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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我这种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士,居然被他赵佶老儿弄去当个清客!你说你说,这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夜壶么?”他又拍桌子又捶板凳,痛心疾首地胡言乱语道。
“噗嗤!”听到这厮最后两句,本来一头雾水忧心不已的柳清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二郎君真的有些二,有把自己比作夜壶的么?
只听宁泽继续解释道,这个翰林分两种,一种是翰林院学士,那是正宗的清贵部门,专门负责写书编史、起草文诰,也给皇家伴读、有时候还能外放当个临时考官什么的,荣耀无比;另一种叫供奉翰林,就是负责每天吹拉弹唱琴棋书画,万岁爷兴致来了要玩儿点什么高雅的,便把他们叫去相陪。所以叫“待诏”,就是等待召唤的意思。
当年李白就是个待诏学士,李隆基要听个曲啊,写个诗啊什么的才找他。也是这谪仙人神经分裂脸皮厚,一会儿洋洋得意到处在不明真相的群众面前吹嘘自己是翰林学士,一会儿又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像个被豢养的男宠。发了疯时,索性闹大些搞个什么杨玉环磨墨、高力士脱靴,再写几句“一枝红艳露凝香”调戏调戏皇帝老婆,也只为了这个名分不对。
也正因为李太白花样作死,所以才闹了个野外放生一辈子又哭又笑的结局。
柳清思虽诗书满腹秀外慧中,毕竟是个女子,加之从小生长在工坊之家,何曾有念头去关心过大宋官制?当然不懂这其中的奥妙。此时听了丈夫解说,才明白他为何如此烦恼。
不过,女儿心思终究不同。在宁泽看来是很丢脸丧气的一件事,她却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很好:“那也不错啊,你不是就爱书画么,官家识才,让你饱揽古今神迹,正是乐其所哉。如此悠游,还有什么不满意?”
“况且——”她秀眉微蹙,轻轻蹲下:“都说宦海波澜,我只愿你一生平安无忧,便怕你如一年前那般……让人担惊受怕,操断心肠!”说着说着,忍不住将头侧在他腿上,望着门外痴痴发怔起来。
宁泽心中一阵暖意,伸手抚摸柳清思面庞:“也许你说得对吧。呵呵,不管如何,这总也不是件坏事,倒是我反应过度了!”
放下心结,宁泽不再懊恼。携了清儿小手来到母亲房中,大致解释了一番,也只是想告诉家人,这个官儿虽然不错,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不用那么高调。没得让明白人看了笑话。
老牛夫妇听了原委才明白二爷为何发如此大火,真是后悔不迭。不过也只能等这事慢慢降温了。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写福字……”
爆竹声中,难忘的宣和三年终于到了尽头。除夕之夜,正是千门万户笑语喧哗齐聚守岁,期盼来年兴旺幸福的日子。
宁家上上下下自然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只是柳清思有些恹恹地打不起精神。一大早勉强起来给婆母道了万福,她便带着牛嫂和两个厨娘忙活岁宴。中午吃饭时就见她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还头冒虚汗。
李氏知道儿媳操劳过度,连声催促她赶紧去歇息歇息。清思这才勉强答应,说稍微歇歇再出来。
宁泽看在眼里,并不说话。等到午后后院稍微清静,他才偷偷溜回房里,柳清思面朝里面靠在床上。
“诶!”他坐在床边,轻轻用手肘碰碰妻子。
“嗯?”柳清思口里答应,却没精神转身回应他。
他轻轻趴在柳清思臂膀上,侧头望着她,贼贼地笑道:“告诉我,是不是有了?”
“有什么?”柳清思望向他不解问道。
哦,这闺女似乎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宁泽明白:“是不是最近身上特别懒,不想动?”
“是啊,每天一睁眼就全身发软,实在懒怠动弹。我、我也不知如何?”柳清思很惭愧,红着脸低下头去,泫然欲滴。这都被丈夫看出来,那旁人岂不是更加清楚?单纯的她有些害怕。忍不住翻身过来靠在宁泽怀里,希望他能理解自己。
“你那个月事,这个月是不是没来?”宁大夫继续循循善诱道。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柳清思睁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诧异地看着他,旋即又承认:“腊月中就该来了,现在还没有。”说完这句话,柳清思狐疑地看着他,心说这人看上去道貌岸然的,似乎对女人了解得很,哼!
宁泽不知道她想啥,自己却咧嘴呵呵乐开了花。
柳清思心头一动,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可到底是什么,又说不出来。见他神秘傻乐,忍不住气恼地使劲拧了一下:“这有什么好笑的?”
宁泽一把勾住柳清思脖子凑上去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完了吧嗒使劲亲了妻子一下,这才放声大笑起来。
柳清思心头一震,呆呆望着他:“你、你说真的?”语音发颤,简直控制不住。
“我是你老公,我骗你干嘛?”宁二爷翻身和她并排躺下,在床上翘起脚晃悠着:“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二爷我瞄这么准,真功夫啊!”
柳清思又羞又喜又不放心,这种半吊子妇科大夫的话,还真是让人犹豫不定。思来想去半天,才咬嘴唇问道:“那要不是,可怎么见人呢?你可先别跟娘说起,等看看再说好吗?”
“切,这种大喜事年三十儿不说,岂不大煞风景?况且你看你现在这样,知道的人家替你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嫁过来就现原形变成个懒婆娘了,到时候嘀嘀咕咕议论你,你受得了那我就不说!”宁泽板起脸道。
……
柳清思被他吓着了,只好闷着头不说话。宁泽急忙在一旁百般殷勤爱抚,一会儿轻轻摸摸她肚子,一会儿又给他捏肩揉背,嘴里还只管絮絮叨叨:“你若不信,咱们回头找个郎中来一瞧便知。不过我跟你说啊,这年月他们干这个可不太专业科学,知道么,妊娠前期一定要……”听得柳清思神思恍惚,不过终于还是欢喜大过怀疑,忍不住搂住宁泽脖子呜呜哭起来。
“嗨嗨嗨,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宁泽大奇,好端端地你哭什么?难道居然不开心?
“奴家、奴家很开心!终于有了你的骨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