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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
出了重重万山,很快,便到了迷雾森林。与来时不同,曾经看不到路的迷障却在浓厚的雾气缭绕里显露踪迹。林野间,除了让人难受的氤氲水汽,期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原玳牵着华初,将内力自手中运到对方体内,帮着她祛湿。这几日里在华初的照料下恢复的很快的莫风流跟在她们二人身后,闻着林中的味道,拧起了眉头,“这么重的血腥味怕是云中城已经与南疆交手,我看着几日走来路过的僰人寨子都甚少卫兵,战事怕是已经越发激烈。而且看迷雾森被撕开的情形,怕是铸剑山庄的人已经过去了。此刻赶回山庄,早已来不及。”
原玳没有回话,只自顾自的往前走,单手,紧紧拉住了华初。
回时路程十分赶,只半日便到达了迷雾森林的出口。原玳以为,原本要一路疾驰到达铸剑山庄的。却不曾想,一出来,便看到四个身穿青衣的带刀侍卫,牵着马侯在了小路上。
原玳看到他们,警惕的握住了手里的刀,用戒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为首的刀客看到原玳这样的目光,微躬身,低声言道,“原先生,主人命我们在此等候已久,望先生速到铸剑山庄,好生休息。”
眼尖的原玳看到了这四人袖口上的阴阳家徽,将刀推进了刀鞘,问道,“你家主人,可是白泽姑娘?”
“是。”简言意亥,一贯是楼外楼的风格。
原玳想着白泽那身神秘莫测的阴阳术,便也想明白了为何这四人能等到她了。
于是抱起华初,跃到马上,踢了踢马肚子,在马儿不安分的蹄动里对着底下的莫风流示意到,“上马,到铸剑山庄去。”
虽然莫风流一头雾水,但想着原玳这一路的表现,便也听话跃身上马,按着侍卫们的指示,快马朝铸剑山庄去。
崎岖颠簸的山道上,把人共骑四马,领先的原玳驾着马走在前头,对落后她一马的侍卫们问道,“你们家主人,如今可是在铸剑山庄?”
“不。”侍卫们摇摇头,道,“主人到南疆,接人去了。”
“哦。”原玳点点头,心下一片了然。看起来,还真是没她什么事了。
云中城,城主府。
风声鹤唳足有半年,下了好多年暗棋,好不容易弄死父亲成功上位,并且挥兵南疆的钟离业,看着这几日从南疆战场传来的军报,皱紧了眉头。但让他眉头皱的更加深的,却是这位带着侍卫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书房里的女人。
脖子上被人用剑架着,性命被人控制在手里,这位已经年过三十坐拥一州的年轻城主,仍旧是面不改,仪态雍容。
“阁下是何人?”他望着出现在眼前的蓝衣女子,问的一脸平和。
长发如瀑,垂直脚踝。女人一身素蓝衣衫,站在窗前。稀疏的阳光透过窗格落下,有细微的尘埃在光柱里翻转,氤氲在光里的女人伸手,触摸那些翻滚的浮沉,目光落在窗外道,“楼外楼,白泽。”
钟离业瞳孔一缩,看向了对方的眼眸深处,明亮的眼眸深处一片黑暗。他沉吟一会,“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楼主,竟劳累您大驾光临。”盯着白泽那精致的面庞,钟离业目光犀利。
“你倒是没有得罪我,而我,也不过帮你送个信而已。”白泽的声音轻轻浅浅的,正说着,站在她身边的青衣侍卫指尖一弹,将藏在袖中的信纸激射到钟离业桌面上。
望着钉在桌面上的信纸,尤自惊魂未定的钟离业便听得白泽说道,“打开看看。”
钟离业闻言,伸手去取信纸,打开一看,瞬间变了脸色。“沧澜王……”
“清君侧,城主不快点把南疆的兵马撤出来,只怕帝都就要换天了。”
钟离业脸色变了几下,说道,“如今云州取得南疆不过朝夕之间的事情,阁下突然来这么一手,让我如何相信你不是只是想让南疆撤兵。毕竟传闻里,楼外楼来自南疆深处。”
白泽淡淡应道,“我对钟离卓的野心不感兴趣,他要溯北也好,南疆也好,都与我无关。只他万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了我楼外楼和铸剑山庄。”
“给你两个选择,退兵南疆,到帝都勤王,亦或,死。当然,无论生死,你的兵都能退。”这个看起来柔和的好像水一般的女人,只轻轻一句话便下了决定。
钟离业皱着眉头,思索着。沧澜王借着清君侧的名义反叛,若是帝都出了事情,那他奉命行事可就一点好处也没有。更何况,他曾听人说过,这沧澜王的生母,可是南疆女子。
思虑片刻,他言道,“多谢白泽楼主告知,我即可率兵起航勤王。”
见他已然表态,白泽言道,“走吧。”她一挥手,带着两个侍卫,霎时消失在城主府中。钟离业坐在座位里,想着朝堂之上,贵族们的流传的事情。
楼外楼的人,就连天子,也不能轻易得罪。
云中城寻了一个既然庄主还在,便罢兵时候议和的借口,将兵马撤离了南疆。
而压根没有损伤的僰人,却十分恼怒于华族人的侵犯,摩拳擦掌准备反击,但都被南疆王制住了。只等到不久后的议和,跟云中城讨要一个解释。
至于铸剑山庄,反倒是十分的安分。传出了庄主已然身亡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多大动静。甚至说要报仇的人,都没有。这点,让事后冷静下来的僰人首领颇为不解。已经许多年了,很多人都忘了铸剑山庄与南疆的情谊,记住的,却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恩怨纠葛。故而,铸剑山庄的友善,让许多人不安,甚至还做好若是铸剑山庄的长老们上门,刀剑相向的准备。
只他们不晓得,铸剑山庄的确乱了一会,不过该杀的杀,该折腾的折腾,全被白泽收拾的服服帖帖。甚至于那些神秘莫测的长老,都对这个即将成为山庄女主人的楼主,十分的服气。
以至于白泽去接云开回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巴巴的打算跟随她一起,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这边乱事一大堆,而被人当了靶子使的云开,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不容易把蛊毒逼出来了,可是因着受损太大,内力只恢复了一星半点的云开,在醒来之后便一直趴在床上,软趴趴的动都动不了。就连擦洗身子,也是别人帮忙的,实在是让她这个一把厚脸皮的人着实脸红了一顿。
趴在看着坐在竹席上,刚刚给她擦完脸,拧干锦帕的女人,云开笑嘻嘻的说道,“阿钰姐姐,你可真好看,跟我一样好看。”
这几天听了她不少花言巧语,某位惯来寡言少语的族长大人从一开始还有点涟漪,已经到了可以完全无视她的地步。将拧干的毛巾晾好,身穿深蓝长袍的段钰族长淡淡说道,“等会用了饭,便药浴。今天药浴时间减少一个时辰,你试着聚拢内力。三个时辰后,你有个客人。所以你今天吃饭,最好快一些。”
她的话语淡淡的,偏又因着僰人族女子柔和的嗓音,让人听起来只觉得温柔到不行。云开望着她,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那阿钰姐姐,你喂快一点,我便吃快一点啊。”
阿钰族长看了她一眼,转过身,便出门去取她的饭食。云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砸吧砸吧,咧嘴,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因着不能动作,照例被人喂了饭的云开,吃饱喝好之后,被族长大人扔进了药桶里。一贯口花花的云开,坐在药桶里仍旧是没有安分的意思。好不容易能说话了,自然是调戏各类美人的。首屈一指的便是不大爱说话的族长大人,第二就是给她放药的大祭司。当然,她现在也就只能接触到这两个人了。
大祭司被她逗得咯咯笑,对着族长大人掩笑道,“阿姐,你看这孩子孩子多会说话啊,要不就别送她回去了,留下来逗你开心算了。”
坐在药桶里的云开赶忙迎合,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一边运行内力却能一边分心与人交谈的孩子,族长大人阖起了眼,道,“你不是还要成亲,你就在这里你未婚妻子不就得伤心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的云开,愣了一下,赶忙道,“不怕不怕,我媳妇是娶进来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到哪里她也到哪里。而且她还会变法术,我们两可以一起逗姐姐你开心啊~”
“……”端坐着的女人动动嘴唇,最终还只是说了一句,“专心运功。”
一旁的大祭司闻言,偷偷看了她一眼,望着这两人相似的眉目,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从药桶里被提出来的云开,被族长用衣服一裹,扔到了床上。帮着她把衣服烘干,族长又帮着她摆好身子,盖好被子之后,才道,“你先别着急睡,你的人就来了。”
云开窝在被窝里,乖乖的点头,嗯嗯了几声,那模样活脱脱的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女人不由得看多了她两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听话。”
“好的。”云开这么应着,便看到女人抽了手,面色颇有些不自然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也没有过多久,有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正在想着方才族长大人举动的云开默数着小时候的事情,便被门外的风铃声吸引了心神。
有些欣喜的唤了一句,“阿钰姐姐。”扭头一看,却在床榻低矮的视线里看到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还有熟悉的脸庞。
惊喜点亮了双眼,云开讶声道,“白泽,我在这里。”
正在前进的女人听到她的呼唤,动作一顿,将脚步迈向了她这边。
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的云开软趴趴躺在床上,努力看向她,道,“你来啦。”
“嗯。”摸索着走向床边,稍微可以动一下手的云开看着她靠近伸出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角,“来,到这里坐下。”
白泽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坐在了床边。抿紧了唇,顺着她的手,伸进被窝里,摸索到了她的身体。从腹部往上,颤抖着摸了上去,生怕那个人会有损伤一样。
云开显得她的意图,但又躲不了她,只得道,“白泽,别摸,我痒。我哪里都没有受伤,受伤也不会有痕迹,放心,我没事。就是……吐了点血,被虫子咬了一口,没事的。都好了~”
白泽的手一顿,顺着感觉低下头,那双看不到的眼落进了云开的瞳孔深处。接着,她俯身,伸手搂住了云开,贴住了她温热的面颊,轻声道,“你乖,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