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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有所隐瞒,然清闺是个不爱猜忌的人,在她看来,每天吃饱喝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挺好,什么夺|权,什么篡位,就算万人敬仰又如何,日子是自己的,是甜是苦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正因为这样,她看起来很乐观,也很想得开,大家都说她是个没有野心的人,然而上天最会开玩笑,你越是去在乎,越是事与愿违,你越是不在乎,反而能得到各种权利,眼下清闺得了特权,在宫里地位也是日益渐涨,开始只是别人过来奉承,渐渐的,求她的人也多了起来,有升官的、调职的、借钱的,一个个满眼浮华,说话拐弯抹角,清闺不是不明白,只是懒得拆穿而已,她说她身体欠佳,不理世事,让他们去找国主去。
这天刚喝过药,就有人过来求情,好像要她去求国主,要国主放了严太后,清闺这才想起严太后还在关押中,估计是上次玉玺没换成,被师父强行带回来了,不论怎样,此事关系到朝政,绝不是一件普通的私事,她想也没想就婉拒了。
婉拒以后,开始还没什么,后来越想越不安,都是璃浔的一番话,璃浔说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是皇家郡主,当时她压根就不屑一顾,她想皇家有什么了不起,她不高兴的,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可现在呢,现在每每提到严太后,她都有种莫名的触动,不知是丧亲之后孤独,还是出于好奇,反正就是不一样了,她想她还是去看看吧,别的不说,人家好歹也是前太后啊。
暗暗打听消息,清闺得知太后被关押在后山的地牢里,里面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没办法,她只好偷拿了师父令牌,这才进去了。
地牢里,严太后蓬头污垢,遍身枷锁,远远地望去分外的狼狈。
清闺缓缓逼近地牢,严太后已经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目光立刻警惕的看了过来,一看是清闺,立马情绪变坏了:“是你,你来干什么?报仇吗?哀家告诉你,你最好不要乱来,否则皇儿来了一定会宰了你的!”
清闺和静道:“太后不用那么激动,我来只是想跟你叙叙家常,没有别的意思。”
严太后不屑一顾道:“是吗?怕只怕有备而来,想从哀家这里得到什么口风吧。”
“太后果然是神秘妙算,一看就知道我来的目的,没错,我今儿是来询问身世的,听说太后是当事人,那么清闺斗胆问一句,我到底是谁的女儿,我娘到底是谁!”
严太后仰天一笑,眼里满是心机:“瞧你把话问的,你娘是谁?哀家怎么知道,你娘不是穆竺夫人吗?”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下去吗?璃皇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我娘根本就不是穆竺夫人,而是大长公主,我是被一个宦官抱到穆家的。”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来问哀家做什么?”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道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抱走,难道真是因为我爹地位卑微,所以才抱走的吗?”
“你觉得呢,永昌公主品行不端,撇下驸马与侍卫私通,还诞下一名女婴,那个女婴就是你,所以,不要再问类似的问题了。”
“好。”清闺感觉太后很狡猾,冒昧问下去,隐约也问不出什么来,就道:“既然太后认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阻止我入宫?为什么不杀我?隐瞒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
“你以为哀家想这样?还不都是永昌自己交代的,她说只要哀家不杀你,她发誓她一辈子都不与你相见,哀家也是心软,所以才留了你的狗命,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的了吗?失算就失算在你居然拜顾容屿为师,还成了他的弟子,与他狼狈为奸,卖国求荣。”
“你给我住口,我师父图谋篡位,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严太后冷笑:“好一个师之过,徒没错,你以为哀家看不穿吗?自从你和容屿那狗贼传出谣言的时候,哀家就知道你们心里有鬼,你也真够无耻的,居然罔顾伦常喜欢上的师父,你简直比你娘还要无耻。”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作无耻,我跟师父怎么了,我跟我师父任何相处都见得了光,你凭什么污蔑我?”
“见不见的了光,你自己最清楚,曹遇都说了,他亲眼看见你们拥抱着在一起,事后你却完好无损,如果没有这个心,那么这件事你又该如何解释?”
清闺哑口无言,忽然好恨,恨她居然那么咄咄逼人,顿时什么兴趣也没有,且不说亲不亲戚,人与人之间的最起码的尊重总要有吧,就算不想尊重,心平气和也是要的,谁知她连心平气和都做不到,原来她始终都是她们的羞耻。
也许心灵受挫了,清闺停下了会话,再也没有心情,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她那么恨她,纠缠下去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如果在乎你,走到天涯海角她也是牵挂,一个人不在乎若不在乎你,就算你哭出半缸的眼泪也是瞎掰,她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也懂得不强人所难,既然她生来就是耻辱,那从今以后她们互不侵犯好了。
思罢,清闺转身而去,这时候背后传来尖锐的冷笑,那声笑好像在讽刺些什么,她浑身一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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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会面,清闺对太后、对璃国已经彻底失去信心,她想好了,以后不论谁问她的身世,她都不会再说了,因为她的娘只有一个,那就是穆竺夫人,古人云,养育之恩大于天,穆竺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这份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探太后回来之后,清闺把令牌放回原处,神不知鬼不觉,就是这样消息还是传到容屿的耳朵里,当时容屿匆匆赶来,一个劲儿的盘问她怎么回事,问得她莫名其妙,她也懒得隐瞒,就给出了自己的理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容屿沉默了一会道:“以后没事还是别去那种地方,别的不说,脏兮兮看了都影响心情。”
“好的,师父!”清闺语言平静,波澜不惊,稍后又问:“对了,师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弟子的存在根本就是耻辱,你还会理我吗?”
“为什么忽然间问这个?”“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这个问题恕我无从回答,只能反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师父的存在变成你的耻辱,你会不理师父吗?”“怎么会?”“那不就结了,你已经给出答案了,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了。”
“真的?”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他这么说,清闺顿时心安:“我懂了,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师父永远的都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容屿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傻瓜,你是我的徒弟,一日为徒,终生为徒,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始终都是我的徒弟。”
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日子,这对师徒总是以一种非常默契的方式出现,他们一起舞剑、一起画画,一起练字,一起对对子,简直是羡煞旁人,然而清闺就是清闺,即便病着,照样不走寻常路,除了玩文雅的,粗俗的她也玩,她喜欢抓筛子,玩叶牌,输了就在人家脸上贴纸,结果把丫鬟们的脸都贴满了,她看着索性笑了起来。
这天闲来无事,清闺坐花架下荡秋千,荡着荡着,背后忽然有人推起,转眸一看,容屿正高高的站在她的身后,她抿嘴一笑:“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我徒儿。”回答的简单明了,丝毫看不见拖泥带水,容屿推着她荡来荡去,她笑,他也会跟着开心:“怎么样?这样荡着可好?”
“好!”清闺纯净的笑着,末了又道:“对了,师父,你日理万机不累吗?怎么还有时间过来陪我?”
“朝里繁杂琐事太多,真要忙起来,十天十夜就忙不完呢,罢了,不提也罢,你的病这两天好些了吗?”“已经好多了。”“药吃么。”“吃了。”“熬的粥别忘了喝一些,好歹补补血气。”“知道啦,师父。”
容屿边嘱咐边推着她,清闺被推得荡来荡去,她笑,他也笑,笑着笑着,她忽然感觉有点冷,就掩袖咳嗽了起来,大概是秋千上的风太凉了,冲了风,他的笑容僵在嘴边,生怕她冻着,就道:“屋里去吧,秋千上的风大,再这么荡下去,你的风寒又要发作了。”
清闺点了点头,两人进屋去了,此时屋里站了不少的人,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古玩玉器,首饰妆容,容屿道:“看中什么随便挑,只要你喜欢,你就可以留下来。”
清闺干笑:“这样不太好吧。”
“都是些俗物,你就挑一挑吧。”
清闺看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就随手拿了个甘露瓶和一个发簪:“我喜欢这两个。”
容屿一挥手,托盘子之人一个个顺势退下,容屿牵着她走到妆台前,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簪子已经被他抽走了,接着她发现那根步摇跑到她的发髻上了,她盯着镜子看,他也在看镜子看,只听他道:“我徒儿长得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
“是吗?”转过头,心里有些慌慌的,刚要掩饰拔掉,却被他护住:“不要拔,我看挺好。”
清闺不觉又照了照,感觉两个人在一起照镜子太暧昧了,就跟夫妻一样,接着又听容屿讨论什么婚嫁之事,清闺完全不上心道:“这个问题,我不敢奢望了,像我现在这样,谁敢娶我呢,谁不怕败坏门风?”
“如果说我不怕呢?”容屿忽然开口,清闺忽然间有所无所适从:“师父,你……”
容屿道:“走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对于感情,我以为我早就死心了,没有任何奢望了,可是当我看到你那么畅快的向我投来爱慕之情,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就逃不掉了,为此我感动过、迷惘过、逃避过,因为我怕我一不小心毁了你!”
“以前怕,难道现在就不怕了吗?”
“可现在我是国主,我说什么,没有人敢忤逆,我想从了自己的心,既然你因为我而丢了清誉,我娶你也算是本分。”
清闺有点吓住了,起身想要逃避,却被容屿挡住,只听他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顾虑,其实我也犹豫了很久,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为师的,我能看得出来,也能感觉得到,你骗得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我。”
“可是……”
“清闺,我们都不要逃了好吗?让我拥有你,让我爱你、照顾你一生一世!”说罢,他把着她的脸吻了起来,清闺有些晕眩,只觉得他的呼吸很急促,要的很急,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是啊,其实她也是喜欢师父的,只因近来娘亲的死,她一直有些排斥他而已,现在他已经跟她道歉了,她也看出他很自责,他应该不是有心的吧。
唇瓣纠缠了很久,清闺抱着他的背也渐渐进入了状态,谁知吻到一半,容屿的胸口忽然疼了起来,清闺以为碰到他伤口了,由不得停下了动作,两人默默的相见。
“师父,你的伤又发作了。”
“师父不疼,师父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