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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先生书里曾经有一句令我印象十分深刻的话,称作“飞沙走石剑影乱,长空欲裂伏杀机”,虽说我一直自称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一根老油条,各种描写江湖豪侠决一死战的打斗场面也在书中看过不少,甚至有几段可以轻易倒背如流,但真正称得上是高手对决的场面,却是一回都没有见到过。
此时宋离白和黑袍老头的身影胶着在半空中,两人的招式快得连林中疾风都凌乱起来,他们周身的强大气息带得连旁边几棵大树都晃动不止,我亲眼瞧见两人之间生出的杀气看看劈断几根小臂般粗的树枝,着着实实的激动了一回。
激动的同时,我瞥见原本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却站起身来,杀意显露的视线所在之处并不是半空的打斗,而是方才被宋离白挑落在地上的两把弯刀,我心念一动,立时扑上前去抢在他们之前迅速将弯刀拾起拿在手中,看着捡了个空表情愤怒的二人嘿然道:“想偷袭?做这种不要脸的举动之前也不先和我夏小六比比谁更不要脸。”
话罢将手里的弯刀很不要脸的往后抛出老远,又很不要脸的趁着他二人一脸懵圈的时候,飞速蹲下身去两手各抓起一把泥土,然后猛的朝他二人脸上一抛,两人措不及防的被细碎泥沙扑入了眼中,齐齐叫了一声一脸痛苦的捂住眼睛,我趁势闪身上前,手指绷直在他们胸前用力一点,两个人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眼睛上的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拿下来,就被我点中穴位困住。
其实方才我使这一招时心情还是有些忐忑,主要是我虽然练了这么多年功,但点穴这个技能独独讲究一个快准狠,全然没有什么速成之法,需要日复一日反复练习方能强化,达到一击即中百击百中的程度,正因如此,我受不了这个枯燥无比的过程基本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近来几年更是几乎将其忘到脑后,幸亏这两人外力虽强,内功却差,尽管我点穴的力道还是差了一些,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将他们定住了。
但是我也不敢保证能管用太久,只希望宋离白能早些制服那老头子,可惜我此时腰上原本已愈合了一半的伤口被彻底撕裂开,几乎蔓延了半个身子的疼痛使我连站稳都有些困难,即使想出手相帮一二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我拖着半边身子艰难的移动到旁边一棵树上靠着,拉起裙角扯下两块稍长的布条缠在腰间紧紧打了一个死结,暂时将伤口的血止住,再抬眼看向林间愈烈的打斗,发现那老头子手离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铁鞭,在他手中如一条毒蛇般灵活舞动,将宋离白好几回刺出的长枪缠住轻易躲过了锋利的枪尖偿。
那老头子年纪虽大,但身手灵活度却丝毫不逊于年轻力壮的宋离白,两个人不相上下的纠缠半天,林中许多树木都不幸遭殃,漫天尘沙卷着乱叶狂舞,我的心情也渐渐从激动变成提心吊胆,忍不住将眼睛再瞪大些,紧紧盯住两人手中招式莫测的兵器,就唯恐一个不留神那宋离白的长枪就要被老头子手中的冰冷铁鞭拧得粉碎。
但我很快发现,我还是小瞧了宋离白,寒光乍现之处,我看见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是出奇的沉着冷静,明亮双眸中透着冷冽,眼见着他的长枪被老头子的铁鞭缠了数圈就要失去控制的一刹那,空着的左手却突然一把抓住铁鞭的尾端,仿佛有一股力量从他的肩部发出,顺着结实的手臂快速贯穿向前,最后集中在手腕中重重一拽,铁鞭那端的老头子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带着猛的向前扑来,右胸所朝的方向正是嗜血的剑尖。
我不禁深吸一口气屏住自己的气息,不敢错过这短短一瞬间中的任何一丝变化,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剑尖下一秒就要刺进老头子胸口的当口,他用力一把甩开手中的铁鞭,将眼前的长枪带着偏离了几寸,枪尖飞速擦过他的右颈,虽然躲过了性命之危,头上的帽子却依旧被挑落下来。
“哐啷---”
铁鞭落地,宋离白的长枪收回,老头子有些不稳的落到地上,右颈上很快出现一条狭长的血迹。
此时没有帽子遮掩,我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与我判断的不错,他的年纪没有六十也定有五十,面容虽有老态,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犹如蛰伏的夜鹰般凌厉,仿佛只要被他看到一眼就无法逃脱被当作猎物抓捕的厄运。但这些都只是我的想象,最要紧的,是这个老头竟然是个光头,是个光头也没什么稀奇的,顶顶要紧的是,这老头的光脑袋上还顶了整整六个戒巴。
我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便惊愕着脱口而出:“你是慧远!”又立刻否定了自己,重重摇头道:“不,你是假的慧远!”
他冰冷的眼中露出意外之色,又很快变成骇人狠意,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慢慢道:“不错,这么快就识出老夫的身份,但正因如此,老夫更不能留下尔等的性命,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被打入地狱的滋味。”
话刚出口,不给我任何思忖的时间,双眼中寒光一闪便伸出手直直朝我而来,我被他突然发起的猛烈进攻和眼中几乎可以穿骨的杀气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竟然一时恍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假慧远并未得以靠近我太多,宋离白纵身一跃挡在我的面前,两人又再次纠缠在一起,不同的是,这次假慧远手里没了兵器,宋离白乘势步步加紧攻击,枪尖接二连三的刺向假慧远,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我缓了一阵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着实怂了些,看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铁鞭,愤愤爬上前去捡起,没想到这铁鞭看起来细,份量倒挺足,那老和尚却将它使得犹如软鞭般轻巧,可见他功力之深。
我拖着它费劲往后走去,捡来一根较粗的树枝蹲下身去刨了个坑,将铁鞭利落的埋了起来,回头看一眼正和宋离白打得热闹根本没有发现我这一系列动作的假慧远,心中顿时解气了不少。
我站起身来,看着拼尽全力应敌的宋离白,心中斗志也瞬间燃起,虽然动不了手,但动动嘴皮子来乱老和尚的心智却是容易,深吸一口气叉腰指着老和尚大声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臭和尚,假冒别人也便算了,现在还要来以老欺少,一把年纪了竟然一点道德都没有,要是传出去了,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战局中立刻传来一声怒斥:“无礼小辈,还不赶紧给老夫住嘴!”
我丝毫不理会,朝他呸了一口,继续气势汹汹的骂道:“你不道德还不许别人说,我看你这老和尚不仅臭又不要脸,还倒霉得无可救药,你出家做和尚一定是因为大半辈子都没人疼没人爱,假冒别人也是因为用自己的身份混不下去,你……你还抢人家小姑娘,八成就是心理残疾,说不定……说不定你不仅心理残疾,身体某个地方也有残疾,对,我看你打娘胎里出来就有残疾,你全家都残疾,你祖宗十八代都残疾,你的残疾就是遗传的!”
老和尚的招式果然见出凌乱,原本冰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再接再厉的朝宋离白大叫道:“木头脸,你要是不为民除害解决了这个老东西,你就是对不起全国人民,到时候就一起陪这个老东西被唾沫星子淹死!”
最后一个字刚从嘴里吐出来,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夜空中瞬时劈下一个响雷,登时就将我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紧紧抱着身旁的树干颤着牙齿嘀咕道:“我的个亲娘,难道师父说的真没错,不尊敬长辈真要天打雷劈啊……”
话音刚落,几颗雨点落到我的脸上,片刻之后便成倾盆之势瓢泼而下,我从头到脚瞬间湿了个透。
都说天气和女人的脾气一样变化莫测,这话果然一点没错,毫无预兆突然而至的大雨将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战战兢兢等待下一波雷声的同时,我伸手在眉骨处搭了一个雨棚透过密集雨滴朝还在继续的战局中望去,这一望却不得了,原本经我一骂,老和尚的招式已不如之前凌厉,宋离白渐渐处在优势,此时我却看到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横飞出来一个黑影,那黑影手中拿着一把弯刀,面目凶狠的朝宋离白背上刺去,而宋离白正与老和尚打得激烈,加上有雨声遮掩,根本丝毫没有察觉。
眼见着弯刀就要刺中宋离白,短瞬之间我什么都来不及思索,大叫一声:“当心!”用尽所有力量往前一仆,伸手将宋离白重重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