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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齐全阁,倒也怪。
原先在祖祠里挨打却不吭一声的孟惠,这会子到了家,在老太太和姜成瑾面前却哀嚎连连,哭地跟什么似的。
站在床边给他背部几道鞭痕上药的太医,几次着手都被他那忽然一阵的哀嚎给唬地抖了手。
老太太见此不免心中来气,伸手用力一拍他的手臂,骂道:“你这讨债鬼!生生是来气我的!上药还不老实点仔细太医把药给你洒眼睛里去!”
“祖母,孙儿已经够疼了,您就别再打了。”孟惠趴在软榻上,下巴靠着软枕,眼睛却看着珠帘外头站在的那个身影。
“你说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那可是你母亲!你的母亲!”老太太气地直拍桌,“你怎么就敢顶撞她去?”
听得老太太几番咬重‘母亲’二字,孟惠登时冷了脸,不再说话。
老太太自然知道孟惠是什么心态,索性不再训他,而是叫了姜成瑾过来。
姜成瑾自知孟惠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可这会儿却为了她闹了这么荒诞的一出,难保老太太不会将气撒到她身上去。
然老太太见她小心翼翼地进来,倒没有怎么发作,只是责问:“你是怎么受你婆婆欺负的?若是她刀子嘴数落你两句,你也不应该这么小性儿跑到惠小子跟前说道。”
“我不曾跟他提起过。”姜成瑾忙解释,“只是我的差事做的不好,婆婆又责我没有生娘教育,所以才说道了我两句。”
老太太脸色一怒:“她竟这么说你?这个缺心眼的东西!”
恰时,孟惠也插嘴了句:“我回来时,瑾儿一味地哭!也不曾告诉我,倒是院子里的下人跟我说她为什么哭的,孙儿心疼,这才气不过。谁知太太又是个一呵气就倒的,我不过驳了两句就直喊头疼,也不知疼真疼假。”
“管她疼真疼假!断是你不能去气她!”老太太怒喝了一句后,稍微调息一会儿,又道,“纵是你母亲再怎么刁难你们,当着面别做出荒诞的事儿来!到时候传出去,损的是你二人不孝的坏名!都记住了吗?”
姜成瑾莫名地看了孟惠一眼,孟惠于她一笑,二人同答:“记住了。”
清楚来龙去脉,老太太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于是边絮絮叨叨地嘱咐一旁的奴婢小子好生伺候,边监看太医给孟惠上药。
太医上好药后,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便走了。老太太也打算回去,便想着先嘱咐姜成瑾几句。只是一回头见她两眼瞥向别处,姿态怪异。初是疑惑,但细想之下心下明了。于是便又在嘱咐的话里多加了句:“惠小子上回的病也都好全不是?圆房的事儿你们可得抓紧了,省得叫我整日里为你们两个牵心。”
姜成瑾假笑应是,却引地孟惠一脸得意洋洋。
交代完,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出里间,可却在外间迎面碰见了秋禾。老太太自是认得秋禾,只是奇怪她为何在孟惠屋里,便问:“是你太太叫你来的?”
却见秋禾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媚笑欠身回禀道:“回老太太,太太已经将我指到三爷屋里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事儿她可不管。太太给人,要留不留是孟惠自个儿的事情。于是,老太太若无其事地走了。
秋禾见老太太没有多言,心下得意,连忙抱着包袱走进了屋子。她原想掀开帘子到里间去,可一想未免有些心急,索性又退了回来,只在外面问道:“不知奶奶要安排我住何处?”
姜成瑾抬眼看向珠帘,便是隔着珠帘都掩不住这奴婢的风流身姿。她想此人是孟惠先前要过的人,自己也懒得管,便推给了孟惠:“听说秋禾原是你向太太要过的,既如此,如何安排她,你自己拿主意吧。”
孟惠原是笑眼瞧她,可一听这话,当下不乐意了,便赌气地说:“哦?那可是我封了她做妾你也使得?”
姜成瑾双瞳一凛,冷笑道:“如何使不得?只怕单是一个妾倒对不住您的大风流,索性您多物色几个一道封了,自是与我不相干。”
孟惠听她这么说,心中是又想气又想笑,少顷从床上起来系好上衣带子,一本正经地说:“那敢情好!那便把橘清、梨香一道给我做妾,也好成全三奶奶你贤良的美名。”
“你少做梦!”却不想,姜成瑾反过身一啐,“别人我不管,梨香和橘清你断不能碰得,否则我跟你没完!”
果真,心意不通,情无所从。
孟惠原是赌气,见她如此答应,心下一口气憋着,定定看了她许久。可又想着自己诸事未跟她表明,生气又有何用。于此,只好压下那股子闷气,又换了笑脸,这回更是下来床,走到姜成瑾身边,捧着她的肩,殷勤献媚:“三奶奶别动怒,我跟你说着玩的!我这心里只你一个,哪里容得下别人?”
“少胡说!”姜成瑾乜了他一眼,又下意识地看了看珠帘外站着的秋禾。
孟惠却是不理,反之拉着她的手,转头对珠帘外说道:“这院子里的人够多了,秋禾姐姐回去,待我裁了不中用的人,再接你过来吧。”
那秋禾听了,登时笑意全无,却不敢反驳,只好悻悻离去。
便见秋禾走出了屋子,孟惠又捧上姜成瑾的肩头,低声解释道:“我跟秋禾可是清清白白的,先前要她过来伺候,不过是看她在太太屋里久了,想拉拢她罢了。”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府里是个什么情况,太太是你母亲,可我这几日见的,却跟她是你的仇人似的。”姜成瑾耸动肩膀甩开他的手,“你今日面上是为我出气,可实际上却是害我,别人定会认为是我挑拨你们母子二人的关系。”
“我这么闹有我的缘故,咱们若什么都不吭声,太太才会以为咱们好欺负,今后想对你捏扁搓圆都使得。可若我去闹一场,叫她知道不仅我不好惹,想刁难你叫我知道了也不好惹,自然就不会多加为难你。”孟惠很是纠结,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吧,可想想又不是时候。
姜成瑾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推开他,走到一边坐下。
言尽于此,孟惠自知眼下多说无益,一切自当有说明白的一日。于是又想起她的脚伤来,忙坐在她对面,喊橘清拿来药酒。
姜成瑾见他记着自己的脚伤,便不想给他添麻烦,忙道:“你自己都带着伤,叫橘清给我擦就行了。”
孟惠可不依,能够靠近她的大好机会,他可不会错过,于是自顾拿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又主动给她褪去鞋袜,边将药酒倒在手心,边道:“你看,你一伤了,我也伤,这才叫夫妻相随呢!”
“呸!随什么不好随这个!”
孟惠听她竟是啐的‘以伤相随’而不是驳‘夫妻’二字,心中一时有些滚烫。
姜成瑾亦是少时才反应过来其中关键,但想反驳又觉得没必要。
一时,二人相对无言,又因一句‘夫妻相随’莫名掀起了一阵尴尬。加上这会子,孟惠倒满药酒的手已经敷在她的脚踝处,肌肤相亲,气氛又一下子从尴尬上升了到了另一个层面去。
真真是白如雪,滑如玉。
孟惠的整个人好似被那嫩足定住了一般,心头滚烫,眼中亦是渴慕亦是喜,一时连擦药酒都给忘了。
“你做什么?”姜成瑾见他呆愣着,一时羞愤,忙动了动脚,“还不快些?”
“额?是,好。”却见他如梦醒般反应过来,这才拿好了姿势替她擦药酒。
看他似模似样的一番拿捏,姜成瑾虽不好说他,可到底羞于在人前露出脚来,便嗔道:“你把头转到一边去。”
原以为孟惠这般无赖,哪里肯错过占便宜的机会?
却不想,他竟言听计从,真的将头转到一边去,只凭感觉替自己拿捏擦药酒。只是这海马药酒的味儿甚是浓重,竟叫人一闻便醉,否则孟惠这会子脸上怎么多了一抹红似的?
药酒擦毕,二人各自转身收拾。
孟惠收好药酒,见她已经穿好鞋袜,便道:“这药酒每逢早晚擦一次,直到消肿为止不能停断。”
姜成瑾不看他,只轻轻地问道:“若是我忘记一两回可有大碍?”
“我可替你记得。”这句出口,孟惠以为不妥,连忙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屏息看了半响,见她终于轻轻点头,方松了一口气。一想到此后还有与她这样相处的机会,心中不觉生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登时弯起了嘴角。
趁此形势,原还可以跟她多叙叙好话,改善改善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不想,孟惠才要开口,梨香却不逢时地走了进来,言道:“外头来了个人,我和橘清都不认识,不敢让他进屋呢。”
“什么人?”
“叫什么秀。”
“琉秀?”孟惠一时惊喜,“好小子,居然才回来!”说罢,径自出了屋子,到门口去。
姜成瑾却没有出去,她自知道钟灵琉秀二人皆是孟惠的侍从,也没有好奇的。倒是梨香,打开窗户散散屋里的药酒味儿,却趣道:“依我看,橘清这丫头今后有的丢神了。”
“这话怎么说?”姜成瑾对着妆奁试戴簪子,疑惑地问。
“奶奶又不是不知道橘清浅眼皮子,凡是长得好些的男子,她都要看走了神。可爷们好看些的断不能造次。这不,外头那个琉秀可就中了她的意了。”梨香噗嗤一笑,“奶奶要不出去瞧瞧,倒是个俊俏的小子。”
“梨香。”而姜成瑾听话的关键却不在她打趣橘清的事儿上,“谁让你改口了?我不是吩咐过私下你和橘清二人都不要改口吗?”
梨香一听,登时没了笑意,为难道:“便是没有改口,叫林妈妈知道了。方才在院子,林妈妈给我们下了铁令,今后我们只能称您奶奶、称姑爷为爷,省得叫人听见了,越发拿住多嘴以为咱们姜家的奴婢没有规矩。”
林妈妈的嘱咐何尝没有道理,原本一进门便要改口的,只不过是姜成瑾自个儿不愿从现实罢了。
于此,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将簪子放回奁中,无趣地靠在一边。而屋里一静下来,外头人说话的声音便听得清楚了。
便听得孟惠和钟灵琉秀在门外嘻嘻哈哈的笑闹。
“爷!瞧我给您带了什么好玩意!”琉秀背了一大书篓子回来,里头竟是些京城里带来的稀奇玩意儿,说着,他拿起一件,葫芦似的形状,一打开,竟有白雾冒了出来,唬地孟惠直喊奇哉!
“你小子,叫你去办事,你给我弄这些玩意来做什么?”孟惠夺过他手里的葫芦,仔细研究起来。
琉秀笑道:“都是办好了事儿才给您逛的玩物,也是想如今家里有了三奶奶,有一半也是孝敬咱们奶奶的。”
孟惠将葫芦丢回篓子里,招呼他进屋:“还不拿着东西去给你奶奶磕头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