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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佳二人跟村长商量完盖房的事,就拧身回了大棚。
农家起宅基地讲究也不少,要找人测日子,看风水,动土前还得扯红布上香。这些事半大娃子哪懂,既然爹娘不管,当村长的就免不得要出面帮衬一把。
为图离梁宅近些,好方便照看大棚,地址就选在梁阿爹家后身,虽说只隔百米距离,但关上门这就是两家人。
刚过了家门,就见梁阿娘站在大棚外左顾右盼,梁佳赶忙上前,接过阿娘手边的布袋惊道“阿娘,你咋来了?”
虎子也喊了人,虽说是断过亲的,但到底是梁佳亲娘,哪能真当外人相与。
梁阿娘欢喜的应了,支吾着说“那老东西到底舍不得你,让我给送些吃食过来,他好脸面……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就当是阿娘偷摸送来的就成”
大虎心里忒不好受,梁阿爹即便将小佳往死里打,到底也没舍得让儿子饿着。可自个爹娘呢?就因为他娶了小佳,就真不想认他了?
梁佳眼见虎子情绪低落,拉着他手摇了摇“等咱房子盖起来就请阿爹阿娘过来吃喜”
虎子咧咧嘴,憨实的点头应了。梁阿娘得知梁老爷借了小俩口银子盖房,愁得直念叨“这哪使得,该不是想收你俩做长工吧?”
梁佳低声叫到“怎么使不得,东家与我俩有大恩,就算当一辈子长工也使得。再说一年十二两工钱,比种地都划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活,阿娘你可不许胡说”
“咋?给这么多?咱家一年到头不过换个7、8两银子……你俩不是卖身了吧!你这娃子怎忒糊涂!”梁阿娘惊讶过后,自以为猜对了狠拍儿子,急的眼泪直掉。
卖身那可就成了奴籍,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会卖身为奴?给再多银子也使不得啊!
“……我找那老东西拼命去!”梁阿娘急着要回家跟老头子拼命!儿子都被逼的卖身为奴,他还顾忌什么脸面?若是一早肯和和气气跟虎子爹娘说亲,哪能让小俩口这般作践自己!
“阿娘!”梁佳和虎子一人一边拉住,好容易解释清楚,才让梁阿娘熄了拼命的心思。喃喃念叨着向梁家谢恩,直道儿子命好碰上贵人帮扶。
春耕之后,村里闲下来的人手一多,村长就知会关系近的人家搭把手。梁阿爹提了重礼去给亲家赔不是,虽说不咋和气,但大虎爹娘到底没将人赶出去。
挖地基时,大虎领着一众堂兄弟过来帮忙,可把虎子乐坏了,抱着他哥不撒手,气的大虎狠踹这不省心的兄弟一脚。
房子盖成那天,大虎爹娘拗不过大儿,给小两口补上了新婚物件。梁阿爹也拿出积攒大半的娶亲钱,当做嫁妆给儿子添了桌椅碗柜。
两亲家难得坐一桌吃饭,虽是仍互看不顺眼,但到底顾念娃子没当场掀桌。小俩口战战兢兢送走爹娘,晚间躺在新床上脸对脸的傻笑,总算是挨过来了……
陈碧一等忙过春耕,就跑到县城就近照顾哥哥,白天来梁家串门,傍晚再赶回老宅安顿。梁子俊怕她路上不安全,还特意雇了马车接送。
立夏之后,大棚一应蔬菜瓜果遍地,果木飘香,比外面的菜园子提早一个月结果。万乐斋又赶着马车前来大肆搜刮,可把虎子和梁佳心疼坏了。一群土匪雁过拔毛摘了个精光,若非李老头拦着,虎子都想抄家伙赶人了。
辛苦2个多月,没等长成这帮东西就来抢,连陈青见到一地倒伏的菜秧都心疼的直抽抽,无奈的说“下次先摘好了再让他们来取”
李老头讪笑着应了,又跟陈青禀明他今日就得返回李家,该学的都已学会,夏秋也不用扣棚种植,待到夏季过半他就得启程赶往京城。
“别忘跟你们东家说,让他先起围墙再盖大棚,免得招眼”陈青嘱咐道。
“哎~晓得了”李老头谢过陈青,才收拾了铺盖回城。
再等半个月青菜就不稀罕了,陈青便没让小两口守着,而是让他们把油布撤了,自然种植。
避免叠压造成破损,油布都是用粗木棍卷着收起来的。敞开后,除四周一圈低矮围墙外加一个简陋的土炕,倒是没什么可值得让人偷的。
待小麦抽穗,陈青的小菜园也只比旁人家的更茂盛一些。挨着菜园的麦田正到了杂草疯长的阶段,有虎子和梁佳在,李三和魏凉倒是轻省下来,每日上山打打柴,喂喂家畜,再拢点猪草就算是份内活计。
梁子俊最近有点忙,正在筹备京城布坊的开张事宜。要不是因为媳妇怀孕,年初就该动身前往京城。走私珍珠的生意又做成一单,等梁子俊将银子交给媳妇时,一向不过问私活的陈青也不由咂舌“做的啥买卖挣这么多银子?”
十万两,都赶上布坊一年盈余了。梁子俊贼眉鼠眼的低声说完,就见爱财如命的媳妇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骂道“作死啊你!这走……”
陈青喊到一半就压低声线斥责“这生意哪能做得?万一出了纰漏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就算京里那支肯护着也讨不了好!”
梁子俊开始还狡辩富贵险中求,之后被陈青幽幽来了句“就不怕我们父子俩无人照顾?”
梁子俊顿时萎了,后知后觉的保证再不干这买卖。陈青嘱他撤资,还非得让廖凡志给立个字据做凭证这事才算完。
梁子俊着手去办,被廖凡志笑话了一通,但思及妻儿,又觉得媳妇说的在理,是不该铤而走险干这出格的事。人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他真出了事,那才是追悔莫及。
回家之前,梁子俊给陈碧买了些礼物。再过两天就到农忙,家里一堆活计,不好再圈着小俩口呆在县城。
到老宅没见着陈碧,梁子俊放下礼物跟万卓平交代一声就反身出了院子。刚走到正街,就见街角聚了一圈人看热闹。
陈碧年方16,又嫁过人,正是娇艳如花,媚眼含春的惑人时段。小媳妇本就招眼,再加上陈碧长的又好,圆溜溜的眼睛瞪起人来,当真是让爷们抓心挠肝的痒痒。
陈碧羞的满脸臊红,捂着前胸拍打欲靠前的流氓,嘴里气急的嚷着“快来人啊!非礼!……臭流氓你离我远点!”
何必亭一早就惦记过陈碧,时隔三年再见这小娘子当真忍不住伸手调戏。啧啧啧~这眉眼可真勾人,面皮也是水当当的极为好摸,再低头瞄一眼被死死护住的胸脯,垂涎欲滴的直想抱回家脱了衣裳好好把玩一番……
不等何必亭进一步去拽陈碧,就被斜向里跳出一爷们挡了好事“这位兄台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娘子怕是多有不妥!”
陈碧遇到救星,忙是躲到那男子身后,嘴里嚷着“恩公救我!”
男子回身安抚般轻拍她肩膀,语气沉稳的道“娘子莫怕”
“呦~这感情还是个多情种,你这手段也不过略高明些罢了,目的还不是想将她拖上床来个鱼水之欢?”何必亭嗤嗤笑着,眸色一厉。多少年没人敢搅他的好事,这外乡来的小子瞎了狗眼,爷的闲事也敢管。
不等他搬出舅舅震场,周围不敢插手的民众就纷纷让出一条通道。梁子俊面露寒霜的走近,一把拽过陈碧塞到自己身后,厉声斥责“何必亭!爷的妹子都敢调戏,就不怕爷跟你翻脸!”
那英雄救美的男子心道又来一个登徒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见那小娘子一叠声嚷着“哥夫”而原本嚣张的纨绔子弟立马怂了,嬉笑讨饶的央到“嘿嘿嘿……是梁兄啊,抱歉,抱歉,刚刚唐突佳人多有得罪,若是一早知道定不会大水冲了龙王庙”
陈碧的眉眼跟几年前没多大变化,梁子俊才不信他这套说辞,一准是之前没逮到机会罢了。碍于不想翻脸只得压抑怒火警告他“以后招子放亮点,不然就休怪梁某不念旧情”
何必亭脸色一冷,当场挂不住脸的拂袖愤愤而去。梁子俊拱手向那位仗义人士道谢,又邀他茶楼一叙。
“这位娘子刚受了惊吓急需安抚,我看还是先送她回府,咱们稍待片刻不迟”男子略显担忧的看向紧咬下唇的俏丽娘子。
梁子俊回身挡住那爷们的视线,关切的问“没事吧?我先送你去布坊,你找柳伯讨两个伙计再一块回家”
陈碧眨眼点头,确不好让来历不明的人知晓家门。便大方的站出来施礼,颤声谢过恩人,才抓着哥夫的衣袖前往梁记。
那男子在布坊内打量一圈,对梁子俊笑说“倒是在下眼拙,竟不知小小县城尚有这般手艺上等的绣娘,当真是小觑了青平县。说起来,这梁记与梁兄该不会是同出一家吧?”
梁子俊微眯起眼睛笑道“说的哪里话,梁某也只是店里常客罢了。适才听闻周兄也是做这坊间生意,想来对此间多有了解,不妨给品鉴一下?”
说完梁子俊当真随手拿起一块布料,啧啧有声的夸道“梁某甚喜这家绣工,此番正欲上京,不知这手艺放在京城可登的了台面?”
周瑾闻言仔细端详片刻,朗声赞到“京城乃卧虎藏龙之地,却也少有这等精湛技艺,想来能出产如此多位上等绣娘,青平县当数人杰地灵也”
梁子俊不置可否的扔了布料,拍拍手道“倒也未必,我观周兄这身行头就比梁记的手艺略高一筹,想来此番进京还得多掂量才成,免得穿着不得体,出门再掉了脸面”
周瑾暗嗤一声,他这身可是官绣出品,非等闲人能穿起。即便这梁记绣法新奇,想与官坊绣娘一较高下还差点。
送走陈碧,梁周二人便在茶楼小聚片刻,梁子俊探听完想知道的内容,便借口有事拱手告辞。
打马回到梁家,进门寻摸一圈也没找到胖媳妇,梁子俊就急了,再有半月就要临产,媳妇不好好在家养着能跑哪去?
此时的陈青正窝在菜园里艰难喘息……
按说九个月身孕早就笨重的不便行走,可陈青也仅仅是身材臃肿了点,行动却没受多大影响,仍是步履如健的四处溜达。
顶着个大肚子,陈青照例巡视完家畜,又跑到田间地头查看庄稼长势,今年果然雨水欠缺,若非人工浇灌一遍,田里的麦苗估计这会才能抽穗。
刚过小满就得浇地,等到夏至和立秋非得大旱不可。陈青担忧的抬头望天,这都临近傍晚,太阳仍是热情四射。往年这时候还带着凉风,现在却是提早进入夏季,怕是真要赶上灾年了……
陈青弯腰去捡锄头,努力半天也没够着,气恼的摸摸肚子,改成半蹲姿势,歪着身子单手好容易捞着地上的锄头,刚站起身,肚子却突然一坠,后面隐隐流出羊水。
糟糕,他要生了……陈青赶紧抱着肚子往家挪,心里默默念叨:儿子你再挺会,等爹爹到家再出来……
可惜小家伙奔生,一刻不停的蹬着小腿往外挤,不等陈青从地尾挪到地头,羊水就顺着大腿淌了一地。阵痛比预期来的更疼,陈青满头大汗的艰难行进,不等看到家门就受不住的钻进菜园,趴地上轻哼……
他倒是想喊人帮忙,可肚子拧着劲的疼,让他只余咬牙的力气,根本张不开口呼喊。眼前疼到发黑都没让他晕过去,坚强的连自己都不敢置信,咬牙挨过一波,只等阵痛过后再起身喊人。
可惜,儿子没给他缓冲的机会,一路小脑瓜硬钻,直接顺着骨缝就钻进产道。陈青艰难退掉裤子抽出里面的玉势……嘶吼一声,小家伙裹着包袱皮顺着一滩羊水就滑出来了……
陈青瘫在地上喘匀了气,才扭头去看自己生出来的……红猴子?
你妹!阳哥生的可是粉□□白的大包子,到他这怎么就成了丑八怪?心道:先不管这是丑八怪还是红猴子,得赶紧把缠在他脖子上的脐带解开……
生产过后的虚弱,让陈青挣扎了两次才勉强坐起,脱了外衣铺在地上,又甚是嫌弃的提起还没手指长的小脚丫,倒拎着抖手将绕在颈上的脐带一圈一圈解开……
一圈、二圈、三圈……呃~不会勒死了吧?
陈青瞪眼拎着儿子,反手抽在屁股上啪啪两下,刚还装死的红猴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羊水啼哭起来……
“呼~没死就好”陈青低头看着手里皱紧红皮,只余张着大嘴嘤嘤哭泣的奶娃。他怀胎九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
在肚子里时还对他抱有无限期待,可等生出来,亲眼看见这个丑不拉几的小东西时,当真是失望透顶,全然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只余点点嫌弃……
陈青将连着胎盘的奶娃轻放到衣服上,起身穿好裤子,提着衣服的四个角兜着儿子回家。
脚步虚浮,眼前景色乱晃,陈青就这么一步三摇的走回梁宅……
梁子俊找不到人,最后揪着二嫂直嚷“陈青呢?……”
邵凤至赶忙安抚小弟“怎不在家?我晌午才从他院里出来,还有半个月才生呢,别瞎着急,估计是跑外面看……不对,我咋听着有娃娃哭呢?”
梁子俊侧耳倾听,赶紧推开家门,迎面就见媳妇狼狈的走进来,甩手将一包衣裳扔二嫂怀里,轻喊一声“子俊……”头一歪就软倒在梁子俊怀里。
“媳妇……阿青……”梁子俊慌手慌脚的接住媳妇一叠声唤道。
邵凤至捏捏怀里软趴趴又湿漉漉的包袱,打开一看惊道“呀~生了!”
梁子俊哪顾得上儿子,抱了媳妇就往屋送,边跑边喊“快请稳婆……”
邵凤至顿脚“都生了还喊什么稳婆……阿娘!阿娘快出来,陈青生了……子平你个天杀的赶紧去叫郎中!”
梁子平慌忙跑出,看了眼媳妇怀里的奶娃就去请郎中。
“还有奶娘也叫来!”邵凤至急忙嘱咐,跟一众被惊出来的婆媳给奶娃剪脐带,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