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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刺目,拱桥穿空。
九层祭台越升越高,直入云中。万千霞光织成一片光幕,悬在祭台上方。
法相立在祭台前,昂藏威严。
霞光落下,法相平举右臂,长袖飞舞,手中印玺飞速旋转,隐有风雷之声。
五名皇室供奉催动法力,连结九道光网,欲延缓祭台上行速度,仍是徒劳无功。
期间法力不济,反被祭台压制,险被光网伤及自身。
棋老承受威压最强,元婴出现裂痕,浑身血气干枯,气海濒临破碎。
五名供奉法力耗尽,再支撑不住法阵。
百余修士奉命赶至,先后御剑飞起,手捏法诀,祭出本命法宝,替代五人成为阵眼。
鼓声传遍城内,一万五千名士兵列成战阵,手持刀枪剑戟,由将官率领,分踞四面方位,以雄浑气血撑起整座法阵。
“阵起!”
修士齐声高喝,以血气结成的法阵,在西阳关上空展开,如蛛网盘结,层层拓展。
法阵亮起,祭台、光柱、法相,皆被笼罩其中。
不料阵成瞬间,陡传山崩之声,大地震动,漫天云霞骤成血色。
“不好!”
棋老一声惊呼,心念急动,欲-召回元婴。
不想霞光化作万千箭雨,密集而来,冲向法阵中央。
“棋老!”
雨打蛛网,刹那间,法阵破碎。
法阵中心,元婴被箭雨湮灭,棋老瘫软在地,不存一息。余下四人亦被箭雨所伤,元婴皲裂,气海-震-荡。
作为阵眼,半数修士口吐鲜血,自空中跌落,神识不清。更有少数身死灵灭,本命法宝不存,陨落当场。
见此惨景,众人无不心惊。未受伤的修士多面现惧色,道心不稳。
法阵无法结成,镇压祭台便是空想。
是走是留?
继续坚持,无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与找死无异。
就此离去,虽会被燕皇所恶,至少能保住性命,留存道基。
“诸位听老朽一言,我等生在燕地,宗门在此,根基在此!”
琴老挣扎坐起,五人中,他伤势最轻,勉强能够出言。
然气海受损,于修真者而言,已是伤到根基。不得灵宝,必将境界倒退,今生再同大道无缘。更严重些,甚至会沦为废人。
“此宝现世,实非人界之福。唯有将其镇压,方能保燕国气运,五国安宁!”
非人界之福?
法相突然侧首,目视琴老。
没有任何预兆,印玺--射--出两道电光,全部落在琴老头顶。
电光炸响,琴老被击得向后飞出,鲜血涌出七窍,仰天栽倒,人事不知。
“天罚!”
非出颠覆天地之言,不会遭此重惩。
众修士更为心惊。
祭台……北疆……法相……五国气运……天罚……
有金丹境界者,忆起五国分夏秘闻,再看九层祭台,瞬间凛然。
“快看!”
不待深思,突听身边人连发惊呼。
原来,法相已迈开脚步,踏上云中拱桥。
祭台随法相移动,九层符文雕刻浮出石体,化成百千光链,最后凝成一股,系在法相腰间。
法相每迈出一步,大地便震动一次,祭台更壮大一分。
行出五步,祭台已如空中石城,自云中飞过,肃穆威严。
众修士手捏法诀,催动法力,仍难稳道心。
立在祭台下,为其所慑,再生不出半点阻截之心,几-欲-俯身敬拜。
法相行至拱桥中心,突然慢下脚步。面前似有无形屏障,阻拦他继续前行。
出乎预料,法相没有硬撼屏障,而是立在桥面,平举印玺。
金光落下,印玺缓慢浮起,引得九层祭台相应,轰鸣不绝。
拱桥另一端,李攸为金光笼罩,僵立不动。
鲸王飘在半空,一个劲催促道:“快动手,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灵狐摆动九尾,趴在李攸肩头,凝视拱桥祭台,狐眼眯起,突然道:“尊者,此地不宜久留。”
“恩?”
“咱们跑吧!”
不等李攸回答,鲸王喷出一道气柱,“小子,休要听这小崽胡言。如此良机,千载难逢。错过这次,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见李攸依旧不动,鲸王气恼,恨不能一尾巴将他抽到桥上。
“北冥,你误会了。”
李攸苦笑,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从刚刚开始,他就被强大力量捆缚,牢牢压制,动一下手指都万分困难。
迈步登上拱桥,更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虽被困住,四肢动弹不得,却感受不到威胁。恰恰相反,未知力量不断涌入体内,气海为之充盈,灵体经脉亦拓宽不少。
这种感觉,好似得回失去宝物,心生愉悦,飘然欲飞。
他甚至有种感觉,此时此刻,再同巫帝一战,即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会输得太多,像上次一样“凄惨”。
“动不了?”
鲸王很是诧异,确定李攸所言非虚,心生疑惑。
莫非时机不对,未到巨宝现世之机?
若真是机缘未到,不老实呆在地下,跑出来作甚?单为引人眼馋?
不等鲸王得出答案,桥上再生变化。
无数金色光带从拱桥两侧飞出,以拱桥为中心,铺成一片石台。另有数道金光半空滑过,落点精准,将李攸包裹其中。
“尊者!”
金光落下,李攸隐入光中。
灵狐被抛飞数米,现出本体,半空稳住身形,焦急大叫,猛然撞向金光,结果是再被弹飞。
如是再三,没一次成功。
“尊者!”
见灵狐还要再撞,李攸忙以灵力传音,“我没事,不要莽撞!”
撞出个好歹怎么办?已经够傻了,撞到脑袋,不是更傻?
听闻此言,纵然焦急,灵狐也只得收起妖火,候在原地。
鲸王见势不妙,不等金光排斥,先一步化作流光,飞入李攸气海。
“怎么回事?”李攸满头雾水。
鲸王以灵力传音,问道:“能不能想法挣开?”
“恐怕不行。”
说话间,金光速度更快。
身在其中,只觉已同金光融为一体,却无半点恐惧。
挣脱无法,李攸不再抵抗,随金光前行,最后落到桥心,正面法相祭台。
砰!
同法相对视刹那,一道金光—射—入李攸眉间,脑中仿佛炸开,耳际嗡鸣,似万鼓齐响。
祭出黑色灵伞,无用。
以灵力隔绝,仍是无用。
直到巫帝珠颤动,紫气飞入额心,灵台方才清明。
桥上一幕,尽落众修士眼中。心知必须阻止,却无一人敢飞身上前。
有修士认出李攸,更是连退几大步,用具体行动表明,此非善类,不惹为妙。
突然,法相昂首,目光似穿透虚空。
猛烈的法力波动之后,空中出现五道裂缝。三道连在一起,结成三角,天空仿佛被挖去一块。
罡风席卷,五只巨手自裂缝探出,破开云层,悍然抓向祭台。
轰!
同金光相-撞,巨手先后败退,更被金光追击,险被穿透掌心。
法力--激--荡,李攸站在桥上,周身萦绕两色灵光,仍有些站立不稳。
祭台光芒大炽,法相收回视线,双目低垂,掌中印玺飞出,停在李攸面前。
五只巨手去而复返,再被震开。
印玺四面出现裂纹,很快成万千碎片,化作白光,齐齐流向李攸。
李攸被金光托起,终于看清法相五官,倏地瞪大双眼。
这时,空中再传法力波动,燕皇、齐皇先后自云中现身。
前者红袍金冠,容貌魁伟,满脸虬髯,尽显武修之相。后者黑袍玉冠,面容俊美,神情冷峻。
他二人出现后,三只巨手急速撤走,空间裂缝关闭,法力随之消失。
燕皇哈哈一笑,道:“道友既至燕地,何不现身一见?”
声音融入法力,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倒是我等失礼。”
声落,巨手化为两尊法身,浮在半空。
一人锦袍玉簪,手中半部竹简,气质儒雅,面容极为普通,正为凌霄观天元尊者。另一人则是窄袖青袍,发髻散乱,背负一柄长剑,宽刃无锋,乃是玄楼观青尧剑尊。
“竟是二位降临,言某有失远迎。”
燕皇面上带笑,眼中却透出几分杀意。
之前退去三人,不用多猜,定是梁、周、秦国君无疑。见机退去,应是顾及五国盟誓,不愿冒着破灭道心的危险,撕破脸皮。
此二人有恃无恐,以法身夺宝,现身之后不见半分羞愧,当真以为燕国势弱,不敢惹怒两观?
“真当我燕地无人?”
心知当下不宜动怒,重新镇压祭台方为要务,燕皇-强-压-火气,对齐皇道:“如之前所言,今日道友助我,日后定有厚报。”
“此言当真?”
“自然。”燕皇摊开手掌,道,“我可以道心立誓。”
语毕,又对天元尊者和青尧剑尊道:“若两位道友愿意相助,此前事尽可不问,燕某更有回报。”
斟酌片刻,天元尊者同青尧剑尊均点头,表示同意。
闯燕地夺宝之举,确实有些欠妥。无主之宝尚且罢了,夺取燕国重兵镇压之物,还是趁乱下手,传出去,终究于名声有碍。
事已不可为,无妨卖燕皇一个人情。
以道心立誓,必然应诺。除非燕皇发疯,否则,绝不会出尔反尔。
“如此,我等便助道友一臂之力。”
“多谢!”
燕皇抱拳,指向光中黑色身影,道:“三位道友可识得此人?”
三人摇头,均道不知。
“此人便是山城盛传‘魔修’!”
“什么?!”
“此人掩饰身份,入荒川古境,意图不明。更兼肆意狂妄,连害两名尊者性命。”
“竟是他!”
见三人脸色骤变,燕皇暗中得意,继续道:“我得秘报,数日前,此人伙同狄戎潜入燕地,害虎阳尊者性命!”
“当真如此?”
“着实可恶!”
“以我之见,山城异变怕也同他有关。今又觊觎燕国重宝,所图非小。还请三位同燕某联手,镇压祭台,灭杀此獠!其身怀之宝,燕某不取一件!”
简言之,咱们四人联手灭了他,掉落的宝贝,我一样不要,全当诸位的劳务费。
得知李攸身份,齐皇同天元尊者仅是皱眉,青尧剑尊却是怒不可遏。
青峰剑尊、青冥剑尊同出玄楼观,皆因李攸身死,此仇不共戴天。燕皇不说,他也不会放过此等恶徒!
“道友所请,本座义不容辞!”
青尧剑尊率先表态,齐皇和天元尊者沉吟片刻,也为燕皇说动。
归根结底一句话,财帛动人心。
李攸身处光中,气海为灵力洗刷,隐隐觉得境界将要提升。心喜之余,丝毫不知,他已被燕皇等人视做一块肥肉,急待下刀瓜分。
巫界
妖王刚自空中落下,行到殿前,身侧突有黑风刮过。
“炎青?”妖王诧异,“何事……”
话没说完,黑色身影飞到半空,挥袖撕开一道空间裂缝,纵身而入。
“……这么急?”
眼睁睁看着巫帝消失,空间裂缝合拢,妖王呆立无语。
仙池旁,歡鸟翩翩起舞。
水面如镜,映出火红身影。
暖风拂过,老树睁开双眼,抖抖枝叶,重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