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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碟落地的脆响惊醒了惊诧万分的魏大娘,但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收拾地上的残局了。一把抓住魏来的胳膊,魏大娘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阿来,你刚刚……说什么?!”
魏大娘的反应并没有出乎魏来的意料,甚至比她想象得已是要好得多了,至少她还能冷静的要求她继续说下去。所以魏来略抿了抿唇,便继续解释道:“何芷是尚书府千金,在京城时我们俩阴差阳错的定了亲。那时,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要说学识见识,在这小镇子里待了一辈子的魏大娘别说是何芷了,便是比起魏来来也要差上不知道多少。可人年纪大了,经的事情多了,那份阅历总归不是年轻人能比的,所以哪怕心中并不平静,魏大娘仍旧一下子抓住了魏来话中的重点:“那时不知,那她现在可知道你的身份了?”
魏来的身份是个秘密,虽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儿,但对于她们母子而言,却是事关身家性命的。魏大娘从小就教导她保护好这个秘密,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可是到了最后,却是她亲口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何芷,也是将她自己和母亲的性命交托到了何芷手中。
骗人总归是不对的,可是真相却关乎着两个人的性命。魏来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却没有资格要母亲陪着自己冒险。所以此刻面对着魏大娘,魏来是心虚且愧疚的:“娘,她执意要跟我回乡,所以前日在蕲州府的时候,我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魏来以为魏大娘会生气会惊慌,但事实上这个满面沧桑的老人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道:“也罢,总归是不能瞒的,说了也好。否则就要害人家姑娘一辈子了。”
听了这话,魏来先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但心中紧接着却又升起了一丝惆怅。
她知道,她是喜欢何芷的,而且已经不是朋友间的那种喜欢了,可这份感情能不能得到回应且先不说,最起码是不会被人期待认同的。就像她的母亲,只会觉得她这般是连累了何芷,却从未想过她们两人真有什么感情纠葛,未来可能会在一起。
眼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也是自己这辈子最亲近信赖的人,魏来的心里突然有些脆弱。可惜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所以她只能问道:“娘,你说何小姐她会原谅我吗?”
都定亲了,结果跟着未婚夫回家的途中突然得知自己的未婚夫是个女人,这事儿放在谁身上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按照正常的状况发展,只怕两人立时就得反目成仇,那未婚妻如何的施展手段打击报复都是正常。
不过何芷和魏来之间似乎有些例外,便是初初见面知道事情始末的魏大娘也看出来了。因为何芷的态度虽然有些冷淡,但她的眼中并没有怨恨。而且这都过去两天了,她一个尚书府的大小姐没有负气离开,没有打击报复,甚至她还继续跟着魏来回来了!
魏大娘可不觉得何芷这种时候还跟着魏来回家是为了认路找地方,然后方便报复她们全家。所以在她想来,何芷如今这态度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姑娘心地善良,再加上之前和阿来大约已经有了些交情,心软之下应该并不打算太过追究了。
眼见着魏来有些惶惶难安,魏大娘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说了,算是略微安抚了一下。而这些魏来自然也想到了,只是终归有些不自信,所以她也想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一句肯定。
如今果然从母亲的口中听到了同样的答案,魏来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看来并非是她自作多情,这事儿果然还是有转机的。
看着魏来听到自己的话后明显放松下来,魏大娘也不想再多问什么了。这会儿午饭时间都快过了,可不能让客人们继续饿着肚子等她们母子俩闲话,那实在是太过失礼了。更何况这客人还不是一般人,实在是她们魏家亏欠了对方的。
所以说,这些天还是对何姑娘好些吧,就算是替阿来补偿和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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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娘想着要对何芷好些,果然便待她极好。从衣食住行到点滴小事,方方面面都尽可能的照顾着何芷,哪怕这小镇上条件有限,也尽量不委屈了她。那般态度,不知道的恐怕得以为何芷才是她离家多年的亲女儿,魏来才是外人呢。
初时魏大娘这般做还是出于补偿和赔罪的心理,但是到了后来却是真心喜欢上了何芷。身为尚书小姐的她并没有寻常富贵人家女儿的骄纵,言行举止间落落大方不止,哪怕魏家对不起她在前,她面对自己这个长辈时却依然恭顺有礼,看不出半分怨怼和敷衍。
性子这般好的女子,又如何能不讨长辈们的喜欢?
而另一边,何芷面对着魏大娘却是心生惆怅。在跟着魏来回乡之前,她其实一直都打着提前“讨好婆婆”的主意。可惜世事难料,魏来她娘的确好相处,即便她不曾刻意讨好,她们俩的“婆媳”关系这些天也处得极好,但谁知道她的未婚夫却出了问题……
如今这般情状,何芷多少能猜到魏大娘的心理。可饶是如此,她的心中也免不了几分感动。因为她看得出,魏大娘并不是怕她的报复,开始时只是单纯的想要补偿,后来更是真心的喜欢疼爱她。这份感情很纯粹,让人无法拒绝更不能迁怒,只能默默地接受和回报。
和魏大娘相处得久了,有时候何芷甚至会想,如果魏来真是男儿,那么能有这样一个好相处的婆婆,也许会是她的人生大幸吧?
不过可惜,如果也只是如果。
魏来到家之后两日,和母亲叙过别情,又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里摆了几桌宴席宴请了这些年帮忙照顾魏大娘的左邻右舍,魏家的日子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回家之后的魏来早上不再练武,而是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帮她娘推磨做豆腐。魏大娘的豆腐摊不是魏来走后才开的,所以这事儿她倒是从小就做惯了的。初到军营时,她那一身较之男人也不差分毫的力气和耐力,便是自幼推磨推出来的。
母女俩很自然的回到了七年前的模式,尤其是魏大娘如今身体不好了,魏来更不让她多做什么。粗重的自然不让碰,只做些轻巧的。
“阿芷是个好孩子啊,可惜被你拖累了。”魏大娘端着一盆黄豆,时不时的往石磨上的小孔中撒一把,闲着无事就对魏来念叨开了:“对了,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阿芷是怎么说的?”
魏来推磨的手顿了一下,惯性的力道却带着她的手继续方才的动作,是以她这一刻的停顿并没有被魏大娘察觉。母亲又说了些什么,魏来没有听到,她只又将那沉重的石磨推了两转之后,才低着头闷闷的回道:“瑾睿说,回京之后,我们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是了,幸好你们还没成亲,否则阿来你可就真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了。”魏大娘嘴里说着幸好,但脸上却隐隐约约透出丝遗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