有些不对劲。
李玉宸自然知道武轻谣所指的是什么,不禁翻了个白眼,有意戏弄一下她,便轻声道:“是啦,一定是这样。”
武轻谣顿时心如死灰,不住低声喃喃自语,一会说一句“怎么会这样?”一会又来一句“这该如何是好?”
李玉宸在一旁听得几欲笑喷出来。
不过,武轻谣的话确实提醒了一下李玉宸,就刚才所说的贺兰敏之在弹奏之时不时拿眼睛有意无意的向武轻谣瞥来,确有其事,这还真不是李玉宸胡说捉弄武轻谣,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就连武轻谣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反而是被漫不经心于琴舞的李玉宸给捕捉到了,但至于那位贺兰公子为何如此,是否怀了其他心意,李玉宸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李玉宸又开起了小差神游之时,台下四周忽然爆出雷鸣的掌声和叫好声,李玉宸这才意识到台上已曲终舞尽,一袭紫衣飘飘的花魁关盼盼轻盈的施了个万福,而白衣风流的贺兰敏之则是双手贴放,微微躬身行了个儒家士子礼,两人均没有开口说话,相视一眼后一同退入了幕帘后堂之内。
台下仍旧是人声鼎沸,一个个流连忘返。
李玉宸刚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以白衣书生装扮的武轻谣一把抓过他的手臂,说:“快陪我到后堂见我的关姐姐。”说着话的同时不由分说的扯着李玉宸往后堂走去,哪有年轻道士李玉宸半点说不的权利,就这样穿着扎眼青色道袍背着竹剑的李玉宸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某人拖到了后堂。
可一到后堂这妮子除了跟她的花魁姐姐心不在焉的打了一声招呼外,两只眼睛落在一旁的白衣风流公子身上便再也挪不开去了。
年轻道士李玉宸不禁翻白眼,没好气的低声嘀咕道:“还说来见什么姐姐,分明就是看情郎来了。”
那贺兰敏之只是几句不暖不冷的话,武轻谣这情窦初开的妮子便彻底沦陷迷失了,自然没有听到身旁李玉宸的低声嘀咕,然而另外两人却似乎听了个真切,不由得都将眼睛看向了一身道士装束的李玉宸身上,只是花魁关盼盼与那写出《凤求凰》的贺兰敏之心中所想各有不同,但至于如何不同,那就无人知晓了。
最后临近晌午,李玉宸几乎是把武轻谣从这花间袖里头给拖出来的,即便如此这刁蛮公主仍旧是不愿离去,甚至还想再回去一趟。
因为那江南第一才子仍旧在花间袖里头,所以外面依然有众多人不愿离去,而是顶着如焱的烈日在那候着,这些人中以妙龄少女居多,之所以这般傻乎乎的无非就是想看一眼时常入梦的贺兰公子而已。
虽说暗中定然有其爹荆南王武護安排的死士护卫,但毕竟身份特殊,即便女扮男装武轻谣也不能在外逗留太久,难保有意外生,这一点武轻谣胡闹归胡闹,却也知道,不然也不会乖乖的跟着李玉宸往王府回走。
然而,两人只刚出了势力盘根交错的花间袖转入另一条街道,一群个个手持刀剑棍棒,人数约莫在三十余人的高壮汉子便突然围了上来,将年轻道士李玉宸和武轻谣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