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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去往太子府的路上又岂止是孙御医遭人伏击了,所有经过太子府附近的马车都遭到了袭击,只是孙御医运气不好,冲在了最前面。他用生命给其他人一个警示,这才让其他人及时躲过了这一劫。
只是,皇上下诏,遇刺中毒的人是太子,他们又怎么能够后退?
等到林紫苏这边接了旨意出发的时候,身边不止带着护卫,李科甚至找来了巡逻到这边的一队京城守卫军同行。
而萧祁那边早就寻了京兆府和禁军,及时赶到。
林紫苏算是后发先至,有着这些人马开路一路畅通到了太子府。路上的血腥味让她心惊胆战,睿王竟然敢如此大胆,做到这般决绝?暗中下毒也就算了,竟然还派了私兵守护太子府四周,不让御医进府救人……
这真的可以算是不成功,便成仁的破釜沉舟之举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被人一路带着去了后院。白鹭和红鹰两人一路紧跟着也无人说什么。林紫苏见这两人随行这才觉得放心了一些,心中又有些奇怪,既然睿王已经下了死手了,为什么没有直接派人刺杀太子呢?
等到进了太子后院,那满院子的血腥味道才让她明白过来,睿王不是没派人进太子府,不过是都被人杀了。
脚下地面触感都有些异样,她却是连低头都没有只一路前行被人带进了屋中。
屋里血腥味倒是淡了些,然而一股更加难闻的味道却一直弥漫着,林紫苏略微看了一下,只见地面一滩呕吐物。那刺鼻的味道正是这滩东西散发出来的,她略微一顿,这才跟着进了内屋。
内屋里面,太子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的生气。
太子妃跪在床边,只一声声含泪叫着太子,听到声响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年轻女子进来,她先是一愣,然后才听到一旁人介绍林紫苏的身份。
“林大夫,”她转身对着林紫苏跪下,“求求你,救救太子吧!”
林紫苏在看清楚太子模样之后就二话不说快步上前,甚至没有顾上理会太子妃。此时她一把抓起太子的手腕,落指上去。片刻之后,林紫苏脸色一变,立刻前倾了些身子,食中两指按在了太子的脖颈一侧动脉处。
这一次,她停留的时间略微久了些,然而脸色却愈发的难堪。
“太子……”她收手,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太子妃,“太子已经……还请太子妃节哀。”
实际上,她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看如今的情形太子大约已经死了一刻钟了。难怪她能够这般顺利进了太子府,只怕是睿王那边的人早已经算好了时间,得了信儿这才开始放行的吧。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御医也跟着进来了太子府。糟乱之声让太子妃回过神,她摇头,“不!不可能!太子怎么会死呢!他只是中毒了……”
进来的御医闻言一愣,看了一眼林紫苏就立刻上前诊脉。
他诊脉的过程如林紫苏一般,最后手指从太子脖颈上收回甚至又拿了一支羽毛放在太子的鼻前。半响那羽毛都没有一丝的颤抖,这才确认太子是真的死了。
林紫苏除了开始那句话之外,就站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里,由着那几位御医折腾,不发表自己的看法。等到几个御医碰头商讨了一番,这才注意到了她。
“林御医。”林紫苏如今也在御医院中挂着职,几个人倒是对她都有些印象。此时上前的是一个姓薛的御医,林紫苏略微点了下头,听那薛御医把他们的结论说了一遍,她这才点头道:“我才疏学浅,又年轻没经过事儿,之前只顾着慌张,看出来的尚不及几位前辈。不过大体上也是这般认为的。”
那薛御医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几人既然看法一致,那就该回宫回话了。只是,这事儿该谁去?
几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这位薛御医道:“既然太子这边已经如此了,咱们再留在太子府也是无用,不如一起入宫吧,皇上还等着消息呢。”
太子府倒是离宫城不远,太子妃伤心欲绝倒是没有怪罪到这几个御医身上,此时让人送了他们出府。一出去,林紫苏就见萧祁迎了上来,她微微摇头。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却是把意思表达得清楚无误。
更何况,一波御医进去,又都出来,一个都没有留下也说明了问题。
萧祁皱眉,沉声道:“我送你们入宫。”太子尸体留在太子府万无一失,这些人为了保命定然会看守好尸体的。只是这一路赶来,遇到这般层层拦截,死伤了几名御医,总该要入宫说个清楚才是。
京城守卫军、京兆府,连同禁军护送着这群御医入宫,原本就在书房中放不下心的皇上知道消息后先是一愣,然后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半响才用力揉了一把脸,提起精神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萧祁领头,后面是京兆府尹、禁军统领,然后才是诸位御医。
皇上见这般阵仗,也懒得客套,直接看着下跪的人,问道:“太子如何?”
众御医一顿,竟然没有一个开口的。林紫苏自然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了,当时紧赶着过去是因为救人如救火,以为太子还有得救,如今再冒头就是真是傻子了。
奈何架不住皇上点名,她一个姑娘家混在一群男人中,自然是格外显眼的。皇上见无人敢回答,就直接道:“林紫苏,你说。”
林紫苏心中骂娘,然而还是叩首道:“回皇上,臣到的时候,太子已经……毒入心肺,再无一丝气息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此时听到自己悉心教导的太子竟然真的死了,皇上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然而,他毕竟久居高位,还是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了心情,沉声道:“你离宫城和太子府都远,去的晚也是常理,谁最先到的,倒是太子是何等情形?”
他说着声音中还是带上了嘶哑和狠戾。
林紫苏无奈,只得再次叩首,沉声道:“臣就是最先到太子府的……”
皇上闻言猛然站了起来,可能是受到了打击,加上站起来的急,他晃动了一下,吓得一旁内侍连忙上前去扶。
“滚开!”他一手挥开内侍,死死盯着林紫苏道:“你说什么?你离得不算最远,可也偏远了有些,怎么可能是你最先到?孙御医呢?曹御医呢?还有张、蓝两人呢?!”
萧祁这才开口,沉声道:“回皇上的话,离太子府最近的孙御医在靠近太子府的时候遭人伏击,当场丧命。蓝御医也是一样的遭遇,曹、张两位御医,混乱之中身受重伤……”
“什么?!”皇上大惊,看着跪在下面的人,这才道:“京城之内,竟然会有人敢袭击宫中御医,还惊动了禁军和守卫军?”他浑身微微颤抖,一屁股坐了回去,半响才道:“萧祁,可有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萧祁顿了一下,才道:“那些人果决的很,一见事不可为就留下一部分死士断后,余下逃窜。那些死士在同伙逃窜之后都咬破了口中□□自尽身亡。”
“竟然没有抓住一个活口?!”皇上身子前倾,看向一旁的禁军统领和京兆府尹,沉声问道:“一个活口都没抓到?朕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说着他抓起一旁的茶杯就摔了下去,之后还不解恨,竟然是把桌子上的书和奏折都摔了个干净,看着地上一片的凌乱,“没有活口,死人总归是有的吧?两天,朕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若是除夕晚上这个时候还查不出什么来,这个年你们也就都别过了!!!”
余下众人皆是浑身一紧,却也不敢说什么。
实际上,敢毒害太子的人,一只手都能够数过来,这还用查吗?问题在于,要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谁敢随意攀诬一个皇子呢?太子死了,这已经是定局的事情了,谁也说不准这皇位最后会留给谁。这个时候万一说错了话,等未来新君登基,还会有他们的活路吗?
皇上这次是真的伤到了,虽然没有当场处罚这些人,却也只给了两天的期限就让人都滚出去了。林紫苏临走之前飞快地扫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觉得只怕皇上是要大病一场了。
一行人沉默着出宫,萧祁安排了人送这几位御医回去,回头就见京兆府尹董成趣和禁军统领钱铎两个人愁眉不展地站在原地。
“两位大人,如今天色已晚,我先送林御医回去,这事儿咱们再从长计议。”
实际上,这事儿倒是跟萧祁没有关系,若不是他派人通知了这两人的话,说不得事情还要闹得更大。如今死了两个御医,还有三四个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呢。若不是萧祁,说不定这一群御医都要死在去太子府的路上。
想到这里,这两人倒是不由多看了林紫苏一眼。都是托这位林御医的福啊,若不是为了她,萧祁又怎么会趟这一趟的浑水呢?
因此听到萧祁说要先送林紫苏回去,这两个人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反而道:“一起走吧,咱们路上也说说看。”
太子的死,十有□□是跟睿王有关的,这是这两个人的默契,只是这案子该怎么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今上总共就那么四个儿子,太子和睿王一人拉拢了一个跟对方干上了。那两位王爷,平日里倒是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行为,然而招猫逗狗的,就没干过好事。
如今太子死了,睿王还算是有能力。谁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若是他们朝着睿王的方向去查,咬死了睿王还好,万一没咬死那就得赔上自己的性命啊!
一行人骑马缓行,林紫苏这边萧祁早让人回去取了手套和斗篷,此时也跟着骑马听着这三个人你来我往的试探和发愁,半响才伸手轻轻拉一下萧祁的斗篷。
两人并肩而行,董成趣和钱铎两人在萧祁另外一边,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萧祁回头看了一眼,见林紫苏双眼微微闪动,映着夜色烁烁生辉一般。
他微微一扬眉,你有办法?
林紫苏颔首点头,萧祁这才略微清了下喉咙,装模作样地开口:“林姑娘,你可有什么看法?”
她抿了下唇隐下笑意,见另外两人侧身看了过来,这才道:“我自幼学医,别的方面不懂,只是听三位大人一直说没有抓住活口,问不出来口供,反而觉得,活人会说谎,只有死人说的话才是最真的。”
林紫苏看着包括萧祁在内三个人都不解的样子,不由皱眉道:“按说旁的地方也就算了,京兆府应当有仵作的吧?”
“太子的尸首可不是我们说想要验就能够验的。”京兆府尹董成趣无奈的笑了下,“林姑娘一心只想着医学,怕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尸首不好验,太子吃过的东西,吐出来的东西总归是可以验的吧?”林紫苏皱眉,“还有是谁给太子下的毒,查清楚这些人这一段时间的来往,总归也是有线索的。”
董成趣闻言拍了下脑袋,“这一晚上,事情乱七八糟的,我都给忘记了。这些人倒是都关了起来,只是……”
林紫苏见他还不算糊涂,就接着又道:“还有那些死士。人虽然死了,但是身上的衣服、布料,做工,所用的兵器这些想来董大人都会检查,我只多说一句,他们自尽用的□□也是关键,还有就是鞋底的一些东西最容易让人忽略。这京城各处,连同京外,各处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人走过去就会带在鞋底。”
“这么些人总归是会留下痕迹的,衣服上、鞋袜上,再小心翼翼生活的痕迹也会留下来。”林紫苏低声道:“另外,这些人是死士,可也不是凭空来的,查查这些年来京城各处幼儿失踪案,应当也会有收货。”
她这话说完,不管是董成趣还是钱铎都沉默了。
萧祁抿唇看了看林紫苏,示意她无碍。林紫苏的话说得很是清楚明白,然而若真的是按照她所说的这个方向去查的话,一旦查出跟睿王有关,就再也没办法回转了。
这已经不只是查案了,而是要选择站队了。
唯一让人头疼的是,太子已经死了……这队,还用选吗?今上身子愈发的不好,太子之死又是一个打击,若是得知动手的是睿王,那……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怕皇上熬不过这一关,到时候睿王振臂高呼……
只是,若是真的就这么糊弄过去,怕是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们。两个人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然而如今却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去仔细思量究竟该如何办!
皇上只给了两天的时间,一时一刻的犹豫都是在耽搁……
两个人想着就渐渐落在了后面,董成趣目光不由落在了前面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身上,半响心中突然一动,然后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钱铎,压低了声音道:“早两三年皇上登基的时候,有个传闻,不知道钱统领听说过没有?”
“你是说……”钱铎正头疼,闻言一愣,见董成趣目光微微闪动,这才明白过来,“有关靖王那桩事情?”
董成趣缓缓点头,目光示意钱铎往前看,声音轻飘飘的传来,“说起来,这些年宁安侯府与靖王府倒是没什么来往了。可是,那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可是,靖王……”钱铎迟疑,反而是董成趣这个在京城各方势力压制下的京兆府尹想得更明白,此时略微凑过去了些,压低声音道:“太子没了,睿王是元凶,只怕他身边那位王爷也不干净……”
“那不是还有景王吗?”
“太子死了,靖王还能活着?”董成趣冷冷道:“别忘了,睿王可是连太子都有办法弄死,何况一个景王。”
钱铎皱眉,沉思许久,然后才猛然策马追上去,对着林紫苏拱手道:“多谢林姑娘提点,此案若是顺利结案,到时候钱某人自当摆宴谢过林姑娘才是。”
董成趣暗骂一声追了上去,也跟着说了一通谢,转头对着萧祁道:“萧大人,此事你可一定要帮扶我们一把,只凭着我们两个人,如何能够理得清楚这其中的干系啊!”
萧祁双眼扫过去,看了一眼董成趣,这才道:“两位大人客气了,若是有什么疑难之处,只要萧某有这个能力,定然不会推辞的。”
萧祁送林紫苏进门,董成趣和钱铎两人就在接口等着。钱铎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半响才道:“自今上登基之后,靖王就韬光养晦,旁的不说,就连娶妻娶的时候,宁国公府也还只是侯府呢,若不是运气好……”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董成趣,“只是如今想来,太子之死,说不定最后的受益者竟然是他,又或者这事情,跟他有关?”
董成趣心中一紧,然后才缓缓摇头。
“钱统领,旁的不说,这靖王哪里来的这般势力?”他一眼看过去,“钱统领掌管三万禁军,虽然被秦大统领压了一头,在这京城之中却也是了如指掌的吧?若靖王真的有如此势力,你会不知道?”
这般一问,钱铎心中的疑虑倒是去了。半响,他才又道:“靖王倒是有些能力,然而他若是没有这般势力,又如何能赢……”
董成趣见他这般,就露出了笑容,“钱统领,不瞒你说,我这一路倒是想了不少。靖王之前韬光养晦是为了什么,保命啊!他虽然没有势力,但是有宁国公府这个姻亲,还有宁安侯府在旁,算起来倒是也不差。更何况靳阁老当初与靖王还有师生之谊,那可是靳阁老啊,这般算起来,靖王也是不简单的。”
“到时候只要有人推波助澜提及当年先皇遗诏的事情,靖王登基之后,还会不看重一二?”董成趣慢慢道:“太子和睿王在朝中势力颇多,就算不完全连根拔起,然而一些重要的人,重要的位置,总是要动一动的……”
“钱统领,钱副统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
钱铎一时神色复杂,脸色变换了几次,又不是看一眼董成趣,见他只笑眯眯如同狐狸一般看着自己,许久才咬牙道:“你说得倒是没错,只是,这般深思熟虑,怕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想清楚明白的吧?董大人,莫非真的觉得我是一个莽汉,就可以这般糊弄?”
说着他怒目圆瞪,倒是带上了禁军统领的威武之势。
林宅中一片的安静,等在门房的玉尧在前面打着灯笼,只隐隐约约听到身后说话的声音,却也不敢真的偷听。
林紫苏对她倒是放心,此时笑着开口道:“我刚刚那番话,虽然是真心想要帮那两位破案,然而只怕他们所想的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她虽然聪慧,然而毕竟不懂政、治,说时没有多想,等之后见那两人沉默,这才意识到太子遇刺这个案子不好查。
她虽然是真心实意给出的主意,只怕那两位大人心中却还是要掂量一下未来。这两人后来利索做了决定,只怕也是看在萧祁的面上。而萧祁,只怕在他们眼中还是跟靖王有关吧?
林紫苏这些都想得清楚,然而却想明白的晚了,此时只低声道:“只是没有想到,这两人略微说了几句话,竟然就达成一致了。”当时那两人越走越慢,她还当他们是要糊弄过去的。
萧祁闻言笑了笑,看着身侧的人影,低声道:“回去好好吃饭,记得睡前喝安神汤。”见林紫苏停下脚步看着自己,一副坚持的样子,他才无奈道:“其实也不难,只因为董成趣是靖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