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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惊惧万分的两个小太监扑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青石板上很快印上了斑斑血迹。
佟妃心有不忍,扭头就想帮他们求情:“表哥——”
话刚出口,就再说不下去,甚至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身形不稳晃了晃,那从来在她面前只有宠溺温柔表情的皇帝表哥,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顾忌的释放帝王怒气,那燃烧着愤怒的墨眸,看向她时不见一丝温情,佟妃如堕寒窖,手足冰凉,腹部也隐隐痛着,夏热的暖阳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说,谁指使的,朕留你全尸!”康熙胸口怒焰交织,在他的皇宫,竟有这等肆意污蔑皇后的人存在,落在一旁微低着头,好似沉浸在伤感中的表妹,微皱了皱眉。
“没、没人指使,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奴才家乡,都已传遍了……”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回答,伏趴在地上,不住的发抖。
“什么,传遍了?!”康熙暴怒,狠狠一脚踹了出去,正中心窝,吐血晕了过去。
“皇上息怒!”帝王雷霆之怒,气势横溢,冷冽的威压迫得侍卫宫人纷纷跪下,犯事的另一个也是眼一翻晕了过去。
佟妃也跪在了一旁,硬着头皮道:“皇上……”
“你想为他们求情?”康熙眯了眯眼,语气不善。
佟妃张了张嘴,突觉有人拉了下她衣摆,身子一颤,头脑清明了些,忍着酸涩轻声道:“臣妾只是想求皇上保重龙体,为了这起子奴才实不值当,当下还是先查清楚事情原委才好。”
“那表妹认为呢?”康熙问,语气缓和了些:“先起来吧。”
“谢皇上。”佟妃笑得有些勉强,倒是依言站了起来,却没像以前那样亲热的贴上去,尽量冷静下来:“臣妾方才虽是胡乱走着,但这边除了这座假山,要发现我们其实不难,这两人显然是故意说给我们听得。”
康熙眼神微动,见她一本正经着分析,眼角却红红的,看起来脆弱又倔强,心不由一软,带了些歉意,表妹性子单纯,说话更是直接,以前不喜欢谁都是大大咧咧嚷嚷出来的,应该不会使出这样明显会被怀疑的招数,相比这会真伤心了。
这么想着,又觉得她故意赌气不叫“表哥”很是可爱,表情更是柔和了些,上前揽住她,低头赞道:“表妹分析得果然有理,那你说该怎么办呢?这两人如何处置?”
佟妃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吸了吸鼻子,微微撇过头,瓮声道:“怎么处置当然是您来定,不过他们说的那事确实奇怪,您还是派人查一下,他们特意将这事传到咱们耳中,想是针对的皇后娘娘,说不定还有别的阴谋呢,您别大意了!”
康熙先前见她这副瘪嘴委屈模样也不由心疼,听着听着却觉不对,刚才他并未听清那两人具体说的什么,只以为他们是在造谣皇后,现在听佟妃这话,再想想那小太监说的“家乡都传遍了”的话,皇后重病的事宫外也少有耳闻,又怎会传出那样的话来,若真如此,早该有人禀告,只怕是他想差了,但无论如何,此事针对皇后是必然的。
“恩,表妹放心,朕会注意的。”康熙胳膊下滑握住佟妃微凉的双手,柔声道:“刚才吓着你了,怎么手这般凉,那药是不是又没吃?”
眼见她心虚的缩脖子,无奈的叹气,又瞪了眼她身后的宫人,厉声呵斥:“你们怎么当的差,说了多少遍了,不能什么都顺着你们主子性子来,再有下次,都撵出宫去!”
“嗻”……
康熙到底惦记着先头的事,只吓唬脸颊红润起来的佟妃“若是再不乖乖喝药,冬日里冰禧不许参加”,便匆匆回来乾清宫。
下狠命清查,那两小太监没等用刑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是说其中一个家在京城郊外的乡下,年前出了一桩奇事,有一壮年男子打猎时伤重不治,明明已经没气了,突然又活了过来,只是性情大变,抛下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就走了,还将阻拦他的弟弟打了一顿,有个游方道士听说此事,说只怕是厉鬼附身,借尸还魂的。
太监除了跟着主子或为主子办差,基本不可能出宫回家,那两人都新当差没两月,是最下层洒扫处的小太监,平日里老实的很,除了同一个屋的几个,基本也不和人来往,康熙认定有人指使,却什么也没查出,最后两人熬不过大刑一命呜呼,只气得七窍生烟,他绝不相信那一出是巧合!
两天后,御书房内,梁九宫缩着脖子躬身站在一旁,殿内气氛凝滞,谁也不敢出声。
康熙眉头紧蹙,食指曲起,无意识敲击着御案,半响,声音恍惚:“难道,这世上真会有这等奇事?”
梁九宫知道他只是在思考,并不是问他,偷偷瞥了眼那奏折,心如擂鼓,皇上派人去那小太监的家乡查探,难道,那事竟是真的?那皇后……
皇后会不会也是?康熙想的自然也是这个问题。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太离奇,不可信,理智不断告诫着他,假山旁哪一出是明摆着的阴谋。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反驳着,皇后的变化太大了,不能简单用太医说的昏睡太久为理由,哪怕他问过一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事,可皇后以前那样温婉贤淑的一个人,怎么会对他有那种清冷无波的眼神?!
“你们主子呢?”康熙不想怀疑和她同甘共苦一路扶持的皇后,心烦意乱之下,索性去了坤宁宫。
走进那几个月来都充满药香味的内殿,凤床上居然没人,诧异过后欣喜涌上,之前皇后体虚无力,连坐起身都要人搀扶,难不成那天的灵芝当真如此有效?!
“皇后娘娘今儿个精神了些,说是屋内味道重了些,要换换气,唐嬷嬷征得太医意见,现在在那边小院子里,小阿哥也在。”自娘娘昏迷后,皇上过来总不让人通报,醒后更是如此,他一连两天没来,哪想到刚出去一会,皇上就来了。
康熙本已抬脚过去,听说保成也在,心头不知为何竟是一紧,步子不由快了些。耳边又响起皇后难产时那嘶哑的痛喊“保孩子”,若当真……,保成岂不是危险。
顺着宫女所指的方向,康熙大步流星走过去,梁九宫紧跟着他,神情也带了几分紧张,快入秋了,秋老虎的余威犹在,他却觉寒气凛冽,倒是入冬的感觉。
隐隐说笑声传来,夹杂着婴儿咿呀的稚嫩叫声,目光落在被簇拥在中央,无力躺在藤椅上裹着锦被的女子身上,苍白如玉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脆弱,康熙紧绷的心弦忽地一松,他竟当真被一个那样明显的阴谋影响至深!
“皇上,您来了!”德婉不经意看到他,惊呼一声,忙又跪下请安,嫩白优美的脖颈露出来,光晕笼罩下有种诱惑的美感。
其他人也才发现了皇帝,纷纷请安,小保成看到,在奶嬷嬷手里扭动个不停,小手朝着康熙,啊啊叫着,求抱抱。
康熙小心接过他,抱着走到冰凝身边,对上那双依然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那种不是同一人的怪异感又浮了上来,然而面对着她,就算隐隐觉得“借尸还魂”可以解释皇后现在的情况,他还是无法兴起戒备之心,甚至看到她虚弱无力心底总泛起疼惜来。
冰凝瞅了眼康熙,他经常动不动出神,自然也不会在意,注意力很快又被他怀里的婴儿吸引了去,对他在他父亲怀里那样欢快,微觉好奇:“他真的认识你?”
康熙回神,吩咐大家免礼,见保成兴奋的噗噗着口水,不由得意,带了几分炫耀:“是啊,平日里哭闹,谁都哄不好,不过只要见到朕,就会乖乖的,我们的保成,实在聪明得紧!”
说着,手穿插在他腋下让他站在他大腿上,小家伙高兴的咯咯笑着,小身子一顿一顿的,嘴角晶莹的哈喇子往下淌,康熙也不嫌弃。
德婉抽出丝帕想凑过来为他擦拭,被唐嬷嬷不着痕迹挡了下,眸中闪过一丝委屈,便温顺的站到一边。
康熙没注意到她,自顾自给保成擦了擦嘴,抱他坐稳,笑道:“这小东西可粘人了,现在晚上都非得朕去看过才睡!”
“不能惯他!”冰凝想起小时候师傅怎么教育她的,冷冷道。
康熙一呆,其他人也都一脸愕然,保成敏感的察觉气氛不对,睁着大眼睛看向她。
唐嬷嬷惶恐得连使眼色,冰凝压根没看她,木然着脸补充道:“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以后就离不得你了,你国事繁忙,又岂能天天如此,到时要怎么办?而且,你现在喜欢他,溺爱他,事事依从,等他大一点定然无所顾忌……”
冰凝猛地住口,她忘了这不是修真界,不存在嚣张跋扈以致不经意得罪修为高深者,毕竟皇上已经是地位最高的了,确实可以无所顾忌,恩,将来再看看这孩子有没有灵根,再多一些自保能力就可以了。
想通了,便对神情变幻莫测的康熙说:“如果你真那么喜欢他的话,惯他也没关系,以后我会保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