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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冯家双经常去方丽娟实验室协助实验,途中想起养蛆洞里得到的化生骨,也一同拿到实验室里,为此又被方丽娟骂了一顿,说他私吞宝物藐视师姐。
他的想法,既然手工的骨床材料附着不上去了,就想办法让它自己生出血肉来。方丽娟认为可行,但如何做到又是技术难题了,因为化生骨的制作方法也失传了。
连续一个月,两人没日没夜地扑在实验上,冯家双好几天才回家补一次觉,也是被方丽娟赶出来的,极度疲劳会让人逻辑变差,脾气暴躁,方丽娟受不了冯家双的歇斯底里将他赶回去睡觉。
心有不满也没办法,所有材料都在方丽娟的实验室里,出了实验室无事可做果然就感到疲劳感席卷而来,冯家双倒下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屋子里耗子又来造访,四处提溜让人不得安生。冯家双气得大吼一声起来灭鼠,这满屋子的垃圾根本无从找起。睡着又被吵醒,可想而知冯家双火气有多大。
“这该死的阿华,临走前也不知道把屋子打扫干净,现在耗子在里头驻窝,小耗子都不知造了几波了。”冯家双干脆放弃自己的房间,转而睡到阿华房间,那里就是积灰,倒是挺干净,至少床上没有垃圾,躺下就行了。
这厢头脑刚犯迷糊,冯家双忽的瞪大了眼,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盯上了。冯家双没有动,五感全开,良久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消散,但是也没有其他动静。冯家双疑惑了,如果是人要对付自己,早该行动了。
干脆一翻身跳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冯家双抓抓头发感到奇怪,窗外的月光倾斜照进来,这间没什么家具的屋子藏不住人,他的感觉出问题了吗?
倒头翻个身再睡,闭眼,猛地瞪大了眼,不是没有人,这个房间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正躺在他身边与他眼对眼对视着。
菲菲!
开灯,冯家双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的确是菲菲张着眼睛看着她。虽然成了骨床一直都是张着眼,但与原来的无意识状态不同,此刻菲菲随着他的移动转换视线方向,没有感情,但确实是盯着人看。
“见鬼,水晶骨产生意识了?”冯家双睡意全消,立刻绑了菲菲的手脚,替她做了各种反应测试,一晚上折腾下来,越发心惊肉跳,太阳跃出地平线时冯家双终于从垃圾堆里找出手机,一通电话打给方丽娟,近乎咆哮地喊:“师姐你快来,水晶骨发生不得了的事情……对,有意识了,不要问我原因,这些天我都跟你在一起,家里的事情我一概不知。行了,我说不清楚,你自己来看,快快!”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半个小时不到,方丽娟就踹开门杀到了。
“水晶骨骨床能附着上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产生意识。阿华也是,家双你做了什么,接二连三做出有意识的骨床。”方丽娟刚进门就唠叨。
冯家双心急火燎拉着她去阿华的屋子,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叫你来,师姐赶紧来看看……哗,她……坐起来了?!”
菲菲直挺挺坐在小床上,笔直着腿腰都不带弯儿,跟僵尸似的。
方丽娟推着眼镜定定观察菲菲,良久闭目叹息:“家双你搞错了,她是条件反射,不是自主意识。”
搔弄着小菲菲的下巴尖儿,冯家双疑惑了,说:“奇怪了,刚才我用臭袜子熏她,分明有反应,现在又面无表情了。”说着脱了脚上的袜子想故技重施。
方丽娟阻止了他,捏着鼻子说:“就算没有意识,闻着你的味儿也会受不了。行了,她能条件反射就是大进步了,我们不能因为有了阿华这个先例就指望再出现奇迹。现在的水晶骨能作为普通骨床使用了,你准备怎么用?”
摇头,冯家双头脑混乱,之前床上菲菲与他的对视分明灵动,为什么现在又……。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回应方丽娟:“她是阿华的女儿,我没打算用她,还是留着等阿华回来再定夺。”
说到阿华,两人齐齐叹气,这个男人命运多舛,现在一堆骨头躺在地下室也不知未来如何。如果冯家双和方丽娟岁数尽了也做不出二次骨床,那也只能如其他灵骨一般收藏起来了事了。
无精打采又寒碜了两句,方丽娟嘱咐冯家双好好休息就离开了。原本,水晶骨的变化绝对算是大事一桩,但与玉骨相比,小巫见大巫反而被轻视了。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师姐弟对她的不够重视后来又惹出了不小的麻烦,这是后话不谈。
冯家双因为这事儿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干脆抱着一箱脾气去地下室与玉骨阿华聊天,直到房门再次被敲响。
来人是程老爷子的秘书,一脸笑容地邀请冯家双参加庆功宴,冯家双本想拒绝,但秘书反复强调他是宴会主角,冯家双思量着心情不好去大吃大喝一顿也好,就应承了。况且,程家的面子要卖,老爷子为人不错。
一路随行来到闹市的大酒店,进门就有两个旗袍妞弯腰露沟地招呼人,露得那叫一个爽心悦目又不低俗,恰到好处。小妞脸蛋也极致地漂亮,笑容可掬领着冯家双向着电梯过去,圆润臀部在前头摇曳生姿的,瞧得冯家双一愣一愣。
那眼睛秘书瞧出门道,悄悄附耳:“怎么样,如果冯先生看上她,我去安排下今个晚上给您送到府上?”挤眉弄眼一番。
冯家双瞠目结舌,当然不是怀疑程家的这点能耐,而是……
也附耳过去,说:“这种假货送到床上,你想害我不举吗?”
眼镜秘书一愣:“假货?”斜瞟了眼小妞,怀疑道:“不会吧,这么正点居然是男人?”
冯家双哭笑不得,这秘书想象力真丰富。
“谁跟你说是男人,这小妞浑身上下都动过刀子,脸蛋削骨,隆胸垫屁股的,整一假货,我有兴趣才怪。”
站在豪华电梯口的小妞不知情地依旧笑容甜美,似乎还有意识向穿着大牌的秘书抛了几下媚眼。
秘书耸肩,无所谓:“嘿嘿,那是冯先生眼光高,就我看来,假的无所谓,手感好功夫到家就行。”露出一副急色的嘴脸,看来与这小妞会有一段激情后续。
电梯稳当停靠在18楼,英语说着类似到站的提示语,冯家双走出电梯,转眼见着清洁女工推着车拐到包厢尽头,眼前一亮,赞叹:“嗬,骨骼清奇,这才叫美女,身轻体健,冰肌玉骨!”
“哪里哪里?”秘书在冯家双示意下瞧见那清洁女工50来岁,皮肤黝黑光泽,体态臃肿,再也不说话了。
带着遇见“美女”的好心情被领进包厢,豪华中式布局的包厢内已经等候了多人,除了站在程老爷子身后的保镖,坐着的还有两个人。
冯家双瞧着早他一步坐在里头的另外两名客人,神色一凛,门口停下脚步,板起了脸。
他原已料准老爷子宴请的不会只有他一人,却怎么都想不到,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孔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面前正襟危坐硬朗黝黑的大汉赫然就是云南溶洞突然杀出,与老鬼配合抢夺腌骨的军人。
此前毫无心理准备,果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冯家双怒瞪着面前之人,似要发难。
那厢见人来了,程老爷子哈哈大笑,亲自站起来向冯家双迎来,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中气十足笑道:“冯先生来晚了啊,老朽还在担心你不买我这个面子,正犯愁呢你就到了,来来,快请坐,主角到了就好开席了。”
略带强硬地拖着强自忍耐的冯家双坐在自己身边,招呼服务员上菜。
席面上的气氛有点诡异,程老爷子热情之至招待来客,与此相较,宾客却似乎没有应景的反应。冯家双板着脸等着桌子那头的大汉,另一位不曾见过的客人,平头小个儿身穿条纹西装,自打冯家双进来就若有所思打量着他,宴席还没开始,席间就充满了古怪的火药味儿。
“今个儿为的是我孙子阿欢能平安归来的庆功宴,冯先生是我程家的大恩人,我老头子做东宴请冯先生,来日等阿欢出院再让他登门道谢……”
猝地打翻杯子,翘腿上桌,冯家双道:“老爷子你今天摆的不是庆功宴,是鸿门宴啊。”
“呵呵,这话怎么说的。”老爷子不动声色笑容可掬。
平头小个儿男人面对桌上一双散发异味的大脚,抽出洁白手帕捂住了鼻子。
冯家双将□叠起来,肮脏的皮鞋冲着军人点头示意,更加挑衅地冷哼:“我有说错吗,我救了你的孙子,你却伙同我的仇家摆下这个鸿门宴引我上钩,老爷子你恩将仇报。”
侍应生端着菜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他不知该如何将托在手中的银质餐具与一双臭脚摆在同一个桌面上,在他还算丰富的侍应工作中从来没有学习过。
在冯家双严厉的逼视下老爷子一脸茫然:“这是怎么回事,胡先生来医院看望阿欢,谈话中提到是冯先生的朋友,希望借此机会与您叙旧,我这才贸然邀请胡先生同席。难道这不是真的吗,胡飞先生。”
冯家双心道:“原来是胡斐,难怪如此猖狂。”不知是故意嘲弄还是真的忘记了,溶洞里打得不可开交的对手早已自报过姓名了。
对方笑而不语,与溶洞中的张狂截然相反,居然表现出了上流人士该有的儒雅风度。
平头小个儿男人来回打量四目交接的两人,胡飞与冯家双是仇敌这事儿显然也令他吃惊,白色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两声。
冯家双突然一反常态地笑了:“是吗,原来胡斐同志与我是朋友……那就谢谢老爷子您给我的惊喜了。”
正愁找不着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不管怎么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原本只是来蹭饭,没想到收获颇丰,就是不晓得自己吃不吃得下这顿大餐。
放下腿,招招手令侍应生整理桌面上菜,一边叩击着桌面整理思路。见气氛缓和下来,领班赶紧带着清一色黑色马甲的侍应生火速上菜,顷刻间摆了满桌的菜。
冯家双若有所思看着胡飞,头脑一反常态活络起来。他没有料想到胡飞居然会出现在程老爷子的宴席上,第一个反应就是老爷子与他有旧交要对自己不利,可是从刚才话语中可以看出,不是程老爷子想对付他,程老爷子质问胡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虽然接触不多,但老爷子的秉性基本可以看得出来,城府深,义气,护短,疼爱孙子,更不会恩将仇报,所以可以肯定,程老爷子对自己与胡飞的恩怨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组织这次宴席。
不过,老爷子是在医院遇见了胡飞?医院?程欢?冯家双顿时明白过来,老爷子或许并非不知情,而是有所顾忌不能明说,什么情况让老爷子这种身份的人顾虑再三呢,再望了一眼佯装愤怒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老爷子,暗叹,果然症结又是程欢那个倒霉蛋吗?看样子老爷子是被挟制了。
推着凳子脚为支点摇摆起来,冯家双取了桌上的橙汁慢悠悠喝着,一旁伺候的侍应生小心避开险象环生的凳子,帮他杯中加满橙汁。
平头小个儿男人又咳嗽了一声。
胡飞交握双手在身前,身体前倾……
“冯先生,我相信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之前多有得罪了,今天想借着程老爷子的庆功宴特地向您赔罪了。”谦恭却不卑微,社交场合无懈可击的表现在冯家双看来却异常扎眼。
冯家双眉毛一挑,道:“少给我摆谱,上次那笔帐我们该算算清楚了,别以为有老爷子撑腰三言两语就向把我打发掉。不是说要与我再较量较量,今天是个好日子,等下吃完饭,跟我出去单挑去!”
胡飞道:“冯先生真爱开玩笑,程老爷子的宴席上可没有我们这些小辈摆弄拳脚的地方。”
态度暧昧十分可疑,冯家双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可胡飞满嘴敷衍听得他实在膈应,不耐烦道:“行了,直说吧,找我有何贵干,程欢已经不是腌鼎种,你败得不甘心还是咋的,愿赌服输这句话听过没?”
没等胡飞接话,平头小个儿男人将白手帕收入西装口袋,在餐桌上第一次说话了:“胡上校,抱歉打扰你们叙旧,请说正题,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吧。”胡飞向平头男人伸手,男人心领神会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他手中,胡飞干脆又把盒子放上餐桌的转盘上,轻轻推动,盒子就到了冯家双面前。
冯家双食指顶住转盘,谨慎地不去碰触盒子,等待胡飞的解释。
“冯先生,今天我替人办事,希望不要计较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上次我们不打不相识,回去后对你做了一番调查,无巧不成书,发现你居然就是我朋友一直在寻找的剔骨匠后人,于是找到程忠龙老先生为我引荐,希望借老爷子的面子向你请罪,顺便请你帮个小忙。盒子中的东西正是委托凭据。”
“废话真多。”冯家双根本就懒得理他,漫不经心弹指将盒子推翻,幸好有挂扣盒子没有打开,在桌上滚了一圈溅上菜汁,把好好一个檀木盒弄污了。
他嚣张的气焰惹火了盒子的主人,那个平头小个儿男人。
“剔骨匠冯先生,今天我是来要求你兑现承诺的,请你放尊重点。”
“放你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事情,你谁啊,哪条臭水沟里跑出来的地老鼠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小个儿男人猛地站起,被胡飞拉住。
胡飞说:“冯先生,请打开盒子看了里面的东西,我们再聊。”
“来人,把菜都收掉。”程老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估计大家也没有心思吃饭,干脆命人将桌面清理干净,留下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静静放置在冯家双面前。
冯家双要顾虑程欢和老爷子,不得不压下脾气。狐疑地瞥了胡飞一眼,拿起盒子干脆打开。
从程老爷子的角度也能清晰看到盒子中的东西,他愣了一下。这么雕花精美的檀木盒子中铺陈着同样精致的红色丝绸,处处彰显着盒中器物的价值不菲,可出人意料的,那只是块布满裂纹的黄褐色骨头,大约小儿拳头大小,半边圆润,半边棱角分明,不知来源。
冯家双手持木盒,定定看着那块骨头,继而双手颤抖起来。
“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平头男人得意地笑了,说:“当然是它的主人留下的。”
“撒谎!”一声巨响,冯家双拍桌子,怒吼:“他绝不可能让外人留下这个,你,你们居然杀了他!”
众人惊呼,眼前一花,冯家双已从桌上那头跳过来,以剔骨刀架住平头男人的脖子,毫不手软在他皮肤上破开口子,血液流下来。
压抑的怒气爆棚,冯家双全然顾不上场合了。
平头男人面色惨白,吓得腿脚打颤:“是真的,如果不是他自愿的,我们怎么会知道要切下这个部位。也是他自己提出要我们保存,等待他的后人来履行诺言。”
“撒谎,撒谎!”锋利的刀子就快划断颈动脉。
瞧着已近失控的剔骨匠,胡飞心中暗叹果然又是一桩麻烦透顶的差事。不过既然是命令,他就不能放任冯家双杀了自己的委托人。
“冯先生,你想杀了自己前辈的恩人吗?这块股骨听闻是宋朝剔骨匠为了报答救他性命的人死前自愿留下,希望借此由自己的传人替他还愿。你不要太激动,冷静下来听完来由再来判断真假。”
冯家双低头看着被自己牢牢攥在掌心的木盒,松开了平头男人。
程老爷子赶紧示意手下替他包扎,就这么一会儿,流血就超过了500ml,难怪他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彻底被吓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篇章开始,承上启下呀。关于胡飞这人,来历复杂,心怀鬼胎的,从这章开始会着重描写,是个高手(身手+为人),我挺喜欢的,写的时候也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