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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怡以为他贵人多忘事,讪讪地讲了遍最近的遭遇。
起初萧淮边开车边听,到后来将车子靠边停下、熄火。
车里静悄悄的,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听关怡说话。
“我东拼西凑,还差几千万……原本不报希望了,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不止贷款顺利延期,利息也降低了许多。”
“萧先生,我知道你最近很忙,要不等你哪天有空,再赏脸和我吃顿饭?”
没有回答。
“萧先生?”
萧淮抬手抵着太阳穴按压两下:“关小姐客气了,以后但凡需要帮忙,不论大事小事,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沉稳持重,不像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关怡受宠若惊,连说几声谢谢才挂断电话。
萧淮坐在车子里,半晌不动。
对面驶来辆车,车灯的光线照在他的五官轮廓,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两片薄唇紧抿着,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
又过了片刻,他滑开手机屏幕。
许久不登录微信,差点忘记密码。修长的手指向下拖动屏幕,在最底部找到了林霂的头像,点进去。
聊天记录扑入眼帘。
02-14
lin:“人在哪儿?回来了吗?”
02-15
lin:“关怡的爸爸昨晚去世了,我下班后去看看她。你今天还忙吗?”
02-16
lin:“你在做什么?昨天没回我消息,也没有接电话?”
lin:“关爸爸下周二火葬。”
hsiao:“我在工作。”
lin:“啊,那你先忙,回头再聊。”
……
02-22
lin:“在吗?如果在,请回电。”
hsiao:“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和客户洽谈,还在忙。你找我?”
萧淮盯着屏幕,眉头深深地蹙了下。
他必须承认,情人节之后已经决定疏远林霂。那天他看到她的消息,没有细想就礼貌地冷处理,如今再看这句话,想必她是为了关怡的事来找他。
萧淮目不转睛地看着最后的文字消息,只觉得心脏的四周有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情绪聚集起来,不上不下,搅得人心浮气躁。
林霂的人脉单薄,为了帮关怡解决燃眉之急,自然而然会向季云翀求助。然而她通过季云翀解决了贷款问题,为什么要谎称是他所为?
是顾忌关怡的父亲是美林医药的股东?还是有别的原因?
萧淮思来想去,抛开杂念,重新发动车子。
驱车几公里买到了热乎乎的拿铁,他揭开杯子盖孔尝了口,味道远不如想象中的丝滑香醇。
这时,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低头瞧了眼。
新消息来自好久不联系的西蒙:“亲爱的表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我的新作品完成了炭笔线稿,先发给你瞧瞧?你随意估个价,我再去找小霂霂收费[嘻笑][嘻笑]。”
一张画稿很快出现在萧淮的视野里。
深冬时节的柏林街头,他握着林霂的手,牵着她走过马路。与此同时她抬起另只手,轻轻触碰上他的额头。
当时光变成了恒久不变的剪影,他低眸凝望她,她仰头注视他,世界纯净得只剩下彼此。尽管两个人都不知道后来的起承转合,但经过画家精妙的修饰,这一刻,他默默爱着女人,刚巧也喜欢自己。
萧淮怔住。
突然间,那股不上不下、压抑闷窒的情绪被释放了,仿佛有束电流随着心脏的舒张收缩蔓延开,传至四肢百骸,融入血液。
他陡然意识到为什么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喝一杯散发着浓浓奶香的拿铁,那是她亲手煮过的咖啡,是他第一次怦然心动的记忆。
他也立刻意识到为什么可以在资本市场里屡战屡胜,那是因为他无所谓得与失,也就无所谓输与赢。
但是,在爱情的世界里,在遇到竞争对手季云翀之后,他表现的判若两人——不再冷静,不再自信。
他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季云翀口中提到的“无数个宝贵的第一次”;眼睛里见到的,全是报纸上写到的“季云翀和林霂那些年共同经历的良辰美景”,他耿耿于怀季云翀和林霂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以至于淡忘了他和林霂曾经拥有过的、短暂的美好经历。
后悔吗?轻易地认定他和她的感情抵不过十年的旧恋情?
萧淮身姿挺拔地站在咖啡馆的玻璃门前,门开开合合,带来凉风阵阵,思绪也被风吹拂得清晰了许多。霓虹招牌发出的光芒映照在他的手背及腕关节,袖口边缘上的竹节金镶玉袖扣镀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色彩,熠熠生辉。
他的眸子里流露出复杂的情愫。
手指在屏幕上滑过,他没有回复西蒙,而是迅速拨通了林霂的电话号码。
然而电话只响了几声,他又默默地掐断。
他先冷处理她。
她现在是季云翀的未婚妻……他哪里还有立场再去打扰她?
*
林霂的随身小包包就搁在高级病房的床头柜上,内袋里的手机频频震动,打扰到了躺在床上读报纸的季云翀。
他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看一眼,脸上的表情瞬时凝住。
来电人,萧淮。
恰是此时,林霂端着一碗刚刚煲好的热汤从整体厨房间走出来。季云翀将手机收在被子里,不慌不忙抬起头,脸色十分平静,除了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林霂忙忙碌碌一下午,先去超市采购新鲜的大骨,回来后用慢火细炖,熬煮了好几个小时。厨房的温度较高,她的脸颊泛起薄薄的红晕,光洁的额头上布着细密的香汗,衣领扣子也解开了第一颗。
林霂把热汤吹凉了些,一抬眼,发现季云翀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于是把汤递过去后飞快地扣好衣扣。
季云翀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沉默地品尝汤水。
她没闲着,动手整理随身小包包里的东西,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手机?”
“没有。”
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禁怀疑自己在逛超市时、给关怡打完电话后把手机遗忘在了收银台,匆匆对季云翀解释几句后离开了医院。
季云翀从被子里拿出手机。
手机没有设密码,因此他轻而易举地看见了全部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
诡异的沉默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忽地,季云翀笑了,是那种平时在他脸上最常见的笑,先稍稍挑一下眉梢,然后翘起嘴唇。
然而这一次,他的眼睛很快充血,双手轻微地颤抖,若非他及时深吸口气克制下情绪,几乎就要将手机狠狠摔向墙角。
他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语声阴鸷。
“你前段时间告诉我,萧淮已经和她彻底断绝了来往。”
“为什么萧淮突然联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