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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至湖边,树林,气喘吁吁地向原处瞧去——却见那树下早没了半个人影。
凌……她大惊。凌大哥?她心下有些害怕起来,四下张望。
邱姑娘。后面转出一人来,却是那掌舵的水寨之人。邱广寒大喜道,你没事么?可知晓凌大哥去哪里了么?
他担心姑娘,去找你了。那人道。他让我在这里等,说万一你回来了,就在这里稍待——他一个时辰找不见姑娘的话,必会回来的。
他呀……邱广寒咕哝了一句,心里却是高兴的。又冒冒失失地跑什么,这下又要等这么久了——不过……还好有你在,多谢你了。
两位这么关心银标寨的事情,我这也是应该的。那人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他说着,便将两人留在船上的包袱递过。
可是你的船……
我已信号通知了两个弟兄,他们马上就到。
真是对不住。邱广寒道。这样吧——她伸手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银两。算是与你们赔礼。
那人与她推辞一番后,也便接受了,便去停船处等接应前来。邱广寒抱着包袱,便在边上岩石上坐下。
一个时辰呢。她心道。出去找他只怕还快些——不过若再错过,不是糟糕么?想了想,打开了包袱,左右瞧瞧无人,便将干净衣服取了,觅了处荒坡自将湿衣换了下来。
是了,他也湿答答的——走在路上。还不好找么?想必他找我也是这么问人——只是,这样一来万一真给他找去了那家客栈,与他们打了照面……
她咬了咬唇,不安起来。他似乎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若再打照面,恐怕麻烦。
将包袱扎紧,她再想了一想,起身决定去镇上找他。若真错过只能算运气不好了。她心道。我们两个,不至于这般没有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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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睁开眼睛,只见卓燕坐在边上,不由一骨碌爬了起来。只觉身体尚余酸麻,免不得一个趔趄,冲了两步才坐下。
四哥?他略有疑惑,口气并不肯定。方才……
卓燕一脸不知情,只笑道,怎么,叫人暗算了?
呃……黑衣人摸摸脖颈,似乎习惯了他这种取笑的口吻。好像是……像被什么蛰了似的。那女娃儿跑了?
卓燕呵呵笑起来。堂堂“一箭勾魂”,我看倒似差点丢了魂。
是。我差点丢了魂——四哥你却还有心思笑么?黑衣人愠道。
你说给我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卓燕道。从头说。
四哥你不都知道么。黑衣人道。我这次来太湖也是有任务在身。前几天一直跟你说这一趟要做的人,今天正好出现了。
可你也从没告诉过我这人是谁?
那是因为……黑衣人咳了一声。因为我怕我若说了,会过于兴奋。
哦?卓燕不动声色。什么样的人能令你如此兴奋?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黑衣人道。只不过因为他以前的一个身份。黑竹的紧要人物,我虽然已经见过俞瑞,见过瞿安,还见过苏扶风——唯独没有见过他。这次接到这个任务,我——说不上高兴,只是——免不得有点激动。
你说的人——莫非是凌厉?着眼道。昔年黑竹的金牌杀手?
正是此人。
他现在已经死在你手上?
本来我觉得是的,但现在……他犹豫了一下。适才暗算我的人。除开他,我也想不出会有别人。
卓燕往椅背上一靠,不无假惺惺道,奇怪啊,既然如此,他倒没对你下杀手,难道等你再去杀他不成?
他——他懂得道上规矩。所以也不为难我,大概只为那女人吧。适才那女娃儿——我是打他那儿抢来的。
哦,凌厉的人。卓燕笑道。但他怎样先不论,你总还是快去找他?完不成任务。你回去怎么办?
你别逗我了,四哥。黑衣人笑道。姓俞的也不比我高一头,我也不过一般是在天都会,另一半可是朱雀山庄的人。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他后来的,还能把我怎样?
不管怎么说,堂堂金牌杀手,做事不做干净,恐怕不好吧。卓燕睨了他一眼。
黑衣人摇头,道,眼下反被凌厉摆了一道,至少这两天是没脸去对他下手了。
卓燕心里对他此言是正中下怀,只是微笑沉默不语。
黑衣人懒洋洋闭目,却是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他叹道。我张弓长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叫人动心的女娃儿,这边被抢回去了,实在不甘心!
别装了。卓燕只取笑他。就凭你——你再过一段,名声就与当年凌厉一般无二,不过就是五六七八个红颜知己,十一二三个金屋藏娇。少了这个又何妨。
你不懂,四哥。张弓长道。我看上这女娃儿,是因为她仗义。我现在那些个女人啊,若出了事,一个一个只会躲的远远的,做不得数。
她……会仗义?
可仗义了——总之,那女娃儿我是看上了。隔两天再去找凌厉——四哥,你可要帮我抢人。
抢来又如何?人家如此“仗义”,必不愿跟你。
她仗义她的,我还是可以来硬的不是么?张弓长嘿嘿笑道。我也亏待不了她。
那么……卓燕似乎有些厌烦听他的自语。你这件事怎么跟俞瑞交待?
我不去见他,暂时跟你回朱雀洞。张弓长道。
我暂时应该不会回去,你真要暂避,怕只好自己去。
为什么?你不是朱雀洞主?——却不回朱雀洞?
其实今天中午约你一起喝一杯,也就是为了跟你说件事——我现在已不是朱雀洞主了。
怎么?张弓长吃了一惊。扶桌站起。你不做朱雀洞主?那……那你做什么?
老实说,我这大半年也没怎么在朱雀洞,神君的意思,不想我过得那般安逸,加上——你也知道,去年轸使那件事,我有责任,神君也很不满意,所以我着力去挑拨青龙教与别派的关系,也算是想讨好讨好他。现在他便想叫我继续活动活动。要我另找朱雀洞主的人选。
那现在人选有了么?
算是有了吧……本来想叫你们见个面,也认识认识。卓燕道。他正好这两天也在江阴,不过不是太方便露面,暂避在崇安寺中。适才你这边耽搁,我已叫人带口信去,晚些再去找他。
看来是耽误四哥事儿了。张弓长笑道。但朱雀洞主一职,也非常人所能担当。四哥你擅长施蛊之术,换做别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再者,朱雀洞主也该是朱雀七使之一。总不见得是新找旁人吧?
你先见见他再说。卓燕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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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广寒在街上转了数久,问了不少人。也打听到过“浑身透湿的年轻男子”踪迹,确信他是来了这里,却就是未曾找到,犹豫了一下仍是小心翼翼走进适才那家客栈,先是偷瞄一眼,大堂人已不多,一眼望去,并无熟人。
她也累了,大着胆子进去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了一下。方落座。突然想起适才翻看包袱时,似乎见到其中有一件凌厉的画像。把那个给人看,想必能找得更快些?
她伸手入包袱,将将摸到那幅画像,突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一跳转头,只见凌厉已欣喜道,你没事吧?当真把我急死了!
邱广寒见到是他。也是大喜,道,你才把我急死了!话说至此,又忙拉起他向外跑去。
怎么了?凌厉奇怪。
那个人住在这里。我们还是走远些。邱广寒道。
他住这里?那你……
逃出来啦。邱广寒娇笑。
瞎说。他以箭为兵,劲力非凡,你能逃得出来?
其实么……邱广寒低了头。其实……是我遇上卓燕了。
凌厉咦了一声。他也在这里?
是啊——那个偷袭你的人,似乎是朱雀山庄的,与卓燕一伙!
他是朱雀山庄的人?凌厉似乎反而疑惑。可是——若我估计不错,他应该就是那个近月在江湖上做下不少大案的“一箭勾魂”,是个一等一的杀手。难道这“一箭勾魂”竟是朱雀山庄的人?
哦,对了。邱广寒似乎也想起来。就是最近常听到的,总有人不明不白死于暗箭之下——好像还有江湖传闻,说这人是你们之后,杀手圈子里新的红人呐!
凌厉嗯了一声。该就是他了。他的武功的确厉害,诸种表现也的确是杀手的样子——可是现今这个圈子也就是天都会势力大些,如果说这人是朱雀山庄的,朱雀山庄就是明摆着有意挑衅了。
说来也奇怪哦。邱广寒道。这个人做下这么多案子,你大哥也该有所反应吧?却好像……嗯……这几个月,却好像都没听说过苏姑娘做的案子了,是不是……是不是她也像你一样,洗手不干了呢?
她么?她才不会。凌厉眼神飘了飘。可苏扶风身为天都会最重要的金牌杀手,也不该会任由一个新人盖过了自己才对,而既然俞瑞与她这么好,又怎能容忍旁人抢了苏扶风的风头?
会不会……邱广寒像是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却只说了三个字。
会不会什么?
啊,没什么,我们,我们先找另外那家客栈去,你把湿衣服换了吧。邱广寒一拉凌厉,快步向前走去。
凌厉的步子却忽然沉重起来。他隐约猜到邱广寒想说的意思。
会不会……苏扶风出了事?否则,再怎么样她也不该沉寂这么久,半点风声也不再听到的。
他自然没有忘记那日苏扶风与俞瑞是如何当着自己的面亲昵的,但他们两人在一起并不是苏扶风不作为的理由。只是,他也真的许久没有好好想想苏扶风的事情了。总觉得天都会的一切,该也与以前黑竹会一样——若不是这“一箭勾魂”忽然声名噪动,他大概永远不会去想。而他也未曾料到自己此刻想到其中的蹊跷,手心竟会沁出些许冷汗。
那是莫名而来的、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最近一次动手,就是青龙谷一役中,杀了邵宣也的二叔邵凛了。他心道。那一次看来似乎是朱雀山庄收买了她来替他们办事,可是……朱雀山庄若有“一箭勾魂”那等人物,又何须收买扶风?
那——凌大哥,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照原先计划。想办法找慕容荇?
自然要的。凌厉道。
可……我们怕是暴露了。邱广寒踌躇着。
凌厉一怔。对了,你已经遇上了卓燕。
是啊。你不是说他们走得很近?慕容荇如果真的未死,人在江阴,那他们肯定是一起的了。那个朱雀洞主疑心病从来就很重,知道我们在此,一定会通知慕容荇无论如何不要露面的——而且,你知道么,他刚刚还叫我转告你,要我们快快离开江阴。不要多管闲事!
那你怎么说?
我只说,我们就是路过而已啊——但他这意思。明摆着就是怀疑我们有目的而来了。再加上我们确实是打太湖出来,说不定他连林姑娘也一起怀疑上了呢。
也不能他让走就走。凌厉笑道。反正他们既然驻在那家客栈,想必林姑娘的人会驻去和我们同一家,我们先去了那里,再作打算。
邱广寒点头,将乌剑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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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课时分的崇安寺,有种过分的整齐与肃穆。那些个落到只剩一片树叶的枯枝们,随着那千篇一律的咿啊念诵声,战战兢兢。门瓦森严。就连砖墙也透出种正气,好似任何的罪愆只会像落叶一般,被这个地方的肃杀统统扫地出门。
卓燕就是在这时分,带着张弓长来到崇安寺的。善男信女在门外随课祷祝,垂目站在门边的中年僧人,低眉默念辞藻。卓燕却从这队伍间轻巧滑过,到得门边。那中年僧人微开半目,瞥一眼一众仍在虔诚诵读的凡人,似乎都没有留半瞥给卓燕,那半目又已合上。但是卓燕。却竟已带着张弓长,大喇喇踏入了佛门之地。
晚祷声突然高起,众念碎碎,合在一起只是嗡嗡作响。随后,有鼓声敲了几敲,晚课散了。有钱人从寺内出来,带着富足的油光满面。门口的善男信女也鸟兽散去,一时间喧哗声片片,竟看不出半分先前的谨小慎微。
从散去人群的最末出来的是崇安寺住持一弦,四五十岁年纪,已是须眉皆白。只见他迎上来,向卓燕一合什道,星使光临敝寺,不胜荣幸。这一位想必就是之前提过的张使了?
卓燕只是笑道,一弦大师太客气了,我只是带张使来见见朋友。弓长,这一位是我们朱雀洞的朋友,崇安寺住持一弦大师。他说着,又故意压低声音方道,你以后若有什么麻烦,尽可躲在这崇安寺。
那一弦也笑道,星使说笑了。二位是要见公子吧?请随我来。
两人随一弦向殿后寮房而行,约四百来步距离,便已可见。张弓长低声道,四哥,你怎么弄到的这地方?压抑得很,我大气也不敢出。
卓燕只笑道,一弦大师是自己人,不必拘泥。
那那位“公子”,就是你说的……
那位公子所在极秘,目下除开他自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对么,一弦大师?卓燕打掉张弓长半句问话,径向一弦提问。
张弓长一怔,也自明白,心道你方才说不必拘泥,我才开口问你,原来还是不能问。只听一弦道,星使放心,断无外人知晓。
他停下步子,一指西北边一间只露半檐的客屋,道,就是此处。敝寺弟子还有些事务待处理,一弦告退。
有劳了。卓燕也笑嘻嘻向他合什一礼,待他走了,才拉了张弓长上前。
我带你来见他,是因为他并非七使之一——所以依规矩,若他要做朱雀洞主,须至少得到七使中一半以上之人同意,也就是说我们之中,有四人同意才算。
哦。张弓长似是恍然。那四哥你早说。你选上的人,我能不同意么!
不然。卓燕道。当初我就算身为七使之一,也没那么容易就得了朱雀洞主这么个好差事——他年纪尚轻,更没那么便宜的事,你说对不对?
说话间,只见这屋门轻轻咿一声,竟是开了。卓兄是带人来考较我了?屋里人一身白衣,语气间似含讥笑。
张弓长便不悦这人轻慢,正要发作,这人却已自屋里走了出来。他略为欠身,惨兮兮一点初新月色只打在他发顶掀起少许反光,只见他却原来是一身缟素。
小生慕容荇,见过张使、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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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俱备,已是深夜。林芷坐在镜子前,却像一个夜半的孤魂。形神憔悴,双目浮肿——这并不是因为忧心伤感或内疚,只是因为——失眠。而失眠只是因为痛。
她揭开衣袖,碎瓷碗再割向伤痕累累的手臂。她已痛了好几天,身体里那活动的妖物,似乎自感知道自己的主人在附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将她折磨到钻心。
慕容。她默默地道。快了,我就快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