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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计划书是一份十二页的材料报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用很夸张的语气,描述了一副未来发展的蓝图。卢利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这玩意,上面全是繁体字,幸好他对此并不陌生,还不至于造成阅读障碍。
在计划书中提及,在九龙城的大角街地区开设一家打边炉的餐饮店,绝不仅仅是料理食肆那么简单,这其中首要涉及的就是九龙地区的发展问题,一个根本没有发展前景,到处拥挤着平民,甚至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的穷困居住区,例如元朗、屯门,很难想象会有人拿出闲钱来,和家人一起到餐厅就餐的!
而九龙城所在则不同,它属于香港地区,眼下看来还算不得非常繁华,但根据香港政府1979年的施政规划,这里是要作为重点地区进行开发建设的——当初赵星金和郭勇松为大角街所属地域的争斗,也无不是出于这样一种日后的考量。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九龙城地区日后一定是一个吸金的亮点。
接下来则是火锅店本身的发展概况,在回收来的共计3705份随机调查表中,有超过33%的人表示,如果距离自己工作单位很近,而且时间充裕的话,他们会选择去品尝一下这来自大陆北方地区的特殊风味;有25.71%的人表示,这劳什子火锅店开业之后,会偕同家人、朋友一起去品尝;而另外有40.22%的受访者表示,他们选择食肆进餐,很多时候并无固定性,会采用一种很随机的方式,走到哪里,看见那个地方有一家食肆,可能就会走进去品尝一二——至于是不是会成为回头客,那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最后。也是占比例最多的受访者回信表示,他们会根据广告、专业美食人的评论的推荐,按照上面介绍的内容,到某处去用餐。
把以上受访者所回复的内容归纳起来,按照数学方式进行计算后得知,位于九龙城区的火锅店在最初开业是三个月时间内。月平均上座率会在24%左右,以火锅店的面积。装修情况和每张餐桌可以容纳四到五名客人的数量计算。就是在288到360人之间,则平均每天同一时间进餐的客人要在80人上下,以每个人花费150港币计算,营业收入就是12,000港币。
火锅店每天营业是从中午的12点到下午2点,晚上6点到凌晨12点,大约可以接连不断的招待客人5个批次,一天的营业收入也就是在60,000圆港币左右。一个月则为180万,完全可以承担起按时、按期返还银行本金及利息的要求。
卢利看到这里,觉得有些头大,到处都是数字,全篇都是冷冰冰的分析,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但他知道,这些内容虽然枯燥,却是必须的,“阿忠,你看一看?”
“卢生,您还满意吗?”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分头、大鬓角。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蜡,光洁的苍蝇落在头上,也要摔跤似的,卢利虽然离开了一点距离,还是闻到浓烈的味道——他叫中山河。“挺好的,不过我现在不好说是不是满意,总要等到银行方面有了正式的回复之后。”
“我明白,我明白。”中山河笑呵呵的点点头,管自掏出烟来点起,“艾伦是我大学时候的校友,若不是有他出面,卢生,这样的价钱,您可是拿不下来呦!”
“我懂得的,艾伦也和我说过,您可以放心,这件事如果确实能办妥的话,我不会忘记您 对我的帮助的。”
“也算不上什么帮助了,你拿钱,我办事,这本身也是应该的。”
卢利点点头,说道:“那,薪金的问题,我要在几日之内把剩余的部分给您打到账户上?”
“三天之内就可以。”中山河说道:“请您记准了,三天。您要是误期的话,即便是有艾伦在面子,我也不会客气的。”
卢利一笑起身,他很知道,中山河这种人的眼睛里只盯着钱,即便是亲爹亲娘,也阻挡不住他对于金钱的渴望!但说实话,他不讨厌这样的家伙。和他握握手,三个人走出他的办公室。
他们比预想中结束的早,顾忠看看手表,刚刚过了不足半小时,“利哥,不如我们分头进去找找嫂子吧?”
“不用了,我自己在这里等她就可以,你们拿着计划书去找艾伦,我留在这里等她。”
二人顺从的点点头,片刻之后,便融入到往来如织的车流人海中。卢利枯等良久,也不见梁薇出来,有心进去找,又怕自己刚刚走开她就出来,便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中等候,让人分外觉得折磨,他在路边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活动一下四肢,突然眼角一瞥,好像看到了胥云剑?
卢利一愣,自失的笑着摇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肯定是人有相似呗,但随即知道不对,是这个孙子!他和胥云剑太熟了,虽然仅仅看见了对方男子的一个侧脸,却也认出来了,就是他!等到他拔脚去追,街上人来人往,到哪里去找?胥云剑消失在了人海中。
他想追上去认真找找,可梁薇从女人街行了出来,手上拿着大大小小的纸袋,离得还远就喊,“哎,快点过来,帮帮忙啊?”
卢利只得放开此事,快步行了过去,“你干什么啊?买这么多东西?”
“不贵,一点都不贵,哎,你现在别看,等会回家再说。快走吧,我累了。”
卢利苦笑摇头,提起大把的纸袋,和她十指紧扣,一路顺着街道,坐小巴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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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利看见的人正是胥云剑!胥云剑在天(津)的家中呆了几天,这一次他倒是很听话,既不到滨江道去帮忙,也不出去找活干,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胥妈妈心疼儿子在香港受了委屈,每天想着办法的给他做好吃的;胥爸爸却不以为然。他只要回家看见胥云剑无所事事的样子就骂街,“没出息的玩意!你说你还能干点嘛?当初在天(津)你就干嘛嘛不行,到商家林,又闹出那么一出!这回跟小小去香港,你……cnm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胥云剑委委屈屈的分辨道:“爸,你也别生我的气啊。这都是小小冤枉我!钱都是二蛋子和老四还有阿猫他们输的,我没输钱。我还赢钱了呢。结果小小回来就数落我,你说我冤不冤?”
“你冤你m了个b!谁让你往那玩牌去了?十赌九输,你懂不懂?”
“行啦!”胥妈妈端着饭菜进屋,放在床上的小桌上,给丈夫和儿子盛上米饭,各自发了一双筷子,“你现在还腆脸说孩子呢?你忘了你当初天天和同事打牌了?”
“现在说他,你说我干嘛?”
“反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胥妈妈笑眯眯的啐道:“可是吧,小小这回也有不对的地方。干嘛就大老远的把孩子赶回来?这一趟好几千里地,哪有这样的?这万一道上出点事,可怎么办呢?”
胥爸爸说道:“这个先别说,哎,我问你,你有嘛打算?”
“什么叫我有嘛打算?”
“小小是不是真不要你了?要是那样的话。你赶紧找地方上班,别整天在家里晃荡!”
胥云剑给爸爸的说话问楞了,真是的呢!自己日后怎么办呢?他和卢利这么多年的朋友,太知道他的脾气了,往常自己做错了事,即便挨他几拳,总是大事化小。这一次的情况却有点不同,他不惜把自己赶回家来,不会真是就此不要自己了吧?“我想不至于吧?我和小小多少年了?能为了这点事就撕破脸吗?”
“这样还不算撕破脸?我看够呛。”胥爸爸说道,“我说,不行就上班吧。我早就说过,这个……个体户,赚得是不少,但怎么的也不是那么好听。再说了,你知道以后怎么样?现在是赚得挺多的,日后要是万一赔了呢?”
“爸,你说什么啊?小小多灵啊,现在生意都做到香港去了……”
“就是为做到香港我才害怕!你知道这叫嘛?这叫投机倒把之外,再加上里通外国!逮着就是枪毙的罪过!好家伙的,在天(津)折腾折腾不就完了吗?怎么跑到外国去了?”
胥云剑不理他,拿起碗筷,管自埋头大吃起来。胥爸爸却是谈兴正浓,一边喝酒一边说道:“我想啊,他把你赶回来也好,你干脆就留在市里吧,等过年出了正月,让你三婶、四婶她们给你介绍个对象——你这一年多也赚不少了,再加上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钱,结婚没问题。”
“爸,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事,您这么着急干嘛?”
“这不是现在就让你想吗?你多大了?人家曹迅现在都搞对象了,你想等到多咱?”
胥云剑根本不理父亲的说话,胡乱吃完饭,把碗筷一扔,转头出去遛弯去了。
如此数日以下,胥家夫妻天天唠叨,胥云剑又无奈又挠头,“妈,你和我爸再这么整天唠唠叨叨的,我可走啦。”
“走?你想去哪?”
“去香港!反正我现在有香港的居留证了,自己去也不是不行。”
“你胡说嘛?小小不是不让你去吗?”
“那是他说,我只要去了,他还能真把我赶回来吗?我们哥俩多少年交情了?”
“你拉倒吧,过俩月过年了,你等他回来再说不行吗?”
胥云剑本也是随口一说,并未当真,但架不住胥爸爸只要回家就唠叨他,最后终于把他说得烦了,不管妈妈怎么阻拦也是无用,背起行李,带上干粮,乘火车一路直奔南国而来。
但等他真回到了香港,乘坐小巴回到九龙城麻雀馆不远处,看着卢利和梁薇与李铁汉几个轻笑说话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丝恐慌:小小别不让自己回来吧?哎呦,我怎么脑子一热,又跑回来了?
在九龙城的大角街和沙角街盘桓良久,无数次的迈开双腿,却走不出几步,又退了回来:不行,万一小小不肯原谅我呢?连个招呼都不打,他准还没有消气!不行,我不能回去。
就这样左拖延、右磨蹭的,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偏偏今天的天气也邪门,冷风阵阵,不一会儿的功夫,天空飘起了雨丝,胥云剑拿行李遮头,跑进路边的一家士多店,要了点晚饭填饱肚皮,看着不远处四楼的灯光,无声的红了眼眶。
消磨良久,士多店该打烊了,胥云剑无可奈何,只得出了小店,在街边坐了下来。对面的麻雀馆和身后的士多店都开始关灯落锁,显然里面的人准备睡觉了。雨比刚才更大了,气温其实并不很低,但湿度太大,他坐在街边,很快就觉得身上一阵冰冷,没口子的打起寒颤来,“我操,怎么这么冷啊?可冻死我了,不行,我得进去,到明天早晨,我非得给活活冻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