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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她刚躺下,便听到孟楚绝的声音传来,道:“下官刚刚为王妃敷完药,如此,便不打扰了,下官告退!”
锦言原本也未觉出不妥之处,这会儿孟楚绝这么一说,不是完全暴露她是醒着的事实吗?可是,等秦非离进来,她却又在蒙头大睡,那就太不正常了!这样表露得太反常,秦非离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此一来,只能更让她出糗!锦言想到这里,忙又从被窝里钻出来,往轮椅上爬,只是,她的身体正悬于床榻与轮椅之间时,营帐的帘门已经被人拉开了。
她愕然的抬头看去,正看到秦非离自己推着轮椅从外头进来,登时一呆,身体猛的就僵住了。秦非离似乎也不料进来会是这样的画面,微微顿住,旋即勾起唇角,竟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笑看着锦言,仿佛已经猜透她此刻滑稽行为背后的动机。
锦言直接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厉害,忙的从床上翻下来,坐到轮椅中,不自觉的捋了捋垂在鬓角的碎发闷闷道:“你怎么来了?”
秦非离微微一笑,旋即推动轮椅上前,终于在她面前坐定。两个人都坐着轮椅面对面,这样的场面多少有几分怪异,锦言的视线,从他稳坐与轮椅之中的双腿上瞥过,微微停顿,最后收回视线垂下眼敛:他的腿,是真的残废吗?
这个想法只在心中掠过一秒,随即便被收起,因为相对于这件事来说,此刻更多的,是她承受着来自于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的窘迫。就仿佛好端端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尽管包裹得如何严实,在他的目光之下,都会被剥得精光,根本就无处遁性,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太不好了!
不过秦非离却并没有继续再调侃她,只是目光落在她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脚上道:“脚伤好些了吗?”
锦言垂下头,目光同样落到脚上,晃了晃腿道:“还好吧,反正没先前那么痛了。”她说完又抬头看向秦非离,他也同样抬头,两人目光空中相触,锦言眸光突然就明亮了些道:“你的后背怎么样了?这样起来,会撕开伤口吗?”
秦非离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你不是给我缝过针吗?只要不碰触到伤口,还能挺过去。”
锦言皱起眉头,伤口缝针之后,还是不要有剧烈运动得好,不然会影响伤口的愈合,他这样重的伤,应该要卧床休息才会好得迅速。但她抿了抿嘴之后,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伤口缝针之后不能碰水的,等愈合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还得拆线,所以,你尽量还是不要走动了。”
她话说完,又想起秦非离来时说的,她不去看望他,所以他只有过来的话,顿时心中一赫,闷闷道:“我每天都过去一趟就是了。”
秦非离轻轻笑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无声勾唇,而是笑出声音,分明很开怀的那种:“好,那锦言可要来看我。”
锦言被他这一笑,逗弄得心里也甜蜜蜜的,她抬起头细细看了看他,他的气色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这几日的修养已经让他整个人精神了一圈儿,那日的狼狈与苍白通通消失不见,心里不由得安下心来。
两个人才坐了这么一小会儿,忽而有人挑开帘子从外头进来,锦言抬头正看到冷月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置了一些医用品,顿时眼神有些不自在。
冷月原本也只是按照每日换药的时间送药来给锦言换药而以,因为,她刚看到孟楚绝离开,想着应该是为锦言敷好腿伤了,故而端了肩膀的药来,因为毕竟是男女有别,肩上的伤,锦言不可能让孟楚绝来给她换,所以,她才会端了药来,却不想,秦非离竟然也在这,而接触到锦言目光中的不自然,冷月顿时停在原地,一时竟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锦言咳嗽了一声,最终吩咐冷月道:“冷月,你先放到一边,我等……”
她正想要说等会再换,声音却突然被秦非离打断,只见他看向冷月不容置疑的吩咐道:“端过来。”
冷月一时也不知道该听谁的,瞧了瞧锦言又瞧了瞧秦非离,最终还是决定听姑爷的,便将托盘端了上去。因为在她看来,姑爷和小姐已经是夫妻,这种促进夫妻感情的事儿,她还是乐见其成的。
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案上,秦非离转动轮椅过去,看了看器材,上面放了一只镊子,还有药棉和一杯酒,然后便是金疮药,布带。他略略一看,便已经明白该如何使用,便对冷月点了下头道:“你退下吧。”
冷月偷偷看了锦言一眼,心里却是狂喜着,可锦言这会儿似乎压根就接触不到她的视线,只在秦非离说出让她退下之后时,猛然抬起头看了秦非离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睫毛半颤,分明是害羞了的模样。冷月难道看到锦言有这样的反应,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急忙便躬身行礼,离开了营帐。
她走了,秦非离便看向锦言道:“过来。”
锦言有些别扭的推了轮椅过去,在他面前停下,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已经紊乱的心跳,低道:“这些等下让冷月来就好,不必……”
她话还没说完,眼底下已经多了一直手了。锦言身体一僵,那只手随即伸到她的衣带,轻轻一拉,便将她的衣带解开,锦言忙的就按住衣服的带子,急道:“真的不用,等下让冷月来就好……”
“我看看!”又是简短的不容拒绝的口气,锦言呐呐的看了他好半会儿,终究是抿紧了唇,将手指移开,秦非离随即解开她的衣带,转动轮椅来到她身侧,将她肩上的衣服拉下,便露出光洁的肩头,还有那一小片包扎的白布。
她的肤色是真的好,光滑细腻,肤如凝脂,莹白如玉。即便只是裸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肩头,那肌肤已经叫人惊叹,还有那一片精致细巧却又不失性/感的锁骨……
秦非离的手指,从包扎的白布上掠过,随即缓缓解开,一层层剥落开,便露出里面七八厘米的一道伤口,那是锦言和秦轩一起从山上跌落下去时,肩膀磕到了石头,砸成的一个大坑,因为从上而下冲击的力度极大,所以这伤口虽然并不十分严重,可也不是小伤,这几日换药一直及时,已经愈合了一些,只是那血红的一大片破了的皮肉看起来到底是有些瘆人。
秦非离拧眉端起装了烧酒的碗,用镊子夹住药棉,浸湿了烧酒给她伤口消毒,锦言疼得倒抽了口凉气,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锦言便将头撇到一旁,咬牙忍着。
消完毒后便是洒金疮药,那药从宫中带出,效果也是出奇的好,只是洒在伤口上却奇痛,锦言看他拿药了,眉头下意识蹙了一下,秦非离倏尔便伸手扣除她的药,将她带近了一些,近距离之下,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全扑入鼻端,锦言刚想说话,却忽觉肩上剧痛,“哎呀”一声回过神来,秦非离已经给她上好药了,她当即又是气又是恼羞,顿时嚷道:“你就不知道轻一些!”
秦非离扬了扬手里的药瓶道:“若是轻一些就更痛了,长痛不如短痛。”
他随即拿了包扎的布带过来。
之前解开的时候,自然是容易,直接捏着一头,抽带子就行,可这回儿要把扎却有点费神。因为锦言包的是肩头,势必得从腋下穿过,这样一来,她就得露更多了。其实,露个肩膀露个手臂,也根本没什么,在现代,这根本就不是事儿,可问题是,古代的服装有问题,她要露手臂,就得把衣服都脱掉,等于半罗了。
就算是真的喜欢别人,可是两人从来没有坦诚相对过,这样一来自然便不自在了,秦非离此刻也意识到了,可是,他却是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居然坦然自若的去脱她的衣服,锦言急了就拍了一下他的手,又一下牵动伤口,倒抽了口气,这才瞪向他道:“喂喂喂,你好意思啊!”
秦非离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微微勾起唇角,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玩味之色:“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我给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上个药,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锦言瞪了他一眼,说是这样说,可两人明明就从来不是真正的夫妻,明明他也心知肚明,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哼唧了两声,秦非离眸中的玩味却丝毫未退,反而越发兴趣盎然的看着她,锦言终究是一咬牙,转过身去。她自己解开了里面的衣服,将手臂从衣服里抽出来,然后捏紧衣服,不让自己走/光,这才又转身面对他道:“先说好,不准乱看!”
饶是她防守得多么严实,胸口那一片春/光还是遮挡不住,若隐若现,秦非离在他转身过来之后目光便下意识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胸口,锦言发现了顿时又紧了一次衣服,怒瞪着他,秦非离收回目光,轻咳了声,才道:“嗯,我不看便是。”
他开
钟离先祖是医者出身,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救过不少人,钟离国本来是一个两国边境之间的难民城,属于四不管区域,也就是说,这里介于两国之外,谁都不属,是独立存在的。后来,钟离先祖到了这里之后,看到百姓受苦,便留了下来,给百姓治病,照料大家,甚至还带进各国先进技术,帮助钟离人发家致富,所以,钟离人都很感激他,后来,极其自然的,钟离也想要成立为自己的国家,便簇拥他为皇帝,而钟离收留的又是各国难民,与国有益,故而千百年过去,始终没有被相邻的两国始给锦言包着,可是她护得太严实,很碍手,于是,他便点了点她的肩,示意她松一下衣服道:“太紧了,你放松些。”
什么叫太紧了,放松些?锦言被他一句话惊得风中凌乱,偏偏秦非离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般,泰然自若的拨了拨她的衣服,然后快速的包扎好,见到锦言看他的目光几近呆愣,他飞快的眨了眨眼睛道:“娘子可以穿衣服了。”
锦言顷刻间又无地自容,到底是她太龌蹉,还是人家思想太纯洁?
才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不到,锦言只觉自己已经出糗好几次,再不想跟他一起多呆,上完药后便将秦非离赶了回去,等到独自一人时,她已经捶胸顿足的后悔了:都说女人恋爱智商为0,她还没开始恋爱呢,智商已经为0了?
这样直接导致她一整天都郁郁寡欢,到了第二日,孟楚绝再给她敷完脚之后,锦言便按照原先商定,细细的将植皮的法子讲了一遍,孟楚绝是悟性极高之人,她不过说了一遍,他便已经懂了大概,当即点了点头:“这法子虽然奇异,却大有道理,待我试验一番。”
这件事情之后,一连三天,他都没再来找自己,锦言算着日子差不多了,想起秦轩和秦非离的缝针。秦轩的伤势轻一些,现在应该可以拆线了,但是秦非离的伤太深,暂时还不能拆线,但是她的脚还不能行走,便只有让冷月将秦轩喊来。对于再一次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秦轩到底是十分不自然,但是拆线的手艺,旁的人又没有做过,锦言也不敢让这个秘密给他人知晓,除了孟楚绝,但是孟楚绝这几日几乎都在做着自己的“实验”去了,根本找不到人,所以,锦言也只有自己上场,才能放心。
秦轩虽然不自在,但缝针拆线,道理太过浅显,锦言一说,他便懂,故而也推脱不得,只能在她的营帐里脱下衣服,给她拆。
拆线的过程还是很痛的,不过锦言手法娴熟,倒是没让他受太大的罪,秦轩只觉拆线之后,伤口顿时便不再一动就隐隐作痛,对锦言又佩服了几分,锦言顺势给他上过药之后道:“每日用药酒擦一擦,然后上药包扎,不出半月,伤口应该就会愈合得差不多了。”
秦轩看了她一眼,仍旧有几分诧异之色,但他到底没说什么,麻利的穿戴整齐离开。
而一行人在凤凰山歇息了十来日,也算是修养得差不多,便开始返京了。
秦非离受了伤,这回是不能骑马了。路上到底是疲惫,他伤势未愈,便没有来时精神,而锦言身体也没康复完全,自然是瞌睡不已。可是马车内就一个被窝,秦非离已经当先睡下去了,她又不好意思钻进去,只能强撑着,可是一天那么长,哪里撑得住?
午时简单吃过一些东西继续上路,锦言便愈加昏昏欲睡起来。天气太冷,又不敢开窗,她也看不到外面的风景,无聊之下,到底是没有挺住睡了过去。秦非离一觉醒来,面色依旧不好,只是却一眼便看到她靠着车壁睡着了的样子。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粉色的长裙,这不由得让她想起那日狩猎。她穿的也是一件粉色,却因为找他染得浑身是血,后来又被他的血染了一身,几乎成了血人。想到这里,他眸光闪了闪,忽而便伸出手来,将熟睡中的锦言勾入怀中。
锦言靠着车壁睡觉,本来就不踏实,车子又颠簸,被他手臂一勾,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却看到近在咫尺的他,到底几分不自然。
她想要起来,秦非离按了她一下,开口道:“睡吧,我睡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不困。”
他将暖暖的被窝让给她,自己起身,坐到一旁,锦言只觉被窝里十分暖和,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想起他身上有伤,她最终那丝碍于脸面的坚持,便顷刻间不再,反倒伸出手来,拉了拉他的衣袖,轻轻道:“你还有伤,一起躺着吧。”
秦非离眼角一勾,自然乐见其成。
他随即躺下来,与锦言躺在一处,自然极其自然的将她纳入怀中,这一回锦言没再拒绝,反倒在他怀中埋了埋,随即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睡了过去。
这样一觉自然睡到了天黑。
御林军护卫他到秦王府,奶娘和管家早得知秦非离和锦言受伤的消息,出来迎接。
锦言腿伤还未好,自然也不能走路,两部轮椅落于马车前,秦非离先被人搀扶下马车,然后是锦言。秦轩胯下马来,率先在前面推着秦非离,而锦言则在后面被冷月推着。风如一心关心秦非离的伤势,看他消瘦的脸颊和苍白的脸色,愈加心疼,好一番嘘寒问暖,当秦轩告知秦非离遇到危险时,是锦言输血续命,风如一时良久无言,再看锦言时,眸光已经温柔许多。
“你们先洗个澡,厨房已经备好饭了,吃饱了之后再好好睡一觉,奶娘明日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些好吃的补一补。”她这话竟然不止对秦非离一个人说,对锦言倒也和颜悦色,锦言一时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奶娘这才吩咐人送来热水。
锦言洗澡还算方便,她身上除了腿外,外伤几乎全好了,连肩上那一处也结痂,且这些时日在外,一个澡都没洗过,能洗一次澡,自然是身心舒畅,而秦非离则不一样了,他背上的伤根本就不能进水,只能简单擦洗身体,不过这样不能影响什么,洗了总比没洗好。
房间的床已经换了新的了,看起来很结实。但是一想到晚上睡觉的问题,锦言又有几分挣扎矛盾,她一时竟犹豫,自己究竟该睡床上,还是睡地下?
房间门被推开,秦王再次一身白衣出现在门口,雪白的长袍衬托得他愈发容颜如玉,俊美不可万物,精致绝伦的五官,饱满的额头,斜飞入鬓的剑眉,薄唇卷翘,最最动人心魄的是那双狭长的凤眸,黑沉似海,深不可测,仿佛只是一眼便已洞悉你全部的心思。锦言看他进来了,心里原本的纠结难题顷刻间竟迎刃而解。
怕什么,他现在身受重伤未愈,根本就没有伤害能力,她还怕他一个半身残疾不成?而且,就算有什么,只要能确定他的心意,如果,他心中有她,本已是夫妻的二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纠结之处。
锦言这么想着,心下又漏掉了一拍,但到底还是镇定了下来,迎上秦非离:“奶娘走了?”
这几天一直坐轮椅,锦言刚刚洗澡的时候,小心的试了试脚,肿几乎已经全部消退了下去,行走起来,虽然还有几分不适,但是简短的路还是能应付得来,故而,她便懒得再用轮椅了。
她亭亭立在那里,一身紫色长裙曳地,那裙子裁剪极好,将她玲珑身段衬得一览无余。衣襟边缘是立起的白色狐毛,包裹着她尖细的下巴,更衬得她肤色皙白如雪,朱唇嫣然,明眸皓齿。肩若削成,腰若细柳,皓白的腕处戴着一枚红白相间的血玉镯,听锦言说过,那是皇后给她的,之前曾经押给过流芳楼,但最终还是赎了回来。
秦非离瞟了她一眼,眉目之中掠过一丝深色,稍纵即逝,他浅浅笑了起来,“她去准备晚膳了。”他看了看她稳当当站立的身姿,慵懒的靠在轮椅上道:“脚上的伤好了?”
锦言低头看了一眼脚裸,不在意的往前走了几步路,来到他身边,“虽说没大好,但走路来,总是没有问题。”
秦非离笑了笑,没说什么,锦言看他一副温文儒雅的姿态,到底几分不自在,推了一下他道:“喂,你能不能正常些?这样子老好人的样子,怪让人讨厌的。”
秦非离顷刻便哈哈笑了起来,眉目邪肆的看了她一眼道:“原来锦言想念我坏人的样子……”
他说话间,轻轻在她身前嗅了嗅,锦言见他一不正经起来,居然这么变相,忙的推开一步,嚷嚷道:“喂,我说的是正常,不是耍流/氓!”
“好香。”他啧啧了两声,看了锦言一眼,古怪道,“这就叫耍流/氓么?看来你是不懂男人耍起流/氓的样子,倒不如,我示范给你看?”
“停,你还是变回老好人吧。”
“……”
锦言快速逃走,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她脸上又是一阵不自然,心里又是恨,却又泛起丝丝甜蜜。
晚膳间,奶娘的态度有了大变化,桌上的菜式竟然多了很多都是锦言喜欢吃的菜,而且,还有很多补血的菜品,奶娘甚至破天荒的给她夹了菜,锦言受宠若惊,一场饭自然也吃得欢快。
行了一天的路,到底是累了,吃过晚饭后,两人便回房歇息,锦言先扶秦非离尚了床。离受伤的日子有了一段时间,锦言想着秦非离后背的伤应该也差不多开始愈合,是拆线的时候了,便找来一块极细的刀片,和药酒,她拿着托盘走来的时候,秦非离挑了挑眉,显然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锦言解释道:“你伤口封过线,那些线不能被柔体吸收,所以,现在该要取出来了。”
秦非离再看一眼上面的小刀子,极其细微的眯了眯眼道:“秦轩身上的伤也是你拆的线?”
锦言理所当然道:“是我缝的针,自然由我拆。”
秦非离又看了她片刻,到底没说什么,微转过身,片刻后便脱下袍子。这不是锦言第一次看他裸/体,反正上一次药浴的时候便看光光的,故而,她倒是十分镇定。
秦非离背对着锦言,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锦言拆下纱布,伤口便完全的暴露出来。确实已经愈合了好多,边缘的地方甚至长出了纷嫩的新肉,锦言取出刀片,仔仔细细的将残线用镊子全部取出。取线多多少少都会痛,不过秦非离倒是镇定得很,锦言看他没什么表示,心里暗想着,道不愧是男人,一个个都挺忍得住。
取完线后便是包扎。锦言重新将它包扎好,最后一圈穿过秦非离身前,然后在他肩上打结,她轻松的一拍手道:“好了,可以穿上衣服了。”
秦非离缓缓将衣袍穿起,笑看着她道:“锦言的医术奇特,我也是第一次见,就是不知,锦言对药理知道多少?”
药理?
锦言飞快眨了眨眼睛,随即苦了一下脸,为难道:“那我还真知道得少,才学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只会辨认一些简单的药材。我也就会这一套处理外伤的法子,其余什么都不会了。”
“哦。”秦非离点了点头,锦言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又微微一笑,拍了拍里侧的位置,邪肆的看向她:“睡上来吧。”
锦言爬上床,睡到里侧,秦非离伸出一只手,将被子盖到她身上,随即一伸手,覆上她的腰,上前几分抱住她,才道:“睡吧。”
锦言本来因为他伸手紧张了下,但看他并没有别的动作,便轻轻“嗯”了声,安然闭上了眼睛。
路上其实睡得极多,这会儿睡得并不沉。锦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只觉一股奇异的香冲进鼻端,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吱嘎”一声开门声。那一瞬间,锦言明明没有醒来,身体却提前做出了反应,几乎是立刻的屏息,随即,她缓缓睁开眼,好半响都未回头。
因为,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上一次被人从将军府掳走,就是这种香——那是迷香。
她垂下眸子,压下心中的心惊,她知道身后已经没了人,听到外面脚步声渐远,她才敢翻身过来。没有任何意外的,身侧空无一人。门还开着,锦言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去,只看到一角衣袍从转弯处掠过。是白衫!
轮椅还安安静静的处于房中央,锦言心里不知为何,顷刻间便涌起不好的预感,几乎是没有任何多想,她取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跟了出去。
好奇心太大会害死人,这个道理锦言并不是不懂,可是,那迷香的气息那么熟悉,让她忍不住联想到上一次被掳走事件,因为她获救之时,出现在房间内的人是秦非离,当时她还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秦非离有解释,但她心里总是有疑惑的成分在,这会儿情景再现,而与之相关的人居然又是秦非离。
他有什么秘密?仅仅只是因为能走路吗?他其实并没有瘫痪,又或者瘫痪过却治好了,那他为什么要装残疾?
他在出门时,并没有太大动静,除开那一身门响,所以结合他没有带走的轮椅,锦言已经肯定,上一次在山谷之内,并不是自己眼花,他是真的站在哪里,他明明已经让自己看到过他站起时的样子,为什么这一次,却又要瞒着?还用迷香企图迷晕她,他到底有什么秘密在?
她一路跟着走,外面的气温很低,天寒地冻的,她却没有穿外袍,只能裹紧身上的斗篷。
很快,她便追上了秦非离的身影,却见他竟然是去往书房的方向。他果然双腿完好,走起路来沉稳如风,哪里有半点残疾人的样子,锦言之前虽然见过一次他站立的样子,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又慌乱,根本就没有细看,这次细看之下,才发觉,他的身形丝毫不逊色与那些王爷兄弟。远远看去,一抹白影,白衣翩迁如仙,身形颀长如玉,他站起来步伐如飞的模样,美好得让人心醉,如果是之前,锦言一定心醉到不可自拔,可是此刻,她却是心碎,她发觉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秦非离,,他从小到大经受过什么,身边亲近的有哪些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半丝不了解,只是知道,他看上去是如沐春风的男子,实则却邪肆如魅,他很聪明,似乎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她,斗起嘴来,屡屡都是她占下风,他也很神秘,至少,他的双腿残疾瞒过了所有人,连她一个医者也骗了过去。
他看似对她有情,实际上……该是无情的吧?否则,又怎么会连她也一并骗去?
既无心,又无情,她却偏偏对这样一个人上了心。
锦言忽而便瘫坐在地上,这一刻,她那点好奇之心,顷刻间便灰飞烟灭。她不想再跟了,也不想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秘密,她不想参和进古人的这些权谋争斗,她一直想做一个局外人,一双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美满幸福的生活,不要滔天权贵,也不要惊才艳艳,她只想要简单,安安稳稳的简单。她本以为秦王会是这样的人,却原来一切都只是她错想,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再不想关心秦非离去了何处,锦言回到寝房,在烛火下坐了良久,终于是缓缓起身,躺到床上,安然睡去。
秦非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已经不关心,他怎么抱着她,那颗心也已经再跳跃不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年关将至。秦非离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彻底,皇帝记他救驾的功劳,特意在宫里设了一场私宴,专门款待他。
本来锦言也是应该一起去的,不过锦言推说不喜欢皇宫的氛围,反倒是许久未回将军府,想要回去一趟,秦非离自然没有拒绝,也就在他走后,锦言简单收拾了一番行礼,便上路了。
她出门的马车是秦王府的,锦言却在半路下了车,说是要采买一些东西回府,让车夫自己回去。车夫自然不敢说什么,领命走了,锦言却拉着冷月来到一家成衣店,去换了一身男装出来。冷月微微诧异起来:“小姐,不过是回将军府,我们用得着穿成这样吗?”
锦言伸出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冷月拉到一旁,握着她的手轻道:“冷月,我们不是回将军府,我说回将军府,是骗王爷的。”
“什么?”冷月诧异了一番,随即百思不得其解,“小姐,那我们不回将军府,去哪里啊?”
锦言抬头看了一眼忙忙人海,缓慢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想留在京城。”
冷月这下可算是更诧异了,“小姐,将军府是小姐的家,小姐不回将军府,又不想留在京城,小姐莫不是要离家出走不成?哎呀,不行啊,王爷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他不会的。”锦言轻轻摇了摇头。
冷月骤然抬头看向她,这才算是真正觉出一样来,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我总觉得你狩猎回来以后就怪怪的,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王爷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而且将军府那边……小姐,若是老爷夫人知道小姐不见了,一定会担心的。”
想起温恒和宋倾城,锦言也蹙起了眉,片刻后,轻道:“冷月,这些你都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现在,我只是想问你,你是愿意和我一起走,还是留在将军府?”
冷月蹙起眉,最终道:“小姐,这样的问题,你根本就不必问我,冷月自小随你一起长大,小姐处处维护我,这一辈子,小姐在哪里,冷月就在哪里。”
锦言听她这样说,终是轻轻笑了起来:“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满足道,“不愧是我的冷月。”
两个人很快便在城南租了两匹马,秦非离去皇宫参加宴会,最早也得下午才能回,所以,她必须在下午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脱离他的掌控。
冷月会骑马,锦言一点也不意外,她有功夫,是将军府的下人。所以,会骑马也没什么,倒是锦言本来还担心她会骑马会让冷月意外,可是冷月见了,却丝毫意外都没有,只是笑着说:“没想到,小时候的技术,小姐到现在用起来还驾轻就熟。”
锦言也轻轻笑了起来,冷月一句话,便说明,她在小的时候是学会过骑马的。
锦言离开前带了好些嫁妆,将军府给她的嫁妆特别丰厚,而她早就一一兑换成了银票。事实上,在狩猎回来之后,在经过秦非离那一夜之后,她便暗暗开始筹备,她不想卷入朝廷纷争,她本来就只是想过普通的生活,皇家的这些事,她参合不起。若说以前逃婚,或许,她犯的是死罪,甚至还会连累将军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嫁入王府半年,是秦非离的人,只要他一纸休书下,她便不再是秦王府的王妃,而被休弃妇,自然是自由的。而这一次,她只想先下手为强,她只怕自己又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一个不慎又被安排命运,所以,她将军府也不敢再回了,她只想不打草惊蛇之下,静悄悄的走,静悄悄的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就如,她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她们一身男装,买了干粮和水,锦言处事谨慎,银盘都是小额一张,而每到一处便会将银盘兑换成碎银,所以一路行来,也没有让人起疑。
她们顺着水路一直往下,锦言听说北宇以南是钟离,钟离国家虽小,却很富裕,也向来与世无争,犹如一座世外桃源。他一个小国却鼎立与北宇与楚国之间,始终安然无恙,据说是钟离先祖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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