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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火星鬼话
当顾恋走进书房的时候，辰星难得地没在看书，而是开着电脑，专注地盯着屏幕。一连串陌生的英语伴随着汽车的引擎声从电脑的内置音箱中传出来。
顾恋转到辰星身边，看到他正开着一个全英文的视频网页，视频是关于花花绿绿的赛车，有类似教练的讲解员正在一边演示着赛车内部各种构造一边说着叽里呱啦语速很快的英文。
大学毕业后基本就丢了英文的顾恋尽管有所谓的六级英语水平，还是只能勉强听懂几个单词而已，什么“操作”、“部位”的。从视频内容和网页显示的赛车相关的图片来看，顾恋猜测这似乎是个关于赛车教程的视频。
辰星这才发现顾恋，猛地暂停了视频，直起身面对她。
顾恋盯住暂停的赛车画面，再看看辰星，“迷上赛车了？”
辰星眼睛眨了眨，带点不为人知的羞赧，“没……有。我就是，看看而已。”
对于辰星光辉的赛车历程，知道的人并不多，起码在内地不会有多少。他差不多是在与东石公司解约后很长一段时间，偶然才被范颖凑人头一样拉到了由其主导的明星赛车场里，那时关注辰星的人已经很少，没有经纪公司的操作，对他出席的这样的公众活动也不会有个人报道，只是范颖出新闻时顺带提了他一下。
但是后来辰星参加赛车的次数多了又连续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意外事故后，他在赛车明星中无意间就成了一位让人印象特别深刻的家伙。一些台湾综艺节目提到赛车的明星时必定会特地点辰星的名头出来再彼此会心一笑。自从退出东石公司，辰星从没想到自己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在台湾的公众节目中博得如此特别的存在感，尽管他自己深以为耻，却无可奈何，每一次雪耻的机会都变成了一次加深别人对他赛车白痴的印象。
那时节顾恋自然也早就不关心他了，对于辰星赛车方面的糗事了解得比较清楚的人这里除了辰星本人就只有佩月月了。
因此目前顾恋看到辰星学习赛车教程除了感觉略微奇怪外。没有其他感想，不然她有的是丰富多彩的嘲笑讥讽的言辞。
“月月说你昨天去跟范颖跑卡丁车的，怎么，对赛车也感兴趣了？”顾恋顺口一问。
“也……不算吧。”与其说对赛车有兴趣，不如说对怎么摆脱赛车白痴的称号更有兴趣。辰星内心自觉纠正道。
“兴趣多样不算坏事，不要玩物丧志才好。”顾恋冷冰冰道，“可是，比起玩物丧志更可怕的，是本来就没脑子。”
“不妨说话直接点？”辰星对顾恋的生气早有心理预期，神色从容。
“我说得直接你就会听吗？”顾恋冲口而出。
“我只是觉得女孩子。说话没必要太冲。”辰星抿抿嘴。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我没想教训谁……”辰星又出现了那种无辜的表情。
顾恋咬紧了下唇以平息情绪。
“其实深呼吸的方式更有利于心平气和……”辰星好心提议道。
“闭嘴！”
静了一会儿后，顾恋开口果然冷静了许多，也简短了很多。“理……等等，”顾恋突然察觉到什么，疑惑地转向辰星，“你不是不接陌生人的电话的吗？为什么江玫能够直接打电话给你？”
辰星眼睛眨了下，才看着顾恋。“我考虑过了，觉得万一真有什么事别人联系不到自己，那也挺不好的。所以我就买了个号码，作为我的工作号，反正我手机可以插双卡。江玫回复佩月月的电邮里有她的号码，我认为她以后跟我们的工作联系应该会比较多。就存了一下。而她也从佩月月那里知道了我的工作号，所以能够联系到我。”
其实，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辰星没有讲。
上海电视节开幕式前的欢迎酒会那晚后，顾恋的手机被摔坏，辰星始终无法联系到顾恋，情急不已的时候他终于发觉，并不是所有的电话都是可有可无的。有的时候。一个电话就能救命。除了和亲朋的互相慰问互道平安，手机的存在也许的确是束缚了很多人的行动。以工作为名可以堂而皇之地绑架每一个人的业余时间。但是，随身的通讯工具并不仅仅都是为了剥削困扰人们的生活而存在的，那种非常重要的时刻下，它必不可少。
正是因为找不到顾恋接听电话的心忧，让辰星体会到了旁人有要事而无法联络到自己的心急如焚，将心比心，他开始有所反省，一直以来，自己似乎的确将自身与他人隔得太远了。
为此，辰星第二天出门时顺便就给自己买了个工作号。就算真的讨厌接电话，也可以拒绝接纳，但是不能连这样的机会都断绝。必要的工作相关的事情，可以用这个号码联系一下。
这可算是辰星这个火星人的一大进步了。能够对外公布自己的工作号码，总比他从不接亲朋以外的电话好。
但是，不知为何，顾恋想到辰星送给自己的那个粉红色卡哇伊手机，莫名不悦地觉得这个手机大概是完全没有用处了。当时这家伙连顾恋的号码都不肯存，非要弄个他自己买的手机，存了个号码让顾恋有事时用这个手机联系。这下，只要跟他工作有关，谁都可以通过那个工作号联系他，那么，他送给自己的那个手机，简直、简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不是吗？
这种隐秘的不愉快没让顾恋持续很久，她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赞同道，“你能这样想倒挺好。以前你在台湾，什么事都可以交给经纪人，自己不用工作号对你的发展没什么影响。现在你没有经纪人了，自己的事情也只能你自己多关心些。如果你早些有这个工作号，说不定现在也不会到这个地步。”顾恋表现得很客气。客气得很见外。
如果辰星早能这样，韦可欣也许就不会在他初到内地的那些年吃里扒外无能凶悍得如此糟糕。
摈弃那些没有意义的如果，顾恋收敛自己的心神，重新回到正题，“谈正事吧，我想知道今天你坚持那么做的理由。”
辰星观察了顾恋的表情，疑惑了数秒后，缓缓回答，“如果你是问我签约的理由，这件事是我们早就决定好的。觉得剧本、角色、档期都很合适。如果你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听你的话暂且不签字的理由，我是觉得，既然环盛公司那边主动上门要求签约。那就没有必要拖延多久。总归是已经决定的事，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这后面一句的逻辑跟佩月月的话语真是如出一辙。
佩月月初入这行，不懂娱乐圈的事情也就算了，顾恋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出道十多年的艺人还会有这种天真到愚蠢的想法，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当借口？
“你怎么知道没区别？就算真的没区别。我已经说最好延迟几天签约，那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顾恋忍不住大声道，出口才发觉自己生气的重点出错了。
“考虑……你的心情？”辰星对她的用词一时很不解。
“建议！”顾恋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口误，马上修正道。
“因为，”辰星不由自主地离开顾恋几步才颇为小声地说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环盛想要现在签字总有他们的理由。有这个需要，而我早就答应了他们签约，不必纠结于什么时候签约这种细节吧。我只是信守诺言而已。”
顾恋气得不行。冷笑得更大声，“好一个与人方便，信守诺言！辰大明星，你没发现吗？有时候你真是双重标准哎！你跟环盛都还没签约，居然就这么为他们考虑。还与人方便起来了？那天皎事件的时候，是谁演着夏艺的戏。还口口声声说对夏艺没有义务的，宁愿看着夏艺倒闭也不肯对我说出那天的事实真相的？你的与人方便是不是都很有随机性的？”
顾恋记忆力还算不错，翻旧账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果然，辰星一贯平静从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缝隙。他的眉心开始蹙起。
“这两件事不是一个性质。”
“在我看来，都一样。”顾恋梗着脖子道。
辰星看了看她，“天皎事件中，你不是想要真相，只是想要更多可以让你利用的细节，进一步推高此事，让风波越演越大。我讨厌这样。而且那时候你已经从朱骏那里知道事实了，也利用过所谓的真相了，再追问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以为，环盛公司让你提早签约就不是利用你？”顾恋反问道。
“刚到内地时，我进过一些投资不怎么样的剧组，确实条件很差。”辰星却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不相关的事，“很多演员都要和剧组一起同甘共苦，剧组为了筹资焦头烂额，最后连演员的片酬也保证不了，结果片子没拍成，此前所有的努力也都付之东流。并不是所有的草台班子都是一开始就想骗钱的，只是现实让很多人选择了不怎么光明正大的逃避方式。”
“你想说什么？”顾恋瞪着辰星。
“多签一些演员，多定下一些事，对剧组来说，就是多一份筹备的希望。夏艺当时的困境不过是新闻炒作上无关大局的文字官司，不像环盛，可能真的是生死存亡。”辰星说道。
顾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居然很明白！居然很明白了之后还能做那样的决定！他不是火星人，他根本就是个脑子秀逗了的白痴好不好！
顾恋气极反笑，“我倒没想到，我们的辰大明星还有如此……宽大的圣母，不，圣父情怀，同时还患有救世主幻觉症，真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一个剧组呢？”
辰星一语不发，忍受着她的嘲讽。
“你怎么确定，环盛不是那种一开始就想捞钱的草台班子？你还没签约呢，连剧组真正的负责人都没见过，只是跟江玫接触一两回，到底环盛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对他们这么信任？搞得你都甘愿为他们牺牲了？”
“因为他们的剧本很用心。”辰星一句话成功堵得顾恋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上不来。
“剧本很用心？哈，哈哈？圣父情怀的辰大明星，辰大艺人，你知道每年有多少自诩优秀的剧本走投无门没人投拍吗？你知道有多少所谓很用心的剧本被尚未成名的编剧不得已贱卖只为尽快进入影视筹拍程序吗？你知道……”
“我不知道。”辰星平静地摇摇头，“我的确不知道。”
“那你就不该这么感情用事！”
“我只知道，我手里的这个剧本，是很用心，即使它的主旨是轻松的武侠探案题材，看内容简介就是一部爆米花般的电视剧，那也是用心的爆米花剧。这些年，我手上的片约少，但也看了不少剧本，好剧本和烂剧本，我分得出。”
“就你那些经验，你能分辨得出什么！”
“起码我参演过电影，拍过几部电视，虽然……没播出过，经验不算多。但是，比起一直做歌手经纪人才转到夏艺不到三个月的你，应该，还要丰富一些吧。”辰星轻轻提醒道。
“你！”顾恋张了张嘴，再次哑然。
“我知道，你对于内地娱乐圈人际关系的处理，比我得心应手的多，但我也跟你申明过，我不可能都按照你的那套方式来。就像你说的，我不是机器人，无法一丝不苟地执行你所需要装配的程序。”辰星说到这里，竟然莫名微笑了一下，在顾恋眼里自是无比可恶简直是挑衅，“既然昨晚上我们约好要互相磨合一下，自然得有来有往，上午我听你的话配合了你一次，现在，你就听我一回吧。不然，什么叫磨合呢？你不会食言而肥吧？”
kao，kao，这家伙，这家伙，居然，居然反过来跟自己讲条件了？
顾恋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至少是接近这种状态了。
顾恋握紧了拳头，忍住自己难得会有的暴力冲动，咬牙切齿地淡淡微笑道，“你可以去死了。”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诅咒？我妈说，像这些恶毒的字眼最好少说，因为这些话不能伤害别人，倒有可能反噬说话的人自身。”辰星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哪里是火星人，这分明是火星鬼！
“你爱咋咋的，我要是以后再管你的事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天字第一号大傻瓜!”顾恋气愤之下狠狠地敲了下辰星的书桌，震得桌上的手提电脑都晃了晃。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火星圣父理念兼地球人辩证方式的集中优点综合的这种模式火力太猛，杀伤力太大，她还没遇到过这么强劲的模式，毫无准备下继续待下去会被气死也说不定。
辰星默默观望顾恋生气走远的背影，不知这次磨合算不算成功？
他嘴角露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后，继续坐到电脑前，专心于接下来的赛车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