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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买了红酥糕和糖人开开心心回来找先生,正巧撞上双方对峙。他迷茫不已,赶忙小步走到张培青身旁惶恐地躲起来。
李行人眼尖地看见这漂亮的少年郎,回想起是张培青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的,当即指着江城大声叫嚷:“说我是龙阳,我看张大人你才是,连证据都省了。”
他冷笑连连:“张大人,你看看你身边这些人,哪个不是容貌艳丽,要说张大人没有一点心思我是断不相信的。”
人群随着他的高呼转移视线,张培青身边这三人有伟岸俊美的青年,有安静如幽兰的儿郎,还有秀美绝艳少年。再看看环绕在其中的她,顿时觉得奇丑无比、不忍直视,越想越像那么回事。
众人言论又起,只不过这回讨论的对象换成了张培青。
江城白净的脸涨的通红,“胡说!”他终于憋不住了,对上李行人恼怒的眼神,害怕地结结巴巴:“先、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先生人最好了!”
李行人仔仔细细看了看他,冷哼:“这等姿色,想必张行人为了弄到手下了不少功夫吧。”
“先生,让我砍了他。”王衡越看他那脸越咬牙,只想磨刀霍霍向猪羊。
张培青笑了笑,“去吧。”
“唉。”王衡下意识应了一声,复而愣住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此人羞辱于我,我定要明示我的清白,若是他不幸残了我自当负荆到大王门前请罪。不过阿衡你注意一点,不要砍死了。”她语重心长地说。
王衡点点头,“先生放心,我会注意的。”
李行人被两人的话唬住了,面色大变,外强中干地虚张声势:“放肆,我可有正式官位在身,你敢动我。张培青,你这般纵容手下,我要到大王那里告你!”
张培青听罢指着李行人的嘴巴,扭过头对王衡道:“记得把下巴卸了。”
李行人这回真吓怕了,见王衡真的拔剑朝着自己过来,立马拔腿就跑,“张培青,你敢!我要告你谋害同僚性命!我要让大王治你的罪!”
张培青笑而不语,王衡提着剑追着他满大街跑。
王衡那速度,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李行人根本跑不过他,眼看要被追上了,只能绕圈子回到张培青身边,“你快拦住他!我可有正式官位,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阿衡,停了吧。”见李行人发髻散乱气喘吁吁,一副狼狈的模样,张培青这才不慌不忙地喊道。
王衡冷哼一声,收了剑回到她身后。李行人恶狠狠蹬着他,“你一个小小的庶民护卫敢当街行凶杀我,以下犯上,罪当诛!”
“李大人,天冷风凉,当心冻了舌头。您还是回去吧。”张培青双手拢在袖子里。
李行人看她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更是怒火中烧,偏偏张培青正受大王宠爱,他没那个胆子到赵王那儿去告状。
原本只是看不爽她,故意找茬羞辱她几番,没想到反过来被这下贱的护卫追的满大街跑,这要是传到其他谋士耳朵里,他的脸还望哪里放。
“张培青,你莫要得意,迟早有一天有你好看的!”他咬牙切齿。
张培青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拱拱手,“李大人,招呼也打过了,若是无事,恕我先行离去。”
无所谓地说完,她甩了袖子,带着三妻四妾悠闲地晃荡去了。只留下原地他的李行人心头血都快吐出来了。
“张培青!你给我等着!”
背后远远的传来不甘的叫声,大街上人们侧目,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然而第二天关于一个姓李的行人和张培青之间的纠葛却风速流传出去。传言到,那名动邯郸的张培青先生,是个龙阳。
几人继续逛街,只有张培青一人保持好心情,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兴致缺缺。
江城低着头,小声哽咽:“先生,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这种明明和你无关然而上来就把错误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的小白花是怎么回事?
先生尚未开口,王衡立即接话:“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你就自行离去吧。”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江城听完哭的更厉害:“先生,我不想离开先生,我会改的,我会干很多活儿还会少吃,求求先生不要赶我走。”
王衡:“哼,你说的别人都会,多你一个只是累赘,你还是快快走人的好。”
“呃……”不知道此时该不该插话的张培青犹豫了一下,“我能说句话吗?”
三双眼睛同时瞅过来,一双平静无波,一双怒目不满,一双湿漉漉可怜。
张培青望着江城惶恐的模样,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你可是真心打算留在我身边?”她问。
江城连忙点头:“江城愿意一辈子待在先生身边,做牛做马报答您。”
“不后悔?”
“不后悔!”
“好。”顶着三人*的视线,她接着道:“你们都听到了,江城救了我的性命,又诚心待在我身边,他这般重情我自然不能薄义。”她对江城说:“我打算认你为弟弟,你可愿意否?”
江城呆滞了,王衡和韩平晏也惊呆了,“先生,你没开玩笑?”
张培青没理会王衡,而是又问了一遍:“你可愿意否?”
“我……”江城咬着唇,眼中含着泪珠:“先生,我这般卑贱的身份,怎么能担得起您亲族的身份。”
“那就是愿意了。”张培青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叫人张罗此事,另外我会上报大王,请他作你我的证明人。”
“先生!”王衡惊叫出声。
韩平晏深深望了一眼江城,没吭声。
事情来得太突然,江城这一路都晕晕乎乎的不敢置信。张先生,竟然打算认他为弟弟……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王衡。明明先生当初说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可是现在——他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江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子,凭什么!
——
近一个月来没什么大事,唯一一件称得上热闹的便是,赵国有名的臣子张培青听说要认一个弟弟。
一时间整个邯郸城流言四处窜动,而关于那位幸运的少年更是众说纷纭。据传闻此人年约一十三,救过张先生的性命,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家境普普通通,又传说此人虽年幼可容貌绝佳,堪称国色。
不管怎么样,这个之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忽然间就风靡邯郸,实地向人们诉说了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高大上美好憧憬。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偌大的奉天台上祭祀所用的三牲已经准备妥当,中间隔开两道空隙,指头粗的供香在最前面静静燃烧。
祭祀台下方的广场人遍布了看热闹的百姓,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这么多人却出奇的安静,不可谓不为一方奇景。
本来是一个臣子的自家事,可这名臣子正备受大王恩宠,于是祭天的主持者就变成了高于王座之上的赵王,甚至很多邯郸百姓根本不是为了看祭祀,而是听说了赵王的名头才来。
说来赵王也是最近太闲,要不然这等小事他自然不会理会。只是张培青亲自到王宫中找他,加上赵王自己也好奇那所谓的弟弟是个什么模样,顺口就答应了。
来参加祭祀典礼的除了张培青等人,还有太子以及赵国各种官员。赵王都来了,他们这些臣子哪敢不来。一时间观礼台上到处都是华服的贵族们,声势之浩大叫人惊叹,甚至早在一个多月前开始准备之时,已经传到国外去了。
日晷阴影直指正午,赵王身穿朝服站在奉天台祭祀的三牲的案桌前,云梯下方站着张培青和一个陌生的少年郎。长的的确颇有姿色。
一切准备妥当,祭祀可以开始了。
“祭祀起——”随着赵王浑厚的嗓门响起,带着鬼面的巫师们开始跳舞念咒。
台上的两人按照礼数一步步来,台下众人伸长了脖子盯着看。
人群中,韩平晏和王衡站在一起,同所有人一样仰望,听着耳边各种议论,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明明说最亲近的是他,明明说身边有他一个人就好了,先生怎么能骗他呢。他眼睛有些酸涩,心里头堵的发疼,闷闷开口,“先生不要我了。”
韩平晏就在他身边,听见这话后扫了他一下,淡淡道:“想多了。”
“先生就是不要我了!她还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当弟弟,她不要我了!”他梗着脖子,眼眶通红。
那个江城有什么了不起,动不动哭哭啼啼,不就是会装腔作势吗,不就是会博先生的同情心吗,有什么了不起。
韩平晏扭头,怔怔地望着王衡,幽深的目光看的他浑身不自在:“你干嘛?”
“先生,最喜欢的人是你。”韩平晏一字一句道:“她从没将我,放在心上过,何况,江城。”无论他付出多少真心,她能看到的只有王衡。
“啊?”王衡茫然,韩平晏的话太深奥,他不理解。
韩平晏有些悲哀地勾了下唇角,仰视奉天台上惶恐又激动的江城,缓缓笑了:“幸好,有人比我,更可悲。”
他不相信以张培青的性格,会因为救命之恩,用这种方式宣告天下去认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弟弟。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结合如今天下的动势,很有可能背后在盘算着什么。七国已经乱了,天下已经乱了,在当今混乱复杂的局面中,牵一发而系全身。那么她故意动这一步,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人都说是君王掌控天下,在韩平晏看来,却是谋士掌控天下。他们以天下为棋,以君王为帅,以国力为兵,由此垒建自己的千秋声名。
所以说,作为她手中第一步棋子,江城也算是物尽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