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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呢?
威廉的第一反应,是无法相信。
楚其在做些什么,他最了解不过了,无论是拍戏也好,投资也好,没有告诉自己的他也会对汤米说明,而投资的项目恰好有问题,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他这样宽慰自己,但是当时自己又是怎样对元首表态的呢?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他曾经想过,要让元首接受像楚其这样的omega进家门似乎是有点困难。虽然楚其的血统够纯正,但是他的经历太复杂,关键是与他结婚对维护帝国的稳定没有任何帮助。所以在没有足够的话语权之前,威廉不敢将自己与楚其的关系公布于众,同样不敢将他带到元首面前。
但是威廉怎么也没想到,元首会将楚其当作自己的试刀石。
他知道自己有生以来,大概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因为喜欢而想要接近,会为其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并开始设想在一起的未来。他看起来一向温柔深情,但这种伪装给别人看的姿态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嘲讽,直到遇到楚其,他的心才真正变得柔软而生动起来,每一次的跳动都能感知油然的喜悦,就像是任何一个陷入爱情的普通人。
他有多想得到权利,就有多想得到楚其。为了前者而牺牲后者,是威廉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打算不折不扣地遵从元首的命令,他回到军部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分别提审了艾伯纳和吉尔伯特两个人。
两个人如实招供了一切,但还是被各自单独关起来,没有给出任何定论。这种巨大的不安和期待并绝望的心情让两人的精神都有点崩溃,再提审时,看起来便有些惶惶。
威廉不由联想起元首给他看的那段视频记录,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荒谬。在面对压力时,alpha的表现竟然不如beta,这并不符合以信息素划分优劣的结果。
威廉先叫人把吉尔伯特带了过来。
这个刚刚实现了梦想就跌入地狱的年轻人已经快疯了,他哭喊着求饶,颠三倒四地说着他所能想起的全部线索,让本就心事重重的威廉更为烦躁。
他懒得听下去,于是对手下说:“敲晕他。”
一个手刀下去,吉尔伯特软软地倒在地面上。
威廉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人都是个alpha,若不是自己亲眼见过,根本想象不出他曾经作为beta的样子。
威廉稍一沉吟,吩咐手下从查获的违禁品中找出alpha转变为beta的试剂,按照说明注射到吉尔伯特体内。
吉尔伯特的身体再次缓慢地发生着变化,但是这种变化与此前又有不同。骨骼缩小的时候,皮肉并没有随着收缩,而是软哒哒地贴在骨头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揉皱的破布袋。
原来是不可逆的啊,威廉沉思着,他知道,眼前这个充当试验品的人纵然还有呼吸,这具身体却已经彻底毁掉了。
那么在这种技术确定成熟推向市场之前,是否也有足够多的实验数据来论证可行性呢?想到这一点,威廉几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想起六十年前那段秘史,想起那个平淡无波的beta,那个被摧毁的研究所不知隐藏着多少违反法律和伦理的事情,难怪当时的参与者看起来都些畏惧。
然而就凭第一大学的一个普通讲师,怎么可能再现同样的研发成果?威廉敏锐地察觉到了可疑之处,他没有等吉尔伯特苏醒过来,直接把人扔到了艾伯纳的囚室。
此刻艾伯纳仍在审讯室外等候,威廉叫人带他进来,开口询问时声音冷得像冰一样:“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楚其的人?”
艾伯纳心头一紧,纵然在这般情形下,他还记得楚其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同于别人的。一是曾经有好过感,二是研究资料的来源与之有关,无论哪一点都可以给艾伯纳以足够的理由,让他决定严守秘密不把楚其招认出来。
艾伯纳想了想,瑟缩着开口道:“认识,他曾经给过我资助。”
“仅仅是这样?”威廉盯着他质问道。他很想相信这个人的话,但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说实话。
艾伯纳咬紧牙关点点头。
对方的心理防线显然出现了裂痕,威廉大可以捉住这一点继续问下去,可是他突然不愿这样做了。
逼问出自己喜欢的人跟此事有关,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威廉厌倦地想。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这是他无可回避的责任。他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些什么,但是如果能了解幕后的真相,或许也可以洗清楚其的嫌疑吧?
艾伯纳被带了回囚室,然后看到一个浑身坠着褶皱的怪物像自己扑了过来。
他惊声尖叫,然后听到对方含糊却凄厉的声音。
“你不是说我能变成alpha吗?看我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还我正常的身体,我正常的beta身体,你赔给我!”
“吉尔伯特?”艾伯纳试探着问。
怪物怔了怔,呜咽着缩成一团,却从那一堆褶皱中露出一双眼睛,愤怒又期待地看着艾伯纳说:“我不要成为alpha了,求求你让我复原吧。”
艾伯纳下意识猜测:“难道是药物失效了?”
吉尔伯特闻言被刺激到,跳起来就来掐他的脖子。艾伯纳一边高声呼救,一边撕扯着对方的皮肤,想让他离开自己。吉尔伯特便更加愤恨地扑了上来。
片刻后,闻声赶来的士兵拉开两人,将他们一路拖出去。
艾伯纳惊恐地尖声问道:“这是要把我怎么样?”
士兵将他们拖到外口,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们自由了。”然后大手一甩,将两个瘫软的人扔了出去。
艾伯纳勉强站起身,腿还有些发抖。然而他刚想走,却被吉尔伯特一把抓住:“你不能不管我。”
艾伯纳此刻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说:“你可以跟着我,我想办法复原你。”
吉尔伯特眼中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他已经无法信任面前这个人,然而他别无选择。
实验室已经被解禁了,里面的东西虽然被翻乱了,但是仔细查看却没有少多少。
艾伯纳开始将物品整理归位,做完这一切后,他开始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手套,叫吉尔伯特平躺在试验台上。
躺在冰冷的台面,各种仪器的管子接在他的身上,吉尔伯特忐忑地闭上眼睛。即便对现实已经绝望,却还是奢望奇迹出现,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艾伯纳手忙脚乱地操纵着仪器,各种数据显示,这具身体各项体征回到了beta的正常状态,可是已经改变的形态是回不去了。
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置?艾伯纳的头脑飞速运转,他努力回忆着那些资料中所有的内容,但是完全找不到与此有关的部分。
如果是那位前辈,他会怎么办?艾伯纳不由自主地想着。这种想法愈演愈烈,完全代替了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信心和决心。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环开始联络楚其。
一直在亲自监听的威廉心底一颤,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那家伙为什么要找楚其?为什么是楚其?
楚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赶到了实验室。
对于一个真正的科学家来说,自己的研究成果出了差错,是他自己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更何况,那些药剂已经大批量投产,是将要派上大用场的,怎么可以在质量上存在问题呢?
无论如何,楚其都必须来亲眼看看。
再次见到楚其,艾伯纳几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忍住激动的泪水,上前问道:“那位前辈怎么没有来?”
“我不是说过没有什么前辈么?”楚其面无表情地说道。
艾伯纳却不太相信楚其这句话,他之前推测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存储器是医院里某个人丢失的,但是对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但没有出面追究责任,并且慷慨地把后续资料提供给自己,让他在窃喜之余又有些不安。
“如果那位愿意出面,我愿意把属于他的还给他,把我的一切都给他也可以。”艾伯纳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只求让我知道,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
楚其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那你好好看着。”
他走过去,将备用的白大褂套在自己身上。衣角飞扬时,楚其仿佛有种错觉,六十年时光倒转,又让他回到了曾经的研究所。
所有的仪器设备都是按照同样的规格布置,楚其的双手拂过时,触感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让他几乎忍不住唇边泻出的一缕轻叹。这是他怀念的一切,是他挥之不去的记忆,是他过往所有的光荣和阴霾。
他用手术刀割去人体多余的组织,然后开始缝合。刀光伴着他的手指上下翻飞,像是在血色中跳舞的蝴蝶,在静默而紧张的时间里演奏出独属于自己的旋律。
一旁的艾伯纳几乎看呆了。这个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演员,他不可能没有接触过医学,而不管有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他的天赋让艾伯纳自惭形秽。
“我大概下辈子也做不到这样。”艾伯纳自语般叹息,在被关押的时候纵然有恐惧,那种恐惧却远远比不上此刻对自己的否定。然而纵使神情黯然,面对眼前精彩绝伦的手术,艾伯纳却依旧舍不得挪开眼。
缝合完毕,楚其开始调配药剂,这时候他才得空对艾伯纳解释:“他的情况并不是药物失效,是被再次注射了功效相反的针剂才会这样。”
艾伯纳一怔,此前混沌停滞的大脑重新快速运转,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然后惊叫出声:“这是个陷阱,你快走。”
楚其却低下头去,认真完成最后一步操作,将针管里的药剂推入吉尔伯特体内,淡淡说:“他以后只能做个beta了,并且身体不会太好,但如果注意调养,应该也不会死太早。”
“别管那么多了,这里你真的不能多留了。”艾伯纳急切地说。
“帝国政府要找,怎么可能跑得掉?”楚其放下手里的器皿,似乎闭了一下眼睛,又徐徐张开,眼似有些空茫,但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你可以带这个人先走,我在这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