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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能不能拿到解药,韩芊这个筹码他都不会轻易地丢下,坦塔多尔还有下一步的打算,也正因为如此,眼前这坏脾气的小妞儿对他的不屑和鄙夷,他也忍了。
“殿下!”有人急匆匆的进来,“不好了,刚刚有人来过,我们有四个人失踪。”
坦塔多尔闻言眉头紧皱,回头狠狠地看了韩芊一眼,走过去她拎起来走到帐篷中间的柱子旁,伸手先开一个柜子把人给丢了进去。
韩芊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咕噜噜滚下去,尘土从嘴里和鼻子里呛进去,剧烈的咳嗽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不是柜子,而是一个土坑!
你娘个腿!韩芊愤愤的骂娘。
胳膊还被绑着,想揉揉眼睛摸摸鼻子都不能!韩芊一边扭着身子靠在后面的土壁上,然后弓着腰慢慢的站起来,摇了摇被撞的晕晕的脑袋,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奶奶个腿的!摔死我了!”
而与此同时,云硕,卫章以及韩家兄弟带着烈鹰卫已经从四个方向进入这几十个帐篷之。
按照宁侯卫章的部署,大家分散开来,各自负责剿杀这里的所有人。只有云硕和韩家三兄弟直奔坦塔多尔所在的帐篷。
云硕看见那座帐篷之后,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直接拔剑冲了进去,那架势把卫章都给吓了一跳,遂立刻拔剑跟进去,以防万一。
“人呢?!”云硕进门后没看见韩芊,手中长剑指向坦塔多尔,怒声喝道:“说!”
坦塔多尔看了一眼旁边的亲卫,淡然冷笑:“今日能看见大云皇帝陛下为了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如此失态,可真算是值了!”
云硕若不是顾忌到韩芊,这会儿就挥剑把眼前这两个人砍成碎片了。
“四王子,解药在此。”宁侯把手里的白瓷瓶一举,沉声道:“我们的郡主呢?”
“你说这是解药?谁信啊?你们这些奸诈之辈,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坦塔多尔咬牙道。
“那你要怎么才相信?”宁侯冷声问。
“要我相信也不难,你给他吃一下。”坦塔多尔指着云硕,冷笑道。
“你!”卫章也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抽死这混蛋,药是随便乱吃的吗?所谓以毒攻毒!这解毒的药本身也有毒的!
坦塔多尔笑着摇头:“我知道,你会说这解药是以毒攻毒!你们这些奸诈之辈管用的伎俩,我早就清楚。不过没关系,你给他吃这解药,回去再把给我吃的毒药喂他一点,这以毒攻毒,不就没事了吗?”
“胡说八道!”卫凌浩怒道:“解药在此,你若信便要,不信就拉倒!我大云天子,岂容你如此羞辱?!”
“哟哟!忠臣哪!良将啊!”坦塔多尔笑着拍了拍手,却貌似不经意的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四王子,你们回鹘新的王对你日思夜念,担心的很呢!前天他还来了书信,请我大云将士替他多方查看你的消息,说若是我们能送你回尹宁城,说愿意后退五十里,把整个博尔赫河两岸的草原都送给我们。”宁侯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云硕,又举了举手里的药,“怎么样,你是想拿了药远走他乡,还是想继续跟我们耗下去?我们的人已经把这里围住了,捉你,也不过是一刻钟和一个时辰的区别。”
“哈哈!是!说的没错!”坦塔多尔点了点头,似是认命一样闭了闭眼睛,“好吧,我也只能信你们一次。”
宁侯把手里的药瓶给了卫凌浩,卫凌浩上前两步把药瓶递过去:“我们郡主呢?”
“郡主自然在这里,但我得先试试你这药到底是真是假才能告诉你。”坦塔多尔给亲卫一个眼色,亲卫应了以省内上前去拿药瓶时,坦塔多尔忽然扬手把一个弹药球摔在地上。
砰——
浓烈的烟雾四散开来,众人眼前顿时一片迷蒙。
宁侯率先把云硕护在身后,韩建元等人则挥着手臂冲上前去,并低声喝道:“不许跑!”
然而,等烟雾散去,卫凌浩手里抓住的也只是那个护卫,坦塔多尔早就没了影子。
“娘的!”韩建示愤怒的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木箱子。
哗啦——
木箱子碎成了木片,露出地道的入口。
韩家三兄弟对视一眼,韩建元率先发话:“进去!”
卫凌沣一把揪过手里的亲卫,喝道:“带路!”
于是众人先后跳进了地道。
“火!”云硕进去后直觉的两眼一抹黑,便急着要火。
宁侯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着,借着火光看左右,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这里面居然堆满了一包一包的东西,宁侯心头一紧,又把火折子给吹灭了。
“怎么了?”云硕不满的皱眉。
宁侯走到边上,手指抠破了一包东西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冷声道:“这里面都是火药。”
“陛下!我们必须上去!”卫凌浩说着,拉了云硕便往回走。
“芊芊在里面!”云硕怒吼。
“陛下!我们去找芊芊,您先上去!”韩建元也吓坏了,这里面全是炸药,若是出点什么事儿,大云朝就完了!
“不!只要不点火就没事儿!”云硕怒道。
“陛下!”韩建元转身对着云硕跪下去:“请你不要让我们韩家万劫不复!”
韩建开和韩建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宁侯也劝道:“陛下,我们会把郡主带回来的,但您不能去。请您为我大云江山想一想。”
云硕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忽然抬手狠狠地砸了旁边的炸药包一拳,转身走了。随后,千夜千寻也赶紧的跟出去保护皇上。
“侯爷,请您和世子爷都回去保护陛下。”韩建元又看这儿宁侯。
“知道了!你们三个一定要小心。”宁侯看了卫凌浩一眼,示意卫凌浩把那个亲卫交给韩建元。
卫凌浩点头,把手里的人推过去。韩建元一把捏住那亲卫的脖子把人带到了近前,然后抬手啪啪两下,直接把这人的胳膊给废了,然后把人交给韩建开。
“侯爷,拜托了!”韩建元朝着宁侯一拱手,转身往里走。
宁侯拉了卫凌浩父子二人也出了地道。
韩建示狠狠地踹了那亲卫一脚:“带路!”
那亲卫冷冷的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地面上,云硕皱眉看着从地道入口出来的卫章父子,不悦的问:“怎么你们也上来了?”
“陛下,这里不安全,我们速速撤离。”宁侯不由分说便上前去,一把扣住云硕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
“我不走!我等芊芊!”云硕试图挣脱卫章的手,只是卫章是何许人?只要他不愿意,任何人都没办法逃脱他的钳制。
“卫章!你放肆!”云硕怒喝,“放开我!”
“陛下,请恕臣不敬之罪!这里实在危险,陛下还是随臣离开这里吧。”卫章说着,伸手抱住云硕的腰,带着他一路疾奔,飞速离开这里。
千夜千寻两个人看着皇上被宁侯安全带走,便朝着卫凌浩拱手:“世子爷,请转告陛下,属下留下来,竭尽全力营救小郡主。”
卫凌浩淡淡笑了笑,点头道:“兄弟,小心点。”
“嗯。”千夜和千寻应了一声,看见卫凌浩也飞奔离去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咬牙切齿,异口同声的说了一个字:“杀!”
于是,开杀!
烈鹰卫加上千夜千寻,在地面上对付百十个坦塔多尔的近卫,那简直就是屠杀。
不管男女,不管老少。
千夜和千寻两个像是杀红了眼,见人就杀,取人性命就跟割草似的。
血腥味在这几十个游牧包之间弥漫开来,碧绿的草地染成了红色。
韩芊被人从地道里推出来的时候,闻到这浓浓的血腥味,差点又把之前喝的那半碗羊奶给吐了。
“唔……”韩芊赶紧的闭上嘴巴,屏住了呼吸。
原本,韩芊以为这混蛋带着自己在地道里钻来钻去走了这么久,总应该离开了,却没料到他们根本没离开,依然留在这里,只不过换了个帐篷而已。
“¥%!”坦塔多尔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咬牙切齿的嘟囔了一句回鹘话。韩芊没听懂,但也知道他肯定骂的是脏话。
“这些人都是为你而死!”韩芊愤愤的说道。
“他娘个腿儿!”坦塔多尔怒声咒骂。
“学我说话!该教学费啊你!”韩芊忍着恶心,跟坦塔多尔耍贫嘴。虽然她不喜欢死人,可看到这些人都死了,就知道哥哥肯定是来过了,说不定还有云硕。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一定能救自己出去。
坦塔多尔咬牙道:“闭嘴!”
韩芊冷笑着撇开视线——她不敢看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但又不想露怯。
坦塔多尔弯腰试了试刚死去的人,发现这些尸体还有温度,断定人死没多久。由此可推断,暂时这里不会有人过来,于是他一把拉过韩芊,低声喝道:“走!”
韩芊知道挣扎也是徒劳,还不如保存体力再等机会逃跑,于是顺从的跟着坦塔多尔从那些尸体上踩过,走到帐篷门口。
坦塔多尔猜测的不错,烈鹰卫们刚刚杀完了人离开这个帐篷,外边并没有人。
“先出去!”坦塔多尔把韩芊推在自己身前当盾牌,小心翼翼的往帐篷外边走。
“站住!”身后一声暴喝。
坦塔多尔身子一僵,全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扭转身子拿韩芊挡住身后的利器,只是还没来得及动,背后之人咬牙冷喝:“敢动一下,我立刻刺穿你的后心。”
“慕哥哥!”韩芊惊喜的喊了一嗓子,“救我啊!”
“兄弟,有好东西都要见面分一半儿。”身后之人正是慕尧,他手里的长剑指着坦塔多尔的后心,冷声道。
“你……”坦塔多尔刚要转身,便觉得后心一凉,对方的剑尖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之中,缓缓地疼痛由伤处散开,让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手里的人给我,我保你一条生路。”慕尧冷声说道。
“我怎么相信你能保我一条生路?呃……”坦塔多尔手里的剑刚要动,便觉得背心有一阵刺痛,对方的剑尖又深了半寸,于是他不敢乱动了。
慕尧伸手锁住了坦塔多尔的穴道,然后把韩芊从他的怀里拉了出来。
“慕哥哥!”韩芊立刻扑进慕尧的怀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来了!”
“没事了。”慕尧摸了摸韩芊的后脑勺,然后把手里的剑收回,反手以剑柄解开了坦塔多尔的穴道,冷声喝道:“你走吧,出了门往左拐,那边刚被烈鹰卫搜寻过,一刻钟之内不会有人,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运气了。”
“慕哥哥!他不是好人!”韩芊立刻喊道,“别放他走!”
“芊儿,算了。”慕尧安抚的拍了拍韩芊的后背。
“这……”韩芊想说这怎么能算了,但话还没说出口,坦塔多尔已经不见影子了。
慕尧伸手把韩芊打横抱起来往外走,身后的地道洞口里又传来一声怒喝:“站住!再走一步,我要放箭了!”
“呵呵……”慕尧微微一笑,抱着韩芊慢慢转身。
刚从地道里追出来的韩建示看清楚抱着韩芊的人后,惊讶的无以复加:“慕兄?!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有事路过,闻见这里有血腥气,所以来看看。”慕尧抱着韩芊,走到韩建示面前。
跟在韩建示之后另有两个韩家的亲卫跟了出来。
“三哥,你终于找到我了!”韩芊靠在慕尧的怀里,嘴巴扁了扁,大颗的眼泪慢慢的滚了下来。
“芊儿。”韩建示上前去把宝贝妹妹从慕尧的怀里接过来,低声叹道:“对不起,三哥不好,让你受苦了。”
“还好啦!”韩芊伸手搂住韩建示的脖子,枕在他的肩上,忽然又笑了:“你是不是看见我故意留下的鞋子了?”
“嗯。”韩建示点头,下面的地道蜿蜒曲折错综复杂,而那个回鹘亲卫死也不肯合作,若不是他发现了韩芊留在岔口的鞋子,根本想不到这混蛋坦塔多尔会绕来绕去,在这个入口出来。
“芊儿真聪明。”韩建示低头在宝贝妹妹的额角上亲了亲。
“好了!芊儿没事儿了,我们离开这里吧。”慕尧打断了那兄妹俩人的对话。
韩建示看见慕尧,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慕兄,既然是你救了芊芊,那个坦塔多尔呢?”
“慕哥哥让他走了。”韩芊闷闷的说道。
“让他走了?!”韩建示一听这话就火了:“为什么?!那混蛋……”
“我说了,只要他把芊芊交给我,就放他一条生路。”慕尧微笑道,“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韩建示一口血闷在喉间,“你跟这种人讲什么道义?!”
慕尧轻笑道:“你要找他报仇?是家仇还是国恨?如果是家仇,下次我帮你。如果是国恨,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家仇!就凭他掳走了芊芊,我就要把他碎尸万段!”韩建示抱着韩芊愤愤的出了帐篷。
“三爷?!”有烈鹰卫发现这边的动静,立刻上前来询问,待看见韩芊时,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小郡主救出来了?赶紧的给宁侯发信息,让陛下放心。”
韩建示冷冷的看了看周围,沉声道:“郡主虽然救出来了,但坦塔多尔跑了,你们仔细搜寻,一定要找到他!”
“是!”烈鹰卫们躬身应声,然后互相传递消息,全力搜寻坦塔多尔。
在地下跟韩建示分头行动的韩建元和韩建开兄弟二人在半个多时辰之后上了地面,看见自家宝贝妹妹灰头土脸的靠在老三的怀里,可怜巴巴的像个小流浪狗,遂各自叹息。
韩建开上前揉了揉妹妹的额头,叹道:“回去好生洗个澡,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而韩建元则苦笑道:“以后还是别出门了,乖乖在家里呆着多好。”
“唔……”韩芊委屈的扁了扁嘴,这跟她出门有什么关系嘛!
云硕收到消息说韩郡主已经得救,当时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皱眉问:“可曾受伤?!”
来报信的烈鹰卫忙回道:“呃……郡主看上去灰头土脸的,但没发现身上有血迹……应该是没受伤。”
“灰头土脸!”云硕只听见了这四个字,后面的话全都自动忽略,“灰头土脸!那个坦塔多尔呢?!捉住没有?!”
“回陛下,那个回鹘王子……跑了!”烈鹰卫见陛下要发怒,忙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相信他肯定是逃不掉的!”
“跑了?!”云硕的拳头攥的嘎嘣直响,咬牙切齿的说道,“天罗地网太慢了。传朕的命令,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然后,把那地道里的炸药给我点了!”
“呃!”这下连宁侯都吓了一跳,“陛下,以那地洞里的炸药足以把这一片山坡以及山沟都炸翻,您看是不是?”
“炸完了,再给我仔细的搜,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也要给我找到!”说完,皇帝陛下起身往外走,脚步匆匆,简直可以说是一路小跑。
宁侯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吩咐手下:“传令下去,所有的人都退到安全的地方!”
“是!”传话的烈鹰卫应了一声,急匆匆的下去传话。
云硕急匆匆的跑出去之后,又原地站住。
宁侯跟出去看见皇上站在半山腰看着下面举步不前,纳闷的问:“陛下,怎么了?”
“朕还是不去了。”云硕攥了攥拳头,转身往回走。
“陛下不去接韩郡主?”宁侯这回是真弄不明白了,刚才还兴冲冲的呢,怎么眨眼又变了主意?
云硕的眉头皱成了疙瘩,沉默了半晌,方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刚刚他们所在的林中空地,又坐回了他刚刚坐的那块石头上。
“陛下不要着急,韩家老三很快就把小郡主带回来了。”卫凌沣劝道。
云硕心里怎么能不着急,只是他这会儿又怕见到韩芊。
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他甚至不能去救她,半途而退。
说什么家国大业,说什么社稷江山。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在她有难的时候都不能去救她,还算什么男人?!
云硕是胆怯了,他怕见到韩芊,怕她会问:皇帝哥哥,你怎么不来救我?
沉闷的寂静,为有风吹过山林的呼啸。连时间都像是静止了。
卫家父子不知道万岁爷为何忽然间变得如此沉默,然事关儿女私情,两个人身为臣子也不好多问,只得一左一右守在皇上身边静等消息。
韩家兄弟带着韩芊迅速赶来,靠在韩建示怀里的韩芊已经睡着了,身上裹着韩建示的青色披风,只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以及凌乱的发丝,看上去跟个小叫花子一样可怜。
云硕抿了抿唇角忽的一下站起来迎着韩建示过去,低头看着熟睡的那张小脸,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碰触一下又立刻拿开,仿佛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小可怜。
“陛下……”
“嘘——”云硕抬手打断了韩建示的话,低声说道,“速速把她送回行宫,叫卫凌沣好生给她把把脉,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务必尽心医治照料。”
“是。”韩建示轻声答应着,转身离去。
韩芊那一觉睡得特别香特别踏实,甚至连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都没听见。
后来她听说,那个她曾经呆过半天的游牧村落被上千斤炸药掀翻,火光连成一片,烧了三天三夜方灭。
她还听说,那个部落里的百十口子人以及上千头牛羊都被大烧光,据说烤焦了的肉香顺着风飘出去十几里,连驻守在边疆的士兵们都闻见了。
她还听说,锦鳞卫们从那一片焦土中寻到了坦塔多尔的碎衣片,据说也是被烧的乱七八糟,至于他人去了哪里,就只有神仙才知道了。
关于那场大火的事情,她还听说了好多。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而当她在酣眠一觉醒来,看见床边那一张疲惫却依然好看到无法形容的面容时,她的一颗少女心立刻化为一片春水,什么怒,什么气,什么怨,什么委屈,全都没了!所有的情绪都化成温温软软的一声呼唤:“皇帝哥哥?”
“嗯?你醒了……”云硕从浅眠中惊醒,对上韩芊那对明澈的大眼睛时,瞬间清醒:“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太医?太医!”
“皇帝哥哥,我没事。”韩芊手指一翻握住那只按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让你担心了。”
云硕暴躁的情绪立刻被安抚下来:“乖,是朕不好。你不要怪朕……”
“没有啊,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韩芊甜甜的笑了笑,又很懂事的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有!”云硕用力的握住韩芊的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心里的内疚了。
外边的苹果儿早就听见动静,只是不敢随意出声,这会儿见皇上和郡主都不说话了,方才笑着插嘴:“郡主行啦!卫太医来了,要不要请他进来看看?”
“叫!快,叫进来。”云硕放开韩芊的手,竟有些慌乱的起身离开。
手心里的手指忽然被抽走,韩芊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竟发现这个一直趾高气昂的人有些狼狈——为什么呢?是因为担心自己吗?好像又不是呢。
“微臣参见陛下。”卫凌沣进来,先给皇上行礼。
“免了。快看看郡主的身体如何。”云硕抬手道。
“是。”卫凌沣应了一声,上前去在床边的矮凳上落座,给韩芊诊脉。
片刻后,卫凌沣起身,朝着皇上一拱手:“回陛下,韩郡主的身体无碍了,可正常饮食休息,不用服药,也不用刻意进补。”
“那就好。”云硕满意的点点头,“你下去吧。”
“是。”卫凌沣答应一声退了出去。韩芊便立刻坐起身要下床。
“唉你!”云硕上前来把她按住,“还是小心些吧。”
“哎呀,卫家三哥都说我没事儿了,我就不用躺着了。”
“还是躺一天吧,需要什么让她们去弄。”云硕耐心的劝。
韩芊还想说什么,抬头却看见门帘的缝隙里眨巴着大眼睛,于是笑着喊了一嗓子:“你们在外边瞧什么呢?要进来就进来!”
云硕闻言回头,却见卫曦月等几个姑娘先后挤了进来,站在门口一字排开朝着自己行礼问安。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云硕缓缓地站起身来,又看了韩芊一眼,缓缓地说道:“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饭后再来看你。”
“恭送陛下。”韩芊在床上欠了欠身。
云硕点点头转身离去,刚一出门口就听见身后一声狼嚎:“哎呀小姨妈!你可吓死我了!人家的三魂七魄都让你吓掉了大半儿啦——”
不用回头看,云硕也能想象出卫曦月那丫头扑到韩芊的怀里哇哇大叫的情景,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着那两个死丫头就能想抱就抱,想说啥就说啥,而自己却只能端坐在旁边看着。
……
两日后,真正的巡狩开始。
皇上带着心腹武将以及近卫,烈鹰卫,锦鳞卫们手持弓箭,追逐草原上奔跑的黄羊,野兔,獐子,狍子等一切活物。韩芊跟卫曦月也全副武装跟在巡狩的队伍之中,跟大家一起策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
大家尽情的奔跑,纵马追逐,欢笑声和叫喊声连成一片。
晚上,皇上也不叫众人回行宫,便在草原上搭起帐篷,大家围坐在火堆旁,把猎物洗剥干净烤来下酒。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好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也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
而韩芊更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云硕带着她敞开了疯了几天,那段被掳的噩梦便从心里抹了去,吃得饱睡得香,连韩家三兄弟都感慨自家妹妹这开阔的胸怀可真是绝无仅有。
三日后,韩熵戟从军营中赶回来,皇上听说后立刻扯了马缰绳回营帐,见韩熵戟,听他汇报军情。
“唉?陛下怎么回去了?”卫曦月拉住马缰绳,纳闷的问韩芊。
韩芊拉弓搭箭瞄准了前面草丛里的一只灰色的兔子,对卫曦月的话听而不闻,只屏住呼吸瞄准,然后把弓弦拉满,忽的松手。
嗖——
箭离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噗!
一朵血色的花在青青碧草上绽开。
“噢!射中了!射中了!”韩芊高兴地挥舞着双手。
早有近卫跑过去把野兔捡了回来,韩芊伸手接过来拎高了仔细打量自己的猎物。
“小姨妈!我跟你说话呢。”卫曦月再次提醒。
“哈哈!爹爹来了!这只兔子就给姐姐接风啦!”韩芊对着自己的猎物满意的点头。
“侯爷回来了?”卫曦月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韩家的老副将拎着长枪下马,于是叹了口气,“老侯爷来了,我祖父和父亲却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这两天玩的虽然热闹,但人总归是不齐全哪。”
“他们不是今天早上才出去?陪了你三天了,你也该知足了。”韩芊说着,转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往河边跑,此时她一门心思去收拾自己猎杀的这只野兔去了。
韩建示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的宝贝妹妹手里拿着一柄雪亮的匕首对着那只剥了皮的兔子比划,看样子是在琢磨着该怎么分割才更合理。
于是他微笑着蹲下去,笑问:“怎么不交给他们收拾?这事儿还用得着咱们家的郡主亲自动手?”
“三哥!”韩芊抬头甜甜一笑,又颇为犯愁的皱起眉头:“我是在想,这只兔子该怎么分才不是公平。”
“要分给谁呀?”韩建示笑问。
“爹爹,大哥,二哥,还有三哥喽!”韩芊手里的匕首又在兔子身上比划了两下:“这个腿上的肉最好了,可惜只有两块,前腿儿这没什么肉,后背上的肉烤着吃好像不够味儿……唉!我若是能猎一只黄羊就好了!”
“我们跟父亲在能吃,也吃不了一只烤羊啊!”韩建示笑道。
“可是一只兔子还是不够分啊!”
“那三哥带你去猎黄羊?”
“好哇!”韩芊立刻高兴地站起身来。
“走!”韩建示心情顿时大好,拿过韩芊手里的匕首擦干净入了鞘,牵着她上了同一匹战马。
……
云硕从帐篷里听韩熵戟和韩建元汇报完,靠在圈椅上沉思了半晌,方问:“你们觉得,这个新回鹘王霍安提出要来朝拜朕,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呢?”
韩熵戟拱手回道:“回陛下,老臣以为,此人狼子野心,必定有所图谋。但他提出来的理由又太冠冕堂皇,若是我们拒绝了他,又显得没有大国风度。所以,见还是要见他,但必须严加防范。”
云硕轻声冷笑:“是这么个意思。说心里话,朕几年前就在这军营里呆着,霍安——朕倒是见过几面,这人心狠手辣比坦塔多尔更甚。勉强算得上是个枭雄,不像那个坦塔多尔,一味的耍阴谋诡计。”
“陛下,老臣以为,这次霍安提出要来朝拜陛下,应该也跟坦塔多尔有关。”
云硕剑眉微微一皱,冷冽的目光收回,看着韩熵戟:“你是说,他是来一探虚实的?”
“毕竟那个坦塔多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颇为叫人不放心。”韩熵戟拱手回道。
“这话说的倒是。”云硕微微颔首,目光又掠过韩熵戟的肩膀看向帐篷的门帘,仿佛要透过那门帘去看外边的风景,或许外边的什么人才是他更关心的。
韩熵戟看着皇上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拱手回道:“陛下若是同意他来朝拜,那老臣就去安排一下防卫事宜。”
“好,这事儿就交给侯爷你了。”云硕轻轻点头。
“臣领旨,臣必不负圣望。”韩熵戟跪拜领命。
“侯爷辛苦了。晚上朕摆宴请侯爷喝酒。”云硕忽然想起韩芊那晚看了自家父亲舞剑后的兴奋笑容,一时也微微的笑了。
“谢陛下。”韩熵戟被皇上唇角诡异的笑容给弄得一个激灵,忙躬身叩拜:“老臣告退。”
“好。”云硕点头,等韩熵戟和韩建元父子出去之后,方理了理衣袖,问旁边的吴缈:“郡主呢?”
吴缈忙欠身回道:“回陛下!刚跟随郡主的护卫来回,说韩家三爷带着郡主去猎黄羊去了。”
云硕的脸立刻冷下来,沉声喝道:“去了哪个方向?”
“好像是……南边。”吴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备马!”云硕低声喝道。
“是。”吴缈不敢怠慢,赶紧的跑出去叫人备御马。
云硕策马往南疾驰而去,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方看见一匹雪白的战马独自在那里吃草,而马的主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哎呦喂!这不是三爷的马?”吴缈单手拉着马缰绳气喘吁吁地说道。
“人呢?”云硕皱眉环顾四周——碧草青青,一望无垠,天空中有鸟雀成群结队的飞过,就是不见一个人影。
“快去找啊!”吴缈扭头吩咐随行的护卫。
“慢。”云硕忽然抬手制止,翻身跳下了马背。
“陛下?”吴缈也跟着下马,迟疑的看着皇上的脸色,实在是猜不透万岁爷他老人家这会儿是想什么。
云硕警惕的环顾四周,然后缓缓地爬下去贴着地面听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草叶子,抬脚往东南边的山坡走去。吴缈朝着身后的护卫一摆手,示意大家赶紧的跟上去保护陛下。
山坡的那一面,韩芊,韩建示和慕尧三个人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愉快的聊天。在他们旁边丢着一只被绳索帮助了四蹄的黄羊。
“慕哥哥,谢谢你啦!”韩芊一边抚摸着怀里得一团雪白,高兴地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慕尧满不在乎的笑看着天上的浮云,“你高兴就好。”
“我好喜欢它呀!”韩芊爱怜的看着怀里的小东西。
这是一只幼狼,应该还不足月,雪白雪白的,身上没有一丝杂毛。这会儿躲在韩芊的怀里,一双灰色的眼睛映着蓝天白云,湿漉漉的特别可爱。
“这东西总归是野性不改,你养着玩可以,可别对它太好。”慕尧轻笑着提醒,“狼终归是狼。”
啪啪啪——
头顶上响起鼓掌的声音。
“朋友,偷听人家说话可不好。”慕尧依然躺在草地上,抬手把一根草穗儿咬到嘴里,一脸的悠闲。
韩芊却已经坐起来,回身看见来人,便甜甜的叫了一声:“皇帝哥哥!你怎么来了。”
“好巧,我恰好经过此处,有凑巧听见慕公子的高谈阔论。”云硕缓缓地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慕尧。
韩建示已经起身,朝着云硕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云硕扭头看了一眼韩建示,又看了一眼依然躺在草地上的慕尧,冷笑道:“你们果然是一对好朋友。”
韩建示看了一眼慕尧,又躬身道:“陛下,慕尧身为江湖中人,从来都不拘礼数,请陛下看在他前些日子救了芊芊的事情上,不要跟他计较了。”
“救了芊芊?”云硕看了一眼韩芊,又看向韩建示,“你倒是做的两面好人。若不是他,朕早就把坦塔多尔碎尸万段了!同回鹘王子狼狈为奸的人便是我大云朝的叛贼,你说,朕该把这种人处以何种刑罚呢?”
“陛下!”韩建示闻言,一撩袍角跪了下去,“求陛下开恩。”
“皇帝哥哥不要这样!”韩芊也急坏了——眼看着几十名皇帝近卫已经围了这里,纵然慕尧武功盖世,也不是那么好逃的。
“建示!不必为我求情。”慕尧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叶子斜着眼打量着云硕,冷声笑道,“我好心帮你,你却把我当成叛贼……啧啧!果然是昏君哪!”
“慕哥哥!”韩芊听了这话啊,着急的跺脚。
“朕的确不够英明,居然没早发现你的狼子野心!”云硕冷冷的盯着慕尧,“你敢说,你跟坦塔多尔不是旧相识?你敢说那天你不是有心放他走?慕尧,有些事情,朕若是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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