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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傍晚。
雪村千鹤端药来的时候,冲田正坐在屋顶上,伸手接住了刚飘下来的雪花。
“雪还没有停啊。”雪村仰着头感慨了一句。
“是呢。”冲田笑着应声道,“它还是不肯停。”
“也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才能融化……”雪村的模样有些担忧,“能早点把阿离姑娘救出来就好了。”
“……”冲田没有出声,低头看着身侧的佩刀,眸子里的神色有些复杂。
“井上先生下来把药喝了吧?”雪村示意着自己手中的药碗。
“小千鹤不能送上来给我么?”冲田俯视着雪村笑着道。
“井上先生不要开玩笑了,赶紧下来喝药吧。”雪村摇了摇头,“土方先生很快就要回来了。”
“好吧,我这就下来。”冲田点了点头。
说起来被他骗上屋顶“吹风”的,至今为止只有小阿离一个。那孩子真的特别的好骗,似乎无论和她说什么都会相信,一点都不像是在花街长大的。
“是我的错觉么?总觉得这药越来越苦了。”冲田皱着眉头喝掉了碗中的药,苦着一张脸向雪村抱怨道。
“是错觉。”雪村笑着收起了碗,在心里松了口气。
以前的冲田是不爱吃药的,经常会偷偷把减缓罗刹之力的药给倒掉,她和土方都说过他很多次了,冲田每每都是嘴巴上说着知道了,却依旧我行我素。不过从警视厅回来之后,冲田倒是会好好吃药了,就算不盯着他,也会乖乖的把药喝干净。
雪村觉得这一定是冲田在懊悔,觉得那一晚自己要是争气一些,阿离就不会用自己的自由换回他们的平安了。
“今天土方先生送走的是城内最后的罗刹么?”冲田仰着头,问到了别的问题。
“应该是的,”雪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毕竟剩下的都没有消息了……”
从风间千景出现在江户开始,他就在寻找着残存在江户的罗刹,已有不少的罗刹队士惨遭毒手。虽然风间在意的是冲田他们,却并没有直接寻上门,而是用这样的方法挑衅着他们,似是在杀鸡儆猴一般,告诉他们——罗刹有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具体被清理掉的罗刹数量,就算斋藤也没有办法告知他们,土方也只能和风间拼时间,在他寻到更多的罗刹之前,把他们送离江户安顿下来。因为风间总是在夜晚行动,土方便避开了他,在白日送走能联系上的罗刹。
因为冲田在白日行动不便,土方便拒绝冲田的帮忙,还在他醒来之前早早的离开,不让冲田有机会插手。
不过到今天为止,土方已经把所有的罗刹送离了。现在江户剩下的罗刹只有他和冲田总司两人了。
“呼……土方……哈……土方先生回来了么?”
雪村刚打算端着空药碗离开,斋藤气喘吁吁的从后门跑了进来。瞧着他满脸的焦急,让院子里的两人愣了住。
“土方先生还没回来呦,”冲田率先反应了过来,挂起了笑脸问到斋藤,“发生什么事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五郎这么慌张的模样。”
“……”斋藤看着面带笑意的冲田,重重喘了一口气,低下了声音,“宗次郎,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吉原。
阿离站在屋子的中央,像是个瓷娃娃一样,任人摆布,把一层一层的衣裳穿在了身上。
“外面好像很热闹呢。”只需站着的阿离听着窗外的喧闹声,小声感慨了一句。
毕竟从正月开始,吉原少了不少的客人,有段时日没这般热闹了。
“那都是来看太夫的,”帮阿离系腰带的姑娘笑着回道:“毕竟太夫还是秃的时候,便十分水灵了,陪着上任太夫花魁道中的时候,抢去了不少风头,也正是这样“小太夫”的美名才能流传这么久。”
“呵呵……”阿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以前?做秃的时候?先不说她在吉原见过的秃都只有六七岁大,那么小能看出什么来,总不至于这来吉原的人都是萝莉控吧?
阿离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而且这把她送来的系统是不是对她有些太好了?完全没有让她做什么异世界穿越者,在这个世界给了她完美的身份,完美到把她的过去都杜撰好了,就是未把杜撰的故事给她过目,让她知道自己过去都“经历”过什么……
“是啊,当年名动一时的小太夫,终于坐上吉野太夫的位置了,自然会引来不少人,”就在这时候妈妈桑从屋外走了进来,脸上笑吟吟的看似心情不错,开口也说着阿离并不知道的过去,“不过第一次出行就这么多人,看来我当时并未看走眼,你这些年吃得苦也值得了。”
阿离嘟了嘟嘴,并未去接妈妈桑的话。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阿离已经做好了出游的准备,她一动不动的站着,似是雕塑一般。这倒不是阿离不想动,只是累赘的头饰,沉重的衣裳,让她觉得抬个手都会累人。
“要是准备好的话,就下去吧,天要开始黑了。”妈妈桑望着阿离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嘱咐了一句,先一步离开做准备。
阿离长长叹了口气,并没有急着离开房间。她从窗口望着依旧在飘雪的天空,微微歪过了脑袋,可就算这样也未能把这片天看全。
她不由想起了在医馆时,和总司坐在屋顶上看过的天,要比在这里见到的广阔的多,雪花也比现在看到的漂亮的多……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样的场景了。
毕竟今天之后,她要搬到历代吉野太夫住的屋子里去,那地方在吉原深处的高楼上,守卫要比现在严上很多,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把她从里面救出来了……
不过她最多也只会在那里呆上两百多天吧?
阿离在心里这么猜测着。
毕竟这个世界她就剩这么多的时间,只是不知道,她那个时候依旧一个角色未攻略成功,会有怎样的后果,是把她丢在这个世界让她自生自灭?还是回到最初的一刻,重新开始?
“要是可以读档重来就好了……”
阿离小声的叹息了一句,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出了屋子。
从阿离所在的地方到客人所在的扬屋,不超过五百米的距离,按正常的速度很快就能走到。可在这花魁道中,每一步都极费时间,而且临时抱佛脚的阿离只能走个形,走不出神来,还得时刻当心自己不再众人面前摔倒,这步子走的就更加缓慢了。
阿离是个有些怕羞的人,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看,要是换做以前大概早就在地上找着可以钻的地洞。不过现在她并没有那样的闲工夫,她觉得此刻自己有些像马戏团走钢丝的演员,学艺不精不说,还偏偏要表演个花样走钢丝……
阿离注意着自己的步伐,道路的两边挤满了盯着阿离的看客。也正是这样,没有人注意到吉原的深处被人点了一把火,那木质的屋子被烧的噼叭作响的声音,也被掩盖在了众人的喧闹之中。
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才察觉到那怎样都不肯落下的夕阳,不过是被火焰烧红的假象。
“着火啦!”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原本喧闹的街一下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火势窜得很快,不一会就烧到了阿离开始前进的地方,来此欣赏花魁道中的人一边大喊,一边往外逃着,整条街道变得拥挤不堪,阿离也被挤在了中间,混乱之中,她感觉有谁拉住了自己的手,低下头,看见的是这几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秃。这小姑娘并不像队伍里的其他人一样,忙着逃命,似是想要拉着她一起跑。
只不过没等阿离迈步,她便被后面挤上来的人撞倒了,那个秃也被挤到了前面,原本被她握住的手,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等阿离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前面的人都快跑的没影了……
阿离想试着站起来,才发现刚刚摔倒的时候,自己的脚又被扭到了。
“该死……”
阿离费力的脱掉了这厚重的木屐,小声的啐了一句。
“小阿离还真是不会穿鞋走路呢。”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没等阿离反应过来,一双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
“宗……宗次郎?”阿离抬起了头,看着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怎么会在这?”
要知道阿离在得知出行的时间被提前的时候,就不再奢望冲田能把自己救走了……
“不是和你约定好了么?等雪化的时候呀,我就来接你走。”
“可是……雪还很厚啊……”
“雪?”冲田的眼睛往四处撇了撇,看着周围乱窜的火焰,勾起了唇角,“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