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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机场送客
s姐走后，顾恋坐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的手指摩挲着s姐的那份借贷合同复印件，其实很有些无可奈何的不甘。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直接把这份文件寄送到中小企业扶持基金会，如她所愿，让夏艺得不到基金会的扶持资金，无法继续运转，继而倒闭破产，这样李纯年自然流离失所，面临失业，刘莹也重获自由——顺便自己还了之前欠她的人情。
事情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顾恋也不用迂回曲折地非要留在夏艺继续折腾了。
但顾恋早就通过傅安琴旁敲侧击过，对于夏艺公司这种偷偷借水钱的情况，基金会内部并不是一棒子打死的，要看企业的经营情况和整个财务状况是否必须如此。再者如果借来的钱的确是全部投入了企业运营中，基金会对此反而格外宽容。据说一个跟基金会内部领导关系亲密的中型企业就是这种状况。负责这个扶持中小企业项目的高层领导为此也专门开了内部会议论过，得出的就是上述结论。现在的中小企业，哪个正常运营能够完全不举债？借点钱周转一下是正常情况。只是大型国企可以向银行借，中小企业却不能那么方便地从银行借款。如果因为借些水钱就断了那些本来很有希望的小企业的生路，这样就违背了扶持中小企业的初衷。
自然，这些消息属于内部机密，不能向外人透露，不然，也等于变相鼓励企业借水钱，拿基金会的扶持资金去填补资金漏洞，那也不利于发挥这笔扶持资金的真正作用。
傅安琴再三嘱咐顾恋。目前这类事只有基金会内部的高层和少数与此事有关的负责人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告诉她这些消息的自己实属逾矩，顾恋听过就算，不要再对第三个人说。
顾恋明白傅安琴如此关照自己全是因为于佑嘉，恍然又有了点间接利用于佑嘉的负罪感，对傅安琴的要求自是满口应承。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如果公司借高利贷的证据确凿，送到基金会那里并公布出来，台面上过不去，领导也只能按规定处理。但这样一来。顾恋所干的就全是得罪人的买卖了，姑且不说基金会那里不好下台，而推荐了夏艺公司的于佑嘉和傅安琴对基金会也不好交代。就是仅仅为了于佑嘉。顾恋也绝计不能将这份夏艺公司的这份借贷合同捅出去。
若是s姐知道顾恋对于佑嘉用心如此之深，定然不会如方才般听从顾恋的要求，很可能会反过来以此作为要挟。只是顾恋平日里与谁都私交不深，对于佑嘉的感情深埋内心，除了佩月月。清楚了解她这份感情的人又能有谁？
所以，顾恋手里的这份借贷合同复印件只能留在自己手里。若是交到基金会那里，由基金会酌情处理，非但不能促使夏艺倒闭，反而等于是帮了s姐一个大忙。对刘莹而言，她要脱身就更困难了。对李纯年来说。就算夏艺破产，他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只要稍微放低身段。再重新签约一个肯力捧他的中小经纪公司也不是难事，对他实际上能造成多大打击还很难说。
而要是自己将这份材料捅出去，硬性公开，即使能够迫使基金会放弃夏艺，使得夏艺得不到基金会的扶持造成资金断链最终破产。也难免不会连累到于佑嘉和润美在政府内部的商业声誉。
这两种结果当然都不是顾恋想要的。
思量之下，她只好用这借贷合同来吓唬吓唬s姐。只要能唬得住s姐，自己可以继续待在夏艺直到李纯年受到了应有的报应那天为止就好。
自己的确是与s姐撕破了脸，无法再若无其事共事下去。不过在动机上，顾恋已经让s姐相信，目前自己不能离开夏艺。顾恋脱离华悦后还没有一番作为，如果仍想在娱乐圈混饭吃，就算跳槽到别的经纪公司，顾恋也不能没做出半点成绩来就又从夏艺出走。至少，顾恋还得先在夏艺待一段时间，把李纯年带出一点知名度，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这样跳槽时简历说明也能漂亮些。
这份说辞合情合理，s姐半信半疑，但顾恋手里的那份合同复印件又让她不能不信。果如顾恋所言的话，尽管顾恋这家伙在夏艺一下子确实碍眼不少，但她要是真把李纯年的演艺事业带上一个台阶，对夏艺的好处也很大。然而，s姐怀疑她那时也许想连着李纯年一块儿跳槽。想到这点，s姐觉得自己的判断接近正确答案，心下警铃大作，决心一定要做好李纯年的思想预防工作，千万不能让他被顾恋收买。
有些人的生活，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天生就要像走钢丝，紧张刺激，时时与命运展开赌博。明明知道十赌九输，所有沉迷于赌博的人没有好下场，偏偏都抱着特别的自信，认为自己会是受到眷顾的那一个。
可是，如果能够知道底牌的话，只要不是傻子，当然就会永远做赢家。
完全不懂牌技的菜鸟去赌博的叫找死，赌艺精湛的高手去找生手找感觉的叫虐菜，没有输的道理。顾恋不打无准备之仗，从给天皎当经纪人以来，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争斗赌博她不知参与了多少次，对手层次随着天皎演艺事业的发展而提升，从来没有停止的时候，直到她与天皎的合约结束。
只是将影视制作公司的老总正式当做自己欲除之后快的敌人，这还是顾恋的第一次。是纯粹为了自己，而不是主要为自己的艺人。想想有点亏，可也没办法。
再说，影视机构的老总又算什么？她不是都把莫晚琳那种自己以前认为绝对惹不得的人物纳入了复仇范围？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搞破坏总比建设容易，在明知莫晚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情况下，顾恋不会再忍耐逃避，她要莫晚琳知道，自己不是一只被任意揉捏的蝼蚁。
一个意外的电话响起。顾恋看到号码，笑意又起。
看来不甘心的蝼蚁，不只是她自己这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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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三十岁会是什么样子？”
顾恋没想到从静安区赶到虹桥机场的候机大厅，遇到提着行李准备打道回府满脸心灰意懒的laura，见面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种问句。
“应该，不是你这样。”顾恋觉得对方在讽刺自己，因此也别有讽意地打量了下laura，如此回应。
“未必吧。”laura的表情很平静，没把顾恋的话放在心上。似乎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观点，“忽然发觉自己不再年轻，眼角的细纹一年比一年明显和增多。再多的化妆品都掩盖不掉，惶恐只有自己知道。亲人远在千里之外，朋友都是酒肉之交，自己仍然是一个人，事业未成。这么多年来自己似乎一无所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不知不觉到了三十岁的……”
顾恋才听了几句就开始不耐烦。她和laura不太熟，不是朋友，甚至不久之前顾恋在对方手上差点吃亏，她没对这女人落井下石已是格外宽宏大量了，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听一个落魄失势被雇主抛弃的女助理大发人生感慨。一到机场看laura这副牵着行李箱恹恹卷铺盖走人的模样，顾恋不用问也知道laura在莫晚琳那里是彻底没戏了。这种下场和她预料中的一样。
而laura的反应却和她预计中的不太一样。
顾恋本以为laura打电话让自己过来会诉说她对莫晚琳的不满愤恨，还有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同盟帮自己复仇。被莫晚琳利用完就丢。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地伺候跑腿，laura对莫晚琳应该恨极才是。要报复莫晚琳，laura最好的方式就是选择背叛。作为莫晚琳多年的私人助理，laura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莫晚琳的把柄。
可是，laura的神色平和得让顾恋怎么看都感觉不到一丝怒火。顾恋这时候开始不明白laura的用意了。
“laura。如果你只想找人说话解闷，可以找你的朋友。酒肉朋友也是朋友，至少比找我合适。”顾恋打断了对方的话。
laura的目光看向顾恋，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很凸出，令人感觉有些不像她。顾恋这才发现对方没化妆，素面朝天，脸色比平日苍白许多，顾恋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始见她会有那种不习惯的感觉了。
“顾恋，你是不是挺失望的？以为从我身上可以得到关于莫晚琳有价值的信息？”
顾恋默了片刻，冷笑看她，“不是有人说有些话要告诉我吗？让我别错过，这不，我来了，才发现尽是废话，失望也是应该的。”
“我是有话要跟你说，可跟莫晚琳无关。”laura转头看看候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旅客，航班报时提醒的广播不时响起，顾恋的目光随之在那些陌生的行人身上巡视，各色人等为了不同的目的开始旅程，这景象经历得太多，顾恋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的。
“顾恋，酒会那天，对不起。”laura这么说的时候，顾恋看到一个红衣的女孩拎着行李满头大汗地走进大厅，拿着机票有些摸不着北的模样。
“什么？”顾恋猛然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天我不该那么对你。莫晚琳只是让我对付你，她没有让我对你下药，采用这种手段不是她的提议。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laura继续平静地说。
“你这算，道歉？”顾恋感觉不可思议，哼笑了一声，对laura这种说法毫无心理准备，“你道歉能起什么作用？为莫晚琳遮掩？哈，我还真有些低估莫晚琳的能耐了。”顾恋带着止不住的嘲笑和不屑，“laura，你就算说你不是背主求荣的人，不想和我有什么牵扯，我都不会觉得这么好笑。可你说什么？莫晚琳不知道你的手段，她只是下命令让你对付我而已？你也只是听命行事？你什么意思？她很无辜，还是你很无辜？你们都无辜，只有我活该被你们玩？”
laura没有接着顾恋的话回答，她低头沉思着什么，这让她比顾恋印象中的那个一向妆容完美的助理laura多了几分沉静的气质。
“是，我和她都不无辜。这又如何？没有人无辜，包括你自己。”laura接下来的这句话令顾恋连冷笑都欠奉。
“话不投机，看来是我再待下去，也是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laura小姐如果想讨论人性本恶的话题，请另找高明，恕我不奉陪。”顾恋转身，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你敢说，你把我介绍给包老板认识不是别有居心？”laura的话传来。
顾恋胸口一阵气闷，“我没有强迫你。”言下之意是一切不过是laura自愿。尽管话是这么说，顾恋明白自己做这种事并不舒服，对laura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不然也不会在欢迎酒会那天晚上对她关心上了，生怕她被印容玉利用彻底而害了人家一辈子。结果是让自己差点遭到无法挽回的侵害。
“是，所以我没有怪你，比起你，我更不无辜。”laura淡然道，“这次回到北京后，我想收拾一下东西回老家。在结束我的娱乐圈经纪助理生涯之前，我觉得自己应该了结一些事，首先是应该向你道歉，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实。如果你想知道莫晚琳的一些事，你可以问。”
顾恋停下脚步，“我问你就会说？”
“可以。”laura点头。
顾恋心下思量，总归到机场来了一趟，再等些时间又有何妨？或许这是莫晚琳示意laura又摆下的一道苦肉计？那自己更得好好研究琢磨，不能错过了。于是顾恋停下脚步，回头直视laura，表示同意。
在大厅里的长排等候椅上坐下，laura把行李放在顾恋身边，自己去倒了两杯热水过来，递给顾恋一杯，她握着另一杯坐下，“我还是挺想找人说说话的，但不是那些不了解我工作的朋友，或者跟我本来就有点竞争关系的同事——这些人一边听我说话一边都会在心里偷偷高兴。”
“我也挺高兴的。”顾恋补充道，提醒着laura，自己和她并不熟。
“没事，是我欠你的，算做补偿了。”laura不以为意。“我的飞机晚点，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才登机。所以，在你问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说一下自己道莫晚琳那里工作的经历，听到你感兴趣的可以打断我，进行提问。”
顾恋看了杯子里的水，不置可否地点头。可是打死她也不会再喝这女人递过来的任何液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