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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跟踪吗?他们出现在车站也很正常吧。”宁望说。毕竟都是来穆云山的,怎么就能确定人家是在跟踪呢?
赖雪儿边往前走边摇头:“我们这次来坐的是公车,但其实最初我有临时打算改坐地铁,因为听说7号线今天会开通,结果早上去了地铁站才知道到穆云山的路段还没有开通,我才又去了车站。”赖雪儿回过头来,表情严峻,“那两个人,就这么跟着我从地铁站掉头到了汽车站,周末早上地铁乘客本来就很少,我等车的时候这个方向就只有我一个人,那两人在我背后等另一条线路的地铁,但我清清楚楚地看见我走后,他们只原地停顿了一下就跟着我出了地铁站,穿过马路来了汽车站。既然方向都不同他们又是为什么要突然换乘和我一个方向的公车了呢?”
这下连死不正经的阿刁也露出了不轻松的表情,拍拍宁望的肩:“还好还好,还好你跟着我尿遁了。”
“我们真的要一走了之吗?”宁望却忽然问。
阿刁和赖雪儿都错愕地看着他。
刺猬头青年冷静地道:“我们就是来调查的吧,之前不是一直愁没有线索吗,现在线索自动上钩了,为什么要走?”
阿刁睨着大刺猬,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不靠谱的宅男作家的口中说出来的,这难道不应该是从手持□□,腰别手榴弹,二头肌上可以敲鸡蛋的兰博之流口中说出来的吗?
宁望回头望了一眼吊脚楼:“现在我们知道他们来路不明,他们却不知道我们已经对他们起疑,我们三个人,他们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我们的形势有利得多,我觉得我们不该走。”
阿刁尽管十分不情愿再和那两人同行,但也不得不承认唯物主义战士的话确实有道理,他迟疑地看向赖雪儿。
女孩紧抿着嘴唇,半晌才低声道:“你说的我也懂,但我总觉得那两人很危险,我们好像是被他们盯上了。这次来穆云山我也只是打算暗中调查,一有线索就会报告给警方,剩下的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再说,我也不希望你们跟着我一起有危险。”
阿刁点点头:“对,咱们还是自己调查自己的,尽量避开这些人。”
宁望看了看阿刁,又看了看赖雪儿,他还是无法被说服,但是阿刁和赖雪儿此刻的表情让他想起早前在沙龙里的遭遇,虽然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事逻辑,但这次他决定沉默。
阿刁瞥了一眼不再说话的宁望,心头有种微妙的感觉,他仿佛找到了大刺猬之所以和周遭的人们格格不入的原因——人都会恐惧,然而宁望好像很少会有“恐惧”这种情绪?
三人一路各怀心事,阿刁神经兮兮地注意着身后,赖雪儿拿着好友的照片向附近的摊贩,带队的导游和山里的住户打听。不过收效不乐观,得到的回答不是“没见过”就是“没印象”。她的朋友也不是绝世美女,一张泯然众人的脸,就算有人见过也早忘得一干二净了,更何况这里常年有游客来来往往。
“这么瞎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阿刁对赖雪儿道,“不如你问问你那个高中同学具体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你朋友的?”
赖雪儿点点头,给那个同学打去电话。对方果然发来一张照片,照片是那同学自己来玩的时候和同行的人一起照的,阿刁凑过去看:“这是农家乐吗?”
“她跟我说他们是头天爬的穆云山,第二天一个学长就带他们去了别处,也是一片山,在穆云山后面一点,那地方比较偏,有一些农户,他们那个学长就喜欢去那些野生地踩点,她其实是在那里看到梅菲的。”
“那还磨蹭什么,事不宜迟!”阿刁摩拳擦掌起来。
他们在附近打听了一下照片上的地方,这次比先前漫无目的地寻人来得快多了,还真有人知道,认出照片上地点的人是个热情好客的瘦老头,经常去那一带找农户提一些猪肉羊肉什么的:“那地方离这儿也有两三公里呢,路不好走,你们没车去不了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可难办了。赖雪儿不甘心,追问道:“大叔,你不是经常要去那边吗,你肯定有门路的,对吧?”
那老头显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阿刁赶紧接口:“路费什么的都好说!”
宁望:“但最好是能便宜一点啦大叔!”
阿刁直接一脚往身边踩上去,把刺猬头青年的笑脸给踩没了。
老头这才勉强考虑了一下:“也成,只是我那车是装货用的,你们要过去只能坐在后面的货箱里,行吗?”
赖雪儿感激得连连点头。
瘦老头领他们去了停车的地方,那是一辆小型的皮卡载货车,驾驶室就能坐两人,这会儿雨势没减,后车厢还撑着雨棚。
货车司机是个精瘦的平头男子。阿刁吹了声口哨:“看来这自然环境优渥的地方就是养人,连壮年大叔皮肤也那么好~~”
瘦老头跟那司机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那司机转过来看他们一眼,朝老头点点头。三个人就准备上车。坐货箱难免颠簸,宁望和阿刁原本打算让赖雪儿去坐副驾驶席,但女孩坚持要和他们在一起。
宁望先上车,刚抬脚踏在货厢挡板下方,黑乎乎的货箱中就有人伸手过来拉他,他小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车里还有别的乘客,条件反射握住对方的手正要说谢谢,一抬头,看清对他施以援手的人,吓得“哇”了一声,手也跟着一松。
短发女孩把他的手握实了,对他眯眸一笑,两只大眼睛笑得像月牙似的,有一抹促狭的意味:“小哥你还会学青蛙叫啊?真可爱~~”
车厢里面,道风翘着二郎腿,斜斜地睨他们一眼,一脸无趣地转开。
赖雪儿也看清了车厢里的不速之客,脸色已经可以用苍白来形容。
阿妙倒是毫不以为意:“怎么?怕我会吃了你们啊?说起来,小哥你也真够义气啊,尿遁了也没忘留给我们防雨神物啊。”说着晃了晃手里还湿漉漉的伞。
宁望回头看向车外的赖雪儿,赖雪儿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阿刁自然连忙跟了上去,宁望喊了声“等等”正要跳下车,哪晓得阿妙照着他脚下一绊,宁望一个重心不稳就跌了下去。
但他并没有狼狈地跌坐在湿地上,下落的瞬间身体里好像有个钟摆轻轻一扬又重重地回落,眨眼他的双脚已稳稳地站在地面。
坐在黑暗中的道风挑了一下眉。
宁望顾不上理会阿妙,绕过车子一看,赖雪儿并没有走,而是在跟司机交涉着什么。
背后,阿妙从车厢后探出头来,撅着嘴不依不饶朝他们喊:“干嘛?还想赶我们下车啊,别忘了我们可是先来的……”
宁望没听见赖雪儿和司机怎么说的,只看见最后赖雪儿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垂头丧气地倒了回来。司机则拉开车门上了车。
上车后赖雪儿像是有意要远离阿妙和道风似的,坐在车厢最靠外的位置,意外地沉默。车子启动,阿刁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问阿妙:“我说姑娘,你们这一路锲而不舍地跟着哥几个,算是什么意思啊?”
阿妙不服气地鼓着腮帮,正要开腔反驳,被车厢里面一个声音打断:
“这次是你们跟着我们吧。”
出声的是道风。他坐在最里面,光线很暗,宁望却还是看见他转过来一双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淬亮的光,合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那表情相当挑衅。
阿刁哑巴吃黄连,呵呵干笑了两声:“那敢问‘杀’小哥这是打算去哪儿啊?别这么碰巧咱们目的地又一样啊?”
“我不姓沙。”
“我知道,那是我对您的尊称,‘杀’standsfor‘杀马特’~~”
宁望听到一声轻蔑的鼻音,道风无声地笑了笑,缓缓倾身,弓起背瞧着阿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杀马特吗?”
昏暗又四处漏风的货厢里,阿刁看着这样的道风,莫名被冷得打了个激灵:“……为什么?”
“因为有太多马特了。”
道风说完又靠了回去,慢条斯理吹出一个粉红泡泡。
这似乎只是一个冷笑话,但无论宁望还是阿刁亦或是赖雪儿,都不这么想。
道风果然是冷场高手,自此以后货厢里一片死寂。车子驶离穆云山山脚,沿着偏僻的公路开了一小段,而后拐进一条小山道,宁望很快意识到瘦老头说得没错,车子行进得很颠簸,四周树木的枝叶扑簌簌地刮在车棚上,本来天气就阴霾,越往山里走光线越昏暗。
摸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平常这个时候他就快看见雪兔子了。有雪兔子的中央公园总是特别美好,春日的阳光,繁盛的樱花树,微风里芬芳的泥土气息……可是现在,这外面的天气看上去都快有傍晚的样子了,宁望又扫了一眼手机信号,有四格,正庆幸,外面忽然猛地一暗。
“哇,怎么回事?进山洞了?”阿刁往车外打量。
他们坐在后车厢,刚开始都是莫名其妙,很快当车子开进背光处一段距离,就明白过来,这是一条下行的窄山道,两边都是耸立的崖壁,他们的车子眼下就在这山坳间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行驶。宁望见两旁的崖壁上几乎没什么植被,看起来像是石灰岩一样的地貌。
阿刁撞撞他的肩膀,凑过来鬼鬼祟祟道:“你说这司机可靠不,该不会有问题吧?”
宁望:“我们不就是来找问题的吗?”
阿刁郁闷了半天:“唯物主义战士的心还真是宽啊……”他将穿着“我吃饭你洗碗”卫衣的青年从头打量了一番,“那敢问要是找出问题了,你准备用你的雨伞去和邪恶势力斗争吗?”
这个宁望还真没想过,但是他这次来只带了一把雨伞是事实……
车子沿着狭窄的一线天越行越深,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渗人的怪叫。
那声音不像狼叫,也不像人们熟悉的动物,而是介于猫叫和婴儿的哭声之间,但是音色之凄厉,回声之幽长,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阿刁头皮一炸:“什么玩意儿?!”
“狗之类的吧。”宁望说。
阿刁瞪着大刺猬,丫的你就算说它是猫也好啊,这尼玛的有p的说服力!
那边,阿妙像是察觉到他们的想法,幽幽地一抬眼,轻飘飘道:“你们说,这山里会不会有鬼?”
阿刁心头一悸,短发女孩的大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看上去黑洞洞的,仿佛能从里面看见他吓得面血色的脸,他立刻给自己壮胆,吆喝了一声:“哈哈,有鬼正好,你哥哥包里随时带着桃木剑!”
“鬼只是物质的等离子态,没什么好怕的。”宁望笑道。
阿刁&赖雪儿&阿妙&道风:“……”
阿妙撇撇嘴不以为然:“鬼有没有我是不知道,不过,妖怪肯定不少。”说着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露出一个诡谲的笑。
这个笑像是一个恐怖片的预告,五人头顶立刻就“砰”一声巨响,整个车子被冲得一震,宁望身子一颠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阿刁半个屁股都快着地了还不忘拉住身边的赖雪儿。
“怎么了?山崩了?!”阿刁第一时间喊起来。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警觉地抬头看向上方,明显有个庞然大物砸在了车棚的正中央,整个车棚都向里凹了进来。但看形状,那东西不像是石头,如果有这么大块石头砸下来,他们单薄的车棚根本没法挡住。
宁望原本打量着那奇怪的坠落物的轮廓,耳边却传来轻微的一声“噗”,原来是道风同学吹出的又一个泡泡,下一秒,那个还没成气候的粉红色泡泡就“啪”地蔫了回去,吹泡泡的“杀马特”紧盯着那坠落物,蹙起了眉头:
“……这东西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