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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敖的巫人身躯是镇元子为其点化,居然也熬不住业火锻炼,可见这业火威力,确实是非同小可。幸好血海种族,也都畏惧业火,这血海冥狱之中,也无生灵。否则报与冥河老祖知道,只要看上一眼,玄敖的跟脚只怕再也难以隐瞒。
那业火从玄敖全身钻入,逐渐近了紫府,堪堪就要烧上灵台。若是元神被业火一沾,玄敖一身修为,便要尽废,没有任何悬念。
便在危急时,玄敖紫府中的那朵红色莲花,陡然像被惊动了一般,自行飘到紫府中央,发出红色光华,牢牢护住玄敖的紫府识海。那业火遇到这红光,却是暂时烧不进去,只在红光外面不断翻腾,舔舐着玄敖的每一寸真身血肉,一时相互呈了胶着状态。
只是这样一来,玄敖受业火不断煎熬,更是痛不欲生。
不提玄敖真身被业火锻炼,且说镇元子别了女娲娘娘,径自往洪荒北极而来。
他对寻找天柱之事,其实早已心中有数,因此也不四处寻找,只运转神通,看准方向,径直朝北遁去。
过了共工的部洲,又过了玄冥的部洲,入了北方的无边之海。此处已经是极北之地,生灵都是稀有,他却犹不罢休,一直还朝更北方赶去。
以他这一纵不知多少亿万里的神通,犹自赶了许久,可见盘古所开的这洪荒大地,是何等广大!
行到极北之处,洪荒边缘,看看前方,已然无地可去。若再往前走,便要入了混沌虚空,镇元子这才停下了遁光。
只见前方朦朦胧胧,恍若鸿蒙世界,隐隐约约中,又有一个黑影,似乎是一座巨山,不知其高,不知其广,只知道其正好处于洪荒边缘,与混沌交界之处,将这一边的混沌门户,都牢牢掩住,似乎要将洪荒与混沌隔绝开来。
虽然此时天似穹庐,中间高,四周低,可是这巨山能遮掩一方天地门户,其高大也是令人咋舌。
那巨山黑漆漆的卧在那里,仿佛一只远古巨兽,自有一股沉凝肃杀之气。
镇元子却知道正好到了地方,因此走到那巨山之前,打一稽首,问讯道:“道友,贫道有礼了!”
那巨山仍是巨山,毫不动弹。
镇元子却不意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道友在此蛰伏无穷岁月,莫非已经悟得了什么大道不成?”
此言一出,那巨山陡然微微动了一动,动作虽轻,只不过体型太大,却也犹如天地间响起一声闷雷,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就见巨山一侧,居然伸出一个硕大头颅来。
原来此山果然是活物,竟是一只巨龟,真是匪夷所思!
那巨龟受了镇元子言语刺激,却是毫无善意,反而怨气冲天,口吐人言,说道:“真是天道不公!我等都是鸿蒙化生,一般根底,只因缘分不同,如今你倒早已成了正果,我却连真身都不能化形!”
镇元子也不计较,只耐心说道:“道友,你也是鸿蒙生成,虽非先天神魔,也算是有道之士,应该颇知命数。岂不知天赋一强,必有一弱,没有处处皆强的道理。你这具真身,连开天之劫都能避过,何其坚固?若是轻易能化形出来,岂不是有违了平衡之理?”
原来,这北极玄龟,乃是天地未开之时,在鸿蒙中便已出现。生出之时,便有这般巨大,一身甲壳,更是坚硬无比。也不知道在鸿蒙中过了多少岁月,却是一直没有化开灵识,修成神通,只如普通异类一般,浑浑噩噩度过,因此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半的先天神魔。
盘古开天之时,三千神魔大都应劫,化做了地火风水。这只玄龟却也不知是好运还是歹运,正好身处后来洪荒的边缘,又因为未化开灵识,修成神通,因此也没有去抢灵宝,就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倒是逃过了开天大劫。
不过盘古开天,几乎面面俱到,连伏羲、女娲、接引、准提、烛龙、鲲鹏、红云等人都未逃过,这只玄龟又怎么能完全逃过?若是有那么好逃避,更不知有多少先天神魔能存活下来。因此,仍然有二十五道盘古斧的斧刃余风,劈到了她的身上。
只是她的甲壳,着实强悍,连挡二十四道,也未破碎,第二十五道,更无巧不巧,将她灵识化开。
她能躲过这场开天大劫,固然是所处的位置极为边远,甲壳防御强悍也是主要原因,二者缺一不可。盘古当时正好开天辟地接近尾声,堪堪力竭,待劈到此处,见轻清重浊之气竟不分开,以为自己已然力尽,正好洪荒也足够广大,便不再勉强,停下手来。
此龟化开灵识之后,便开始刻苦修行,却苦于真身太过强大,反而如同一座囚牢,将其困在其中,只能修炼元神,参悟天道,这具真身却是修炼不得,化形不出。连鸿钧道祖讲道这天大的机缘,玄龟都只能眼睁睁错过。后来的赤明之劫,一番热闹,她也只能旁观,一直到了现在,还是不能化形出来。
若是其他生灵,即使不能化形,也能以真身行走,并无不便。此龟却不同,只因她真身太大,顶天立地,因此只能静静蛰伏于洪荒边缘。若是稍微动弹,都要天崩地裂,山倾海覆,惹出天地大祸,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生灵要遭劫。偏她又善于推算天机,颇知天命,善于避死延生。知道若是惹出大劫,一切因果归于自身,却是再无生机了。因此不敢乱动,一直在此潜伏。
只是如此无穷岁月的压抑,便是她脾气再好,又怎能不怨气冲天?她见了镇元子,一眼看出镇元子也是鸿蒙化生,如今却自由自在,道行连自己都看不出来,因此忍不住直接将怨气发泄了出来。
就见那玄龟冷声道:“我岂能不知命数?大道生我玄龟,开天大劫又留我一命,困我无穷岁月,最终还不就是刍狗,要拿去献祭于天地?只是既然如此,让我懵懵懂懂过完一生,也便罢了。却为何又要化开我的灵识,让我经历这般折磨?”语气之中,满含悲愤!
镇元子见了,也不由得心生怜悯,说道:“道友,须知天道之下,都留生机一线,还须自己争取!”
玄龟道:“自己争取?自开天之后,这无穷岁月,我忍受无边寂寞,怕搅扰了天地生灵,引来祸患。我也一直静心悟道,清净修行,从来未结因果。如此争取,还有何说?最终却还不是要应了命数?”
镇元子闻言,也不由得衷心赞道:“道友洁身自好,清净修行,确实可敬。只是天道大势,终不得改。今日贫道前来,所为何事,道友可曾知晓?”
那玄龟闻言,漠然说道:“洪荒有事,便是我绝命之时。我这真身,本就是为天地而生,终究还是要还了天地。我刚知命数之时,还怨恨愤怒,后来道行越深,反而越知天道浩荡,难以更改。到了此时,却只想求得解脱,也无其他意愿。唉!只叹冥冥天道,对我何太苛也!”
镇元子却笑道:“道友却勿灰心,天道虽苛,却也不能完全绝了你的生路。实不相瞒,如今贫道前来,正是为了道友的一线生机!”
玄龟却毫无高兴之意,叹道:“如我这般困在壳中,反而生不如死,又有何可恋?那一线生机,于我也是可有可无。”
镇元子道:“我也知道你受此磨难,心生不忍,这才特意前来,为你寻一解脱之法。如今我且问你,你可愿拜我为师?”
玄龟听到“解脱”二字,方才生出了希望,眼中也恢复了生机,激动地说道:“若是能将我解脱出去,休说拜师,便是为奴为仆,我也愿意!”
镇元子因郑重说道:“贫道乃是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你既然答应拜我为师,却是万万不能反悔!”
玄龟哪还迟疑,连连说道:“绝不反悔!绝不反悔!”
镇元子说道:“既然如此,我且将你灵识摄出,你却是不可挣扎抵抗。”
玄龟究竟知道天命,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真身,感慨道:“这壳虽然是囚笼,却也是至宝。今日却终是要分离了!”
镇元子看她又有不舍之意,说道:“不脱桎梏,怎见真如?先前受尽苦楚,如今却还舍不得了不成?你解脱之后,自有一番新天地,这具甲壳,为师也自有主张,到时定会让你满意就是!”
说罢,用手一指,一道清气射入玄龟识海,将其灵识引了出来,用造化鼎收了。
玄龟从开天辟地开始修行,灵识已经修炼的极为坚固,被镇元子摄出,却是分毫无损,仍然智识清明。
只是这巨大龟身,失了灵识,便成了一具躯壳。
平心而论,这具躯壳连开天大劫都躲过了,其强大不言而喻。此次若不是玄龟自己愿意舍身,即使以镇元子圣人神通,要完成使命,也难度不小,却是一个苦差事。
好在镇元子算无遗策,化难为易,反而一箭双雕。玄龟真身没了灵识,却是由他处置了。
镇元子不敢误了良机,先将巨龟的四肢收了。这却是此行重中之重,天地间也只有这只玄龟的四肢,才可以撑住天地。
正当褪掉此龟的甲壳之时,才脱到一半,陡然甲壳之中,发出五色豪光,居然直透三十三天,照彻玄都山。
那玄都三清圣人正在论道,元始天尊与通天道人争持不下,论战正酣。他们虽被惊动,略朝下方一查,见是镇元子所为,便不以为怪,也未细究,又复争论去了。
镇元子也是一惊,连忙施法掩了豪光,拿眼看时,只见龟甲内壁之上,嵌了二十四颗珠子,即使在圣人大法掩盖下,也还是光华闪耀,氲氤不明,似乎其中另有天地。
正是:
北极之处有玄龟,
庞然巨体可称魁。
一朝舍身脱灵识,
自由心性闪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