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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家的日子,清闺揽过来许多繁杂琐事,小到穿针引线,大到洗手做羹,一点也不叫人操心,正月里串门子,左邻右舍乱哄哄的也就那么回事,她本不爱废话,可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就是废话连篇,不是说自家孩子精干,就是说自家粮食收成好,好像全世界就他家最丰盛一样,母亲是个寡妇,没有优势,从不抵触他们的话,只是顺着他们的话说了,这一顺不得了了,场面愈发的热闹起来。
对于这些,清闺司空见惯了,宫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生气倒不至于,就是感觉跟他们说不到一块,毕竟生活圈子不同,交集点也不同,更甚的是,师父苦心教导的那些,在她们面前压根就不顶用,还被惯上白痴的名头,她们逻辑奇怪,能把一件看似无理的事,绕着绕着给绕通了,名曰:实用的方法。
清闺一笑了之,完全没当回事,小国寡民的思想本就如此……
转眼在闲闹中虚度了五天,初六她反而不想出去了,开始清洗各种棉衣,自己的,母亲的,母亲以前的,初八就要进宫了,她想着天寒地冻,衣服该早些洗出来才是,就让她临行前尽尽孝吧,可惜母亲生来就是苦命人,你让她休息,她反而不习惯了,不是碰碰这里,就是戳戳那里,天都黑了,她还在院子里扫雪,结果跌了一跤,进屋时半身湿透,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清闺扶着母亲,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只能拿热帕往上敷,谁知一点效果也没有,她是懂些医术,也知道用什么草药合适,只是现在盲天黑夜的,她连个银针都拿不出来,又怎么救治母亲呢,无奈,只好去找大夫,母亲告诉她,西郊巷外有个望月阁,里头住个古怪的杨大千,医术不错,据说是妙手回春。
她跑到‘望月阁’去敲门,敲了好久没人应,正要拿东西砸,一个男子猛然开门,吓了她一蹦,沿着灯笼的光亮细细瞅去,她才看清那男子的特征,矮胖,圆脸,脸上明明没有伤,鼻子上却贴个x形的狗皮贴。
“不好意思啊,叔叔,我找杨大夫,请问杨大夫在吗?”
“我就是!”
清闺仔细端详着他,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说‘里面住着个古怪的杨大千了’,这人确实古怪啊,好端端的,居然把鼻头贴成这样,她也是醉了,不过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母亲还病着呢,就道:“杨大夫,我母亲腿被摔伤了,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她!”
杨大千冷眯着眼睛问:“狮子头有吧?”
“啊?”清闺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是红烧狮子头,一道菜,连忙点头道:“有有有,不过材料有限,今儿可能做不了了,有空我给您补上吧!”
杨大千起初是不同意的,后来听说要加酒,这才登门去了。查看了伤情,为之贴上两剂药,母亲顿时好了许多,杨大千道:“好在遇到了我,换了别人,别人断不会给你灵丹妙药,没什么大碍,贴两剂中药就没事了!。”
“谢谢大夫!”
“不用谢,医者父母心,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瘫了!”
杨大千贴完药之后,还开了个方子,说是后续的,明日去抓也不迟,清闺点了点头,送走了杨大千。
还了杨大千的狮子头之后,清闺开始一心一意的照顾母亲,为她做饭,为她换药,扶她到处走走,至于学业,她飞鸽传书给师父,就说母亲病了,迟去几天,叫他无需牵挂,师父倒也宽容,回信写道,不碍事,百事孝为先,你且放心的照顾吧。
清闺没想到这一拖,整整拖了一个月,等她进宫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了,当时学士府的院子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美的让人陶醉,清闺放下包袱,用剪刀剪下几朵插在瓶里,菱丫等人纷纷跟她说话,都说她瘦了好多,她笑了笑,完全没当一回事,人与人重逢多的是久后寒暄,哪有把寒暄放在心上的?
谁知,她在长廊碰见了容屿,容屿抚摸着她的脸,皱了皱眉也说:“一个月不见,你瘦了!”
清闺这才有些真实感,毕竟师父从不说谎,也不是像母亲那样,明明没瘦,非溺爱说自己瘦了,她侧过脸,逃避他的关切:“母亲伤重,日日焦劳,不瘦那是假的。”
“你母亲好些了么?”
“嗯!”清闺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
“回头我让人送些补品过来,你吃一些吧,以前的你比较精神些。”说罢,转身去了别处。
傍晚回房,身子骨有些乏,屋里已经放好一桌子补品,清闺知道这是师父叫人送来的,师父对她的关照从来都是默默的,她抚摸着一个个牛皮袋,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其实她在长廊里见他,就是一种望穿秋水的感觉,只是她刻意隐藏罢了,她的心事,说不得,更不能显露出来。
她从不敢表白,连想一下都觉得自己有罪,她接受了这个客观事实,变得无欲无求,她想,只要能每天看着师父、陪着师父,就像之前一样,她就知足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什么都变了。
首先师父多了一个侍妾,然后再是冷宫秋天天登门拜访,尽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比如我好喜欢你,我好爱你,我想跟你吹灯熄腊,听的旁人面红耳赤。
好在师父对冷宫秋没那个意思,这点从师父的日常态度可见一二,他反感冷宫秋的恣意挑衅,更反感她不分场合赤条条的表达爱意,这也不能怪冷宫秋,宫国地处大漠,大漠儿女,热情奔放,不喜欢遵守条条框框,我爱你,我就应该有所表达,冷宫秋也不过是顺从本心而已,这一点与璃都风气是不同的,很明显师父不喜欢这种方式,否则他绝不会命傅泰在外面拦着,自己卧在书房里不出来。
偏偏冷宫秋不信这个邪,趁傅泰出去办事的时候,硬生生的打到一大片人,直接闯了进院子,当时清闺嘱咐菱丫出去办事,话才说了一半,就看见冷宫秋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清闺拦了上去叩手道:“冷校书,好久没见了!”
“是你?你师父呢,俺要见见他。”
“师父近来身体欠佳,闲杂人等一概不见,校书还是请回吧。”
“昨天宫里还好好的,才一转眼身体就欠佳了,这谎撒的未免也太扯了。”冷宫秋眼里透着怒气,想想也还算了:“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我也不强人所难,叫你师父出来,我饶你不死。”
“休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冷宫秋从腰间取下一条长鞭,横手挥来,清闺也不是吃素的,手往腰间一打,一把云剑飞出,她飞身接住,两人大打出手,谁都不肯让步。
打了三个回合,清闺明显处于弱势,紧急时刻来了个妙龄少年,叫什么端木剑,本以为过来劝架的,谁知竟是冷宫秋的同伙,两人合在一起,打的她措手不及。
不知不觉,她被一股强震力震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丝。
仆人惊慌而至,有人跑到书房去找容屿,容屿赶来时,冷宫秋勾着清闺的下巴,好像在说些什么,清闺不从,冷宫秋挥掌朝她脸上打去,容屿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整张脸冷的彻底:“冷校书,你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以强凌弱,若传了出去,怕是有损校书的英明吧。”
冷宫秋望着他那绝美的容颜,不好意思把手一收:“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害羞不好意思了呢。”之前他们关系还算不错,一起查资料,一起修订书本,自从表露心迹之后,他们之间倒有些尴尬起来,他不再见她,也不再跟她说话。
“我内心坦荡,何来不好意思之说?放了清闺,有什么不开心冲我来。”
“瞧你把话说的,好像我不讲道理一样!”
“难道不是吗?”
“我也不想这样,谁让她挡我路的,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识抬举,现在吃了亏,能怪得了谁?”
“三番五次闯我学府,我念你是贵宾,不与你计较,你若以为我是怕你那就错了。”容屿道:“我劝你放尊重点,不然,我保不定会不会把你交给刑部处置。”
“你……”
容屿临走瞪了她一眼,扶起清闺就到屋里去了。
“哎,你给我站住,站住……”冷宫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的直跺脚,这时管家过来送客道:“校书还是请回吧。”
冷宫秋肺都快气炸了,要不是端木剑劝着,非出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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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屿扶着清闺回屋,并替她号脉,她的脉相非常平稳,可见冷宫秋并非真要伤她,只是放不下高傲的身姿而已,刚才她用的招式大概是霹雳掌,震得时候浑身发麻,却不会伤及无辜。
说到底,冷宫秋还算不上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就是脾气火爆了些。
清闺靠在椅子边缓了缓神,精神渐渐好了,这时有个年轻的女子给她递茶,这女子她认识,是皇上御赐的侍妾,名叫苏浣,长得娟娟秀美,美目盼兮,她有点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思考半天才挤出一丝话语:“谢谢师娘。”
苏浣的脸红了,忙道:“快别这样说,你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我与你师父并不是夫妻,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清闺有些不可思议,她把目光移向容屿,容屿沉睫没有看她,只是对苏浣道:“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把披风拿一条给她压着吧。”
“好。”苏浣帮她围上披风,清闺顿时感觉身上暖暖的,她想起冷宫秋说过话,就试探问:“师父,冷校书说您收了她的定情信物,是真的么?你真的拿了她的东西?”
容屿斜剜她一眼,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派胡言,那妖女的话你也信的?”
清闺不敢问下去,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好,惹师父生气,这时候有个小厮从外面进来,说是有密信,容屿接了过去,看完后拳头握得紧紧的,马上喊傅泰进来,傅泰问什么吩咐,容屿道:“即刻去往南亭宫,不得有误。”
“是!”
清闺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问师父怎么回事,师父说:“刚才冷宫秋出门的时候,随手抓了文华殿的青衣学子,限我一炷香过去,不然说要杀人灭口!”
“竟然有这样的事?”
容屿脸色狰狞的可怕,不等傅泰引路,他便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