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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庐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面也是有几分以为关小昭死在姜川秘境的。所以关小昭这次回来,也差点让他目瞪口呆。
惊诧过后是劈头盖脸的斥骂,关小昭认错态度极好,故而没过一刻钟,碑庐就骂不下去了。
关小昭只说她被姜川小秘境传送到了别的地方,碑庐见她已经筑成金丹,便没好气道:“你遮遮掩掩不肯详尽,我也就不问了。只是要告诉你,五日后贺天派要去白墨城参加风云榜上会,我亲自带队,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说起风云榜上会关小昭并不陌生,它固定每五百年在白墨城举行一次,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盛事,贺天派早早就准备派一队人去。
而风云榜会的主办方,白墨城主白墨仙君,就是沈无常。
如果按照雨镜的意见,原本是想让姑梦真君带队,无数次外交实践证明,姑梦真君性情沉稳相貌又好,是最适合带队参与这种聚众盛事的。
然而,碑庐神君却主动提出来,他要带队。
“你去作甚?去站擂台吗?”
雨镜真君没好气地呵斥道。
虽然碑庐是他的师兄,如今修为又整整比他高出一个大阶级,但是雨镜训斥起来却理直气壮。
“便是站擂台又如何?”碑庐冷笑道:“贺天派多少次没有上榜了?我就看不惯你这温温吞吞的做派!”
“你懂什么?这是保全姿态,避免纷争!”雨镜真君面色不虞。
贺天派的确是连续几次都没有上风云榜了,并不是弟子实力差,而是为了明哲保身。
真正上擂台的大多数是散修与世家子弟,十大仙门少有参与。毕竟打擂这种事,容易出名,也更容易多生事端。修仙门派原本就人多事杂,实在不适合参与这种事件多生是非。
而雨镜真君性格又格外谨慎,在他的计划里,贺天派此去多是观战与取经的,并没有上擂台的打算。
姑梦真君唯恐他们又吵起来,从中调停道:“十大仙门排位又不以风云榜论,不过是些虚头巴脑的名次,哪里就值得你们争吵。这次还是由我带队罢。”
“不,此次就让碑庐带队!”
“他想打擂台就让他去啊!”雨镜真君拍案而起:“化神期榜首到现在还是易寒之呢,我倒要看看他打不打得过!”
姑梦真君:“……”
她果真不该插手碑庐与雨镜这对神经师兄弟之间的争吵。
此去说着是碑庐带队,真正管理上下的还是元起。
关小昭单是想着,实在觉得元起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逍遥神君和雨镜真君,分别是掌门和代掌门,但两个人加一起做的工作也没有元起一个人多。
这次的云梭比上次去姜川小秘境的那艘豪华得多,也大得多。碑庐对她招了招手,关小昭连忙殷勤地跑过去:“师父!”
碑庐又唤不远处的江心白道:“小白,你过来。”
此去白墨城大约需要四天路程。云梭像一艘大型海船,上面有许多个房间。碑庐带着关小昭和江心白走近最大、最豪华的那个房间,随手一挥,布下隔音结界。
关小昭内心有些忐忑。她对逍遥神君交底,却没告诉碑庐。若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恐怕也会伤害他的感情。但是碑庐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而是对屋里另外一个人说道:“小白,此去白墨城,你可有上台打擂的想法?”
江心白不解道:“师伯这是何意?”
“贺天派虽然没有在风云榜会上打擂的传统,但是我前日和姑梦师妹谈过,你天资非同一般,境界亦是非同龄人所能有,唯独欠缺的是斗法时的感悟。”
江心白虽然才二十多岁,却已经是金丹中期修为。
碑庐言语沉静,身姿挺拔如松竹:“贺天派虽然不喜事端,但你便是真的在擂台上将谁打了,那也只怪对方技不如人。若是有那瞎眼的找上门来,原样打回去既是。”
江心白沉默了半晌。她原本不觉得风云榜有什么价值,但若是姑梦真君也支持她去的话……如果能拿回金丹榜首回来,是不是就能讨得师父欢心?
良久,她向碑庐行礼道:“我愿上榜一战,还望师伯指教。”
“嗯。”碑庐满意地颌首,目露赞赏。余光扫到旁边若有所思的关小昭:“你也已经结丹,可愿上榜一战?”
关小昭略微犹豫道:“徒儿愿上榜尝试,不知师父可允许?”
她实在觉得自己实力太弱了。哪怕如此年纪结成金丹在旁人看来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但对关信瑜来说,还远远不够。
“哪有什么不许的。”碑庐神君冷笑道:“你现在长大了,能耐了,成天不管不问地在外面乱跑,何时征求过我的意见。”
关小昭:“……”
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言语婉转地缓解碑庐的怨气,他就已经快速地调转过头对江小白道:“至于你同梅笠雪的婚事,雨镜也在考虑。姑梦师妹的意思是,具体婚期还是要征询陵风真君的意见。”
碑庐神君这段话简直要瞎了关小昭的狗眼。梅笠雪与江小白竟然真的要在一起了?
“想必师父与师伯师叔是误会了。”
江心白神色淡然,毫无羞赧。
“我与梅师兄并无结为道侣之意。不过是有些好感罢了,算不得什么,还请师伯莫要放在心上,更莫要问询家父的意见。”
碑庐神君又惊又疑:“为何,难道是梅笠雪那小子始乱终弃?”
江心白笑了。
她这一笑,如同满室生花,就连关小昭都忍不住愣神。
但是碑庐没有。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梅笠雪与江心白不打算结为道侣这件事上:“亦或是陵风真君不同意?”
“并非如此。”
江心白嘴角轻轻勾起,笑容恣意。
“我听闻碑庐神君最不受世俗束缚,只求天地自我本心。因此,在碑庐师伯面前并无什么好隐瞒的。”
她的声音清亮飘摇,如翠珠落盘:“梅师兄皮相性情皆佳,我乐于与他谈情说爱罢了。可若说终我江心白一生,同他结发同枕席,我却是万万不愿的。”
她朝着碑庐神君的方向,双膝跪下,上身却直挺挺的,丝毫没有弱势。
“心白自知此番言论惊世骇俗,非普世伦理道德所能容。因此只讲给碑庐师伯——”
“若是师伯能容我,此番回门派后我便与梅笠雪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若是师伯不能容我,但请师伯责罚,只求师伯莫要让师尊与家父知晓。”
她双手相交叠于膝盖前方的地面上,额头触及手背,向碑庐神君拜伏。
“……小白,你先起来。”
碑庐还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头疼。如若不是为了顾及师侄们的*,他几乎忍不住要把元起叫进来处理。
碑庐略微平静下心情,语气复杂:“所以,是你要对笠雪始乱终弃?”
虽然表面上平静下来了,但是碑庐的内心还是烦躁不已。
这迫使他从竹椅上站起来,从江心白面前走到关小昭面前,又再走回江心白面前。
“你是说……你,江心白,二十岁的金丹……”
碑庐的言语之中有着微不可觉的气氛。
“……要对一个七十多岁的金丹,始乱终弃?”
虽然知道碑庐这句话是为了表达他内心的不可思议,但是旁观者关小昭听起来——
感觉江小白确实比梅笠雪优秀很多的样子。
即使江小白比梅笠雪优秀,这也不是她始乱终弃的理由啊!
碑庐最终也没能处罚江小白什么。他十分心累地挥手道:“这件事我不会与别人说起,包括姑梦和陵风真君。”
“你……好自为之罢。”
江小白走后,碑庐坐在他的竹椅上一直没有说话。
关小昭也不敢说话。
直到关小昭开始走神,想到今晚就是月圆之夜,要去和揽月君私会……呸,和揽月君见面的时候,碑庐开口了。
“小昭,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道侣?”
这个问题让关小昭一下子想到了萧乘貘。
但是她和萧乘貘除了醒世剑之盟,哪里还有别的联系呢。
现在他取回自己的身体,连醒世剑之盟都没有了。
关信瑜与鬼海魔君,终归不是一路人。
碑庐还等着关小昭的回答,她只好瞎扯道:“徒儿最迷恋的是像白墨仙君沈无常那样的人。”
谈起沈无常,让她想起关信瑜曾经的那些迷思。
“他很厉害……也很自由。”
碑庐轻笑起来:“你倒是会挑。但那可不是道侣的标准,而是憧憬的目标。”
“不过……云浮也很喜欢沈无常。”
碑庐轻轻一声叹息:“说起来,你与云浮确有些相似。”
关小昭心中不禁颤动,还来不及说话,云梭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紧接着空中有爆炸的响声。
船舱外传来元起的喝喊:“来者何人?此为贺天派云梭,碑庐神君正在此处,谁敢放肆!”
然而云梭外是更大的动静。
“碑庐道友,快让你贺天派弟子速速离去,勿要插手莫家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