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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里提到的年轻人,林海几乎全都见过一遍。
不得不说,只看卖相,这个卖相包括长相和气质,当属北静王为最,其次就是柳湘莲了。
若是只说五官和容貌之精致,宝玉当仁不让,但是气质……真心不行:并不是说宝玉气质差,锦衣玉食养大的公子自然别有气度,只说他太软绵绵了,没有少年特有的那股子朝气与锐气。
林海对宝玉肯定谈不上喜欢,但现在宝玉这尚算规矩的纨绔才子模样,他也说不上厌恶。
因此黛玉去荣国府,他并不阻拦。只要他本人不做出什么让王夫人能“异想天开”的举动,就足够了。
至于出阴招算计黛玉,在荣府还没走投无路的时候,王夫人自是没这个胆子。
林海这番脑内比较不过片刻,回过神就笑眯眯地夸起了柳湘莲——原著里柳湘莲的手下功夫那是真的好,有侠气也仗义,如果有人护持,在军中恐怕能走得很远。
柳湘莲他叔一脸骄傲道:“我这侄儿极有家祖之风!”
柳湘莲也是世家子弟,他的曾祖父也就是他叔的祖父,跟贾源贾演是一辈人,功勋虽然不足以封爵,却也官至二品将军。
柳湘莲虽然叛逆,却是做梦都想重振家风的那种人,听他叔叔当着户部侍郎夸奖他,他情不自禁地挺直起身板。
林海一瞧就乐了,“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他们几个都要跟着义忠王到西北走一遭,不如我向王爷引荐,你也跟着去吧,兄弟们在一处互相帮衬着才好。”
柳湘莲今年才十八,周岁十七,还是个很好忽悠的少年。林海这一副慈爱伯乐相,让柳湘莲顿生好感。
小伙子双眼冒光,想也没想地连忙点头,正要开口应下……忽然觉得不对:林大人是长辈,我是不是太大喇喇了啊?
他叔叔一掌糊在侄儿后背上,“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过林大人!”
柳湘莲吃了他叔叔一掌,身子挺得更直了,之后就跟着弹簧似对半一折……他一拜到底,“谢过世叔。”
嗯,小伙子挺机灵,还知道攀关系。这一礼林海受之无愧。而他身边的贾琏看着这对叔侄,止不住内心的羡慕。
林海缺人手缺得厉害,这次柳湘莲叔侄两个一起送上门来,他也是喜出望外,他看了看天色道,“二位先去我府上稍坐,我去把我家姑娘接回来。”
贾琏闻言赶紧道:“这事儿交给侄儿吧。”他把黛玉送回林府,还能顺便蹭个饭……也没准儿啊。
自打知道他二婶和媳妇为敛财究竟做了什么,他冷落了他媳妇好一阵子。
偏偏凤姐儿还摸不着头脑:内外严查了好一阵子,也没发现琏二爷有新人……思来想去,也只有琏二爷新官上任却心情不佳这一个原因了。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佳,凤姐儿有点不敢深想。
贾琏在仕途上有亲娘舅和亲姑父提携,单论靠山未必比凤姐儿的伯父王子腾差多少。尤其是贾琏现在已经在六部任职,见识人脉和手段随着时间推移必会今非昔比。
素来欺软怕硬的凤姐儿在府外依旧敢仗着王子腾跋扈横行,然而在府中她很明智地行事谨慎且收敛许多。
不过挪用府中上下的月钱拿到府外放贷……她依然故我:府中余钱不多,她得趁着管家的机会再多存点私房。
凤姐儿可有预感:这家迟早要分!于是她边琢磨边翻看账本的时候,就听屋外平儿等几个丫头齐声招呼,“二爷。”
凤姐儿连忙起身,从贾琏手中接过厚重的外衣,“冻着了没有?饭菜已经备好了,现在摆上?”
贾琏摇头道:“换件衣裳。”他身上还穿着朝服呢,“我得把林妹妹送回家去。”
凤姐儿一点就透,“二爷正该多跟姑父走动。姑娘们如今正在梨香院坐着说话。”
贾琏应道:“我这就去。”
他还没出门,就听打探回来的平儿道,“老太太想留饭呢。”
却说黛玉在荣府带了一整个白天,眼见到了饭点儿,父亲还没来接,她也在嘀咕父亲是不是公务缠身……若是父亲也没回家,把怀孕的继母扔在家里一整天忒不像话!
话说黛玉跟王禅待遇相近,只要林海有空就会亲自来接……可这太阳都下山了,林姑父还没来,宝钗便问,“咱们一起用点?”
湘云忙笑道:“这可有口福了。”
宝钗道:“横竖都是些家常小菜,不值得什么。你们喜欢再好不过。”
宝玉拍了拍黛玉的手背,“宝姐姐倒好,抢了我的行市。今儿本该是我做东吧?”
黛玉掩唇笑道:“中午你不是请过了?”
黛玉话音刚落,莺儿便带了鸳鸯进门。
鸳鸯冲着宝玉等人行礼,起身后方笑道,“老太太问哥儿姐儿用饭没有,若是没有,老太太那边已经预备好了。”
贾母留饭,宝钗自然就不去凑热闹:鸳鸯话里说得是哥儿姐儿,其实老太太让鸳鸯问的只有黛玉一个。
于是宝钗玉众人告别,并把兄弟姐妹们送出门。
宝玉和黛玉走出好一段路,再回头瞧去:宝钗依旧扶着莺儿在门口处望着他们几个。
黛玉冲宝钗摆了摆手,扭过头便跟宝玉道,“宝姐姐瞧着挺好的,我还以为她得低落上几日。”顿了顿又自嘲一笑,“她就算低落也不会叫咱们瞧出来的。”
宝玉叹道:“也是。”
可是当初说宝姐姐要嫁入宣平王府的时候,没见宝姐姐哪里不情愿。自此之中,宝玉对宝钗态度就微妙了起来,“终身大事合该慎之又慎。”
黛玉立时盯住宝玉,“这话可不像你平素爱说的。”
宝玉笑道:“妹妹明察,这是我师傅说的。”
这表兄妹俩说话没有一点要瞒着湘云以及三春的意思,只是这番话听在各人耳朵里滋味各不相同。
湘云和探春想法都颇为默契:宝姐姐还是薛姨妈的亲生女儿呢!她们两个一个要靠着叔父生活,另一个是庶出……婚事上只怕做不得一点主。
她俩还有个了不得的共同之处:都不愿做妾,也不愿入宫。
这两个小姑娘齐齐望向宝玉身边缓步前行的黛玉,羡慕之余也很无奈: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得跟这位表姐好生相处。
探春想得就更现实一点:若是老爷太太真把她……“送了人”,有黛玉相助,她总能有个向宫中的娘娘告状的机会!
大家各怀心思地来到贾母院子,刚进门就见贾琏坐在贾母下手,祖孙俩皆是满面笑容。
毕竟荣府上下,最不愿意看到儿孙都仰仗王子腾过日子的……一定是贾母。
却说大家见礼后,贾琏才向黛玉道,“半路上遇到姑父,姑父让我送你回去。”
贾母搂着黛玉,嘱咐贾琏道,“路上小心。”也不再提留饭的话了。
在场众人之中,最遗憾的就是宝玉:只要能跟黛玉待在一处,他就很开心,甚至说不说话都无所谓。
于是送黛玉回家的贾琏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林海到家换了衣裳,看过自己肉嘟嘟的媳妇,就把柳湘莲叔侄俩一起“拎”到了书房。
面试柳湘莲他叔到一半,贾琏带着黛玉来了,林海看着贾琏身侧的宝玉问,“倒是有日子没见你了,”说着故意逗宝玉道,“你跟你师傅处得可好?”
宝玉的脸腾地红了。
宝玉脾气秉性为人如何都另说,但他的确有真才实学。
你得承认十三、四的小公子能写出那样的诗句很不一般——原著里都说宝玉的诗词颇受追捧。
一般来说,有才的人都有傲气。
凭他老爹那个声望,也弄不来良师,宝玉在自家学堂里无人压制自然无法无天。然而当他有了个能让他在学问和为人上都服气的老师,宝玉自然就……乖巧多了。
面对姑父,宝玉就更乖巧了:第一,宝玉没有好赖不分;第二,借他个胆子,他都不敢对林妹妹的爹无礼。
林海一笑而过。贾琏和宝玉既然都来了,林海也得留个饭,看今日贾琏殷勤且……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怕这孩子心存疑惑需要他这个当姑父的解说一二。
话说宝玉与柳湘莲自然也认得,而且二人还算说得来。在林海跟柳湘莲他叔以及贾琏说话的时候,宝玉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柳湘莲直言相告,“本是陪我叔叔来拜见林大人。万没想到林大人说要把我荐给义忠王。”
宝玉也不惊讶,“你也要去西北?”他那些哥们全都要往西北扎,他心里莫名地不痛快,但是……场面话宝玉不是一点都不会说,“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柳湘莲笑道:“建功立业……还不敢想。”
那也只是现在不敢想啊。
饭后,悬着的心落回胸膛的柳湘莲他叔带着他侄子先行告辞。
贾琏有事要请教,自然还得多留好一会儿。至于宝玉,则跟着黛玉一起到王禅跟前闲聊去了。
有求于人嘛,姿态肯定得放低,贾琏亲自给他姑父倒了茶——其实给长辈倒茶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贾琏做得自然至极。
林海不由感慨:果然踏入官场,整个人一下子就成熟了起来。
话说刑部也许在六部之中排位不高,但却是个好地方:刑部的各种卷宗只要你有心细细查找,各位宗室,百官群臣的小辫子应有尽有。
贾琏进了刑部,权责在手,他也翻了不少案卷,然后他就惊呆了。
就说凤姐儿暗中放贷,因为逼迫太甚,对方受不住把放贷之人告上衙门——偏那放贷之人贾琏记得,正是凤姐儿心腹来旺的手下。
除此之外凤姐儿还包揽诉讼,虽然只有一次,却还是逼死了人——虽然苦主状告的当然不是凤姐儿,但贾琏有心追查,一封信送过去,就知道他媳妇收了几千银子。
贾琏的确异常好色,但人品却是难得的过得去:他再怎么胡作非为,总归还有底线,就是不肯为谋财而害命。
凤姐儿乃至她姑妈兼婶母可就没这么点“忌讳”。
却说当差一个月,就查到了自家这么些丑事,贾琏在家对凤姐儿只是略有生分……已经挺不简单了。
因为贾琏总觉得家里没钱……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对不住他媳妇。
不得不说,没了原著里黛玉的嫁妆填补,荣府现在已经是半个空架子了。之所以说是半个,那是因为贾母知道府中情况不像样,已经暗中在用她的体己为儿孙谋划了。
贾母看得明白:王夫人和凤姐儿管家的手段,以及两个儿子花银子的势头,若无谋划家败不过三五年内。
这些贾母也没有隐瞒贾琏——贾琏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还是将来要做顶梁柱的孙子。毕竟等宝玉金榜题名,最起码还得上十年。
话说贾母对贾琏坦诚,贾琏对他姑父也很坦诚——说白了,他不光棍儿都不成,荣府那点事儿瞒得过姑父吗?
只是林海听内侄对他诉苦,有点哭笑不得:我管得了你们怎么过日子?
贾琏还真没有让姑父给他在银钱上行方便的意思:若是仔细点过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他难得面对一个靠得住的长辈,烦闷了许久终于有了个宣泄口,一时没能收住而已。
回过神来的贾琏双颊发烫……林海看了只得安慰他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多一句都不肯说。
这回贾琏终于反应过来,他让他姑父误会了。他抹了把脸,急切道,“姑父,侄儿央求您的不是……银钱。”
林海点了点头,“看着也不大像。”银钱真不趁手,也不该是贾琏过来央求。
贾琏沉吟半天终于道:“侄儿觉着有些不对。义忠王自打病愈,跟肃端王几乎都不往来,见面也没个好脸,如今却能说上几句话。”这二位若是暂时联手,那究竟要对付谁!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但贾琏多少还心存侥幸,才跑到姑父这儿讨个主意,毕竟姑父就是义忠王那边的啊。
贾琏虽然不想被妻族把控,但是妻族真要是倒了他也没好处。
林海笑道:“你舅舅提醒你的?”
“舅舅就提醒我要多留心几位王爷……”
贾琏的娘舅已经前程,到西南继续任职。其实凭贾琏这位娘舅的本事,谋个西北的重要官职不在话下——可见这人很能把持得住。
于是林海诚恳道:“你舅舅了不得,你多跟他学学。”又拿甄应嘉当反面教材,“甄大人便是走你伯父的门路,在西北谋了个缺。须知甄大人数年不曾接触庶务,西北这几年注定错综复杂,又因为担着大军粮草调运之责,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十年都未必翻得了身。”
姑父这意思……是说舅舅沉得住气,而甄世叔太不自量力吗?
贾琏这么一想,脸上就露了几分行迹。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让他喜怒不形于色,未免太为难人。
林海继续道:“外敌当前,情不情愿的总要先歇了内斗之心。”见贾琏一个劲儿点头,林海轻飘飘地补了后半句,“那怎么能够呢。”
贾琏一脸懵逼。
圣上、义忠王和肃端王正联手清场呢:本钱不够的,就没资格入局而已。
王子腾身为内大臣——也就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副手,就算加上他身后的那几位王爷……按现代的话说,话语权也不够。偏偏他们又想掺一脚,甚至还不惜弄来了烧手的银子去采购军马。
平心而论,林海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王子腾才有这等看似豪赌之举。但他能猜到王子腾可能面对的……就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什么~诱~惑~都无所谓,反正他不想知道。
贾琏心事重重地拉着宝玉回府了。
而王夫人见到归来的儿子,也能安心准备歇下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要自嘲一下:好像林海会把宝玉怎么着似的……就是宝玉跟琏哥儿亲近,她倒是真有点不是滋味。
于是她又摩挲了儿子一会儿,才问,“你二哥跟你姑父都说了什么?”
宝玉对官场根本不关心,“衙门里的差事。”只是面对母亲他不能表现得不耐烦而已。
至于贾琏回屋,都没凤姐儿一个正眼……他躺在床上足足想了半夜才因为疲惫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却说贾琏和宝玉告辞,黛玉也回房,屋里就剩林海和王禅的时候,林海终于瘫在罗汉床上,“琏哥儿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王禅也道:“听我哥哥说,荣府长房二爷很沉稳也很好学。”进了刑部就耐心翻起卷宗,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沉稳好学的模样?
林海颔首道:“这个内侄也值得提携一回。”不过他要提携贾琏,更多的是看在贾琏娘舅以及……元春的份儿上。
如果这个贾琏都参不透,那还是在刑部多磨练几年吧。
贾琏他舅这个人不说了,未必将来一定能入阁,但八成是个能“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人物。
至于元春,林海也是前阵子才意识到:元春比他想象得更得宠。
并非说元春对圣上有多大的影响力,她不是那种想提拔娘家人圣上也照准的绝世宠妃,而是她在传递消息上不比其余三妃差……须知三妃跟了圣上至少二十年,且每人都为圣上生了个出色的儿子!
思及此处,林海也忍不住感慨,“贵妃不贪,要求都能卡在圣上容忍的范围之内啊。”
王禅她堂姐可没把元春当做敌手……元春这一胎是儿子又如何?跟他的几位哥哥年纪差了太多了,等这位小皇子长大了,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前提是这位小皇子真能平安长大。
君不见义忠王昔日固然被废,之后夺得帝位的也是与义忠王年纪相近的今上,太上皇的几个小儿子实在是龙椅的边儿都没摸到。
王禅坐到林海身边道:“所以说贵妃不简单,有她在,荣府未必多风光却也过得差不到哪里去。”
这是实话。
贾赦贾政兄弟虽然依旧心向王子腾,但有贾琏在……只要贾琏把持得住,不倒向王子腾那边,就算亲生父亲和叔父获罪,荣府也照样维持得下去。
然而就算媳妇凑了过来,林海都懒得动弹,除了嘴巴,“贵妃托我提点下琏哥儿。”他在户部,贾琏在刑部,他怎么提点?除了这种偶尔的见面答疑解惑,自然是请当刑部尚书的岳父出手呗。
请岳父出手自然得跟他媳妇说一声。
不过贵妃敢来通过林海向王家提要求,那么宫里贵妃和贤妃,也就是王禅她堂姐,已然联手了。
这事儿不难猜。王禅自然也想了个分明,她打算回头让娘家向堂姐求证一下,若真属实,把王夫人和王熙凤在外面做下的事情全都告诉贾琏又怎么样……举手之劳罢了。
第二天,林海跟同僚吃中饭的时候,听说王子腾已经回来了……正面君呢。
贾雨村是王子腾的人,因此贾雨村如何处置很大程度上要看王子腾怎么跟圣上分辩:贾雨村又听话又能拉下脸皮大肆敛财,这样的好下属王子腾只怕不会舍弃。
如果不舍弃贾雨村……薛家这边尤其是薛蟠可得提前嘱咐好啊。
这一日下午,薛蟠从“温柔乡”里被官差请走。薛蟠的小厮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回荣府,哭丧着脸向薛姨妈和宝钗报信儿。
薛姨妈这些日子正心气不顺,吃着调理气血的汤药,乍一听到儿子被官差带走的消息,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是京城,不是金陵。
丫头们已然把薛姨妈放平在~床~上,宝钗则红着眼睛吩咐,“去请大夫!”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王夫人和王熙凤一起到来,甚至没来得及坐下说上几句话,贾母、邢夫人和李纨也到了。
其实把薛蟠叫到衙门好生说道说道……这事儿贾琏上午就听说了,他打发小厮先回府,跟贾母打了声招呼。
薛蟠为了香菱而命仆从打死冯渊,贾雨村为包庇薛蟠而胡乱判案……这始末贾琏若是不知,也枉为刑部主事。
这里面牵扯他家,乃至于姑父家的就是:贾雨村乃是由二叔和姑父举荐的,虽然真正给贾雨村实缺的是王子腾。
贾母听了,觉得跟自家关碍不大,于是老人家就没言语。既然在贾雨村这儿出了纰漏,贾母甚至猜得出王子腾和林海已显不睦之相……而且孙儿的偏向也十分明显!
贾母待人到底有几分真心,未必能乐见薛家倒霉,然而这件事荣府实在插不得手……
可惜老人家想错了,贾琏大致知道各种隐情决定袖手旁观,然而他二叔是个“实诚人”,官复原职也不过一个月的贾政在听到些风声之后,毅然决定替贾雨村求情!
可惜就是折子递上去,便再无下文。
贾政等了好几天……在薛家交了数万的银子之后,薛蟠都完全无损地被送了回来,自己写就的“情深意切”的折子依旧石沉大海。
贾政这心悬着好几天终于按捺不住,找上了林海。
你还别说,林海真不知道他这二舅子给贾雨村求了请……直到贾政亲口和盘托出。
林海也是哭笑不得:你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把贾雨村参了的?是我啊……
你说冯渊乃是被误伤至死,薛蟠不曾亲自出手,兴许是事实,然而贾雨村真正“碍了人眼”的原因是接着盐政补缺一事,狂敛二十万银子……
为什么不好拿这二十万银子说事,那是因为直到现在盐政那些不大要紧的职缺都是可以直接买卖的!
跟六部这种补缺需要银子、人脉和个人能力三者缺一不可的情况不同,盐政那边的小官真的是给银子就行,而且圣上,义忠王都曾因此获利,在西北还有外敌的时候,盐政无法轻动。
这些话就算能说,林海也懒得解释一一给贾政听。
他扶额道:“我帮你打听打听,但成不成的,我不敢保证。”
贾政终归是个软脾气——他似乎只对儿女们比较有“能耐”,“那多谢妹夫。”
贾政告辞而去,林海望着二舅子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与其说贾政要保贾雨村,不如说是他在坚定地向王子腾“表忠心”。
毕竟在工部做了十好几年的官,林海相信贾政也许能力不足,但他绝不至于……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傻白甜!
想想吧,贾琏听说义忠王和肃端王打算先对付王子腾以及他身后的靠山时,都很果断地……尽量跟王子腾那边保持点距离。这点心思林海觉得贾政也该有。
他捏了捏太阳穴,忽然福至心灵:在原著里荣府的确逐渐成为空架子,但即使没有黛玉那笔丰厚的嫁妆,荣府也不至于连修院子的银子都不趁手……
那贾政挪用荣府的大笔银子干什么去了?!还有……林海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小瞧了他那个大舅哥。贾政在荣府说一不二……那不能够,贾赦说话也照样管用……所以这兄弟俩把荣府的那一大部分家底拿去干什么了?!
昔日里贾代善可是义忠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见识过亲生父亲的威风……林海觉着能让贾赦和贾政这哥俩死心塌地卖命的人物,八成不是王子腾,那么他就只能往始终“不理外事”只在宫中闭门修炼的太上皇身上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