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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萦绕着一股幽然的馨香之气……
叶倾颜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灰白的帐顶映入眼帘。她的瞳中闪烁着几分幽冷的光。
她不是死了……
不对,这不是楚王府,这是哪儿?
叶倾颜立马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房间如此熟悉!
等等,这不是竹苑吗?
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褥。
她的腿,她的腿还在!
心中百感交集,诧异、震惊、疑惑、激动、兴奋……叶倾颜下了床,忽觉头一阵晕眩。脑海中一幕幕场景浮现,头越发胀痛,她顾不得多想,大步冲到梳妆台前。
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盯着铜镜里那张精致秀美却显出几分稚嫩的脸,双手有些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脸,触感是那样真实。
光滑、白皙,带着几分病态的娇弱美。
她没死,她叶倾颜还活着,现在的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
叶倾颜低下头,紧紧地抓着桌角,双唇抖动着,眼眶泛红。
五年。
自从她的脸毁了之后,她有五年不敢照镜子。
闭上双眼,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再次睁眼,她的眸中升上了一层猩红的冷意。
前世,若不是为了救宋承,她也不至变成那副丑陋不堪的模样。她牺牲了自己的美貌,换来了什么?是背叛,是抛弃!
叶倾颜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之中,却感觉不到疼。白皙的脸上更是覆上了一层阴翳。
叶蔓菁勾引她的夫君,不知羞耻地在她面前和宋承苟合。
宋承则更可恶,他冷血无情,砍断了她的双腿,还要将她做成人彘。虎毒还不食子,他比老虎更毒,将她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活生生地劈成两截。
他们带给她的痛,这一世,她要他们十倍偿还,她要让他们尝尝那挫骨切肤之痛!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千刀万剐……
“打,给我狠狠地打!”
叶倾颜的思绪被外面的声音打断,脑海中快速地闪过零星的片段,她心中一紧。
时值暮春三月,晴空正好。微风轻拂着叶倾颜嫩黄的裙摆,她的头又胀痛起来,便一把扶住了门框。
一抬眼,瞥见下人齐齐地跪在院中,个个颔首低眉。
天井旁,一个粉衣服的小丫鬟被两名壮汉摁在木凳上。
木棍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朝婢女铃铛的腰臀部打去。
铃铛嘴里被塞了布团,脸色苍白,全无血色。汗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滴到地上。
旁边一个身着锦衣的妇人坐在圆凳上,约莫五十岁的年纪,面部圆润,眼神中夹杂着阴狠的味儿。
夏蝉嬷嬷!
叶蔓菁的奶娘,也是其
生母秋二姨娘最信任的嬷嬷夏蝉。
上辈子,她出阁前最不喜欢也最惧怕的婢女,其人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为了叶蔓菁母女,夏蝉嬷嬷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在父亲面前嚼尽舌根也就罢了,还杀了她最在乎的婢女,使得她孤立无援。
叶倾颜想迈开步子,却觉得自己的脚步仿佛灌了泥沙一般重。
夏蝉嬷嬷看到木凳上的婢女几近奄奄一息,挥了挥手。
“停!”
壮汉听令辄止,恭敬地退到一边。
“铃铛啊铃铛,你真是该死,居然敢给大小姐下毒。”
夏蝉嬷嬷慢悠悠的站起来,笑的一脸阴狠。
其他几个婢女看到铃铛被棍打,早已吓得哆哆嗦嗦,个个敛声屏气,肩膀瑟缩。
叶倾颜脸色煞白,她十三岁那年被人下毒,整整昏迷了四日,近身侍婢铃铛被扣上了下毒的罪名,让人给活活打死。
铃铛死后,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便真的是孤立无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叶倾颜双眼半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这是回到了自己十三岁那年,而且提前醒来了。
要说铃铛下毒,她是怎么都不信的。铃铛待她如至亲,怎会害她,分明就是被陷害。就算是,也还轮不到梅苑插手。
“打,给我往死里打!”夏蝉嬷嬷恶狠狠地命令道。
“住手!”
叶倾颜喊道。
夏蝉嬷嬷有些诧异,明明那昏睡散的剂量够撑四日的,这才两日,怎么这丫头居然……
叶倾颜两只小手紧握成拳,一步步地走近。
活过一世,她看什么事都明白了。
母亲体弱,长居别院养身,秋二姨娘便成了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
她们居心叵测地除掉铃铛后,就在竹苑安插自己的人。
此时。
铃铛身上全是血污,气息微弱。
触及她那无神的双眸,叶倾颜心底略过一丝伤痛之意。
“你们愣着干什么,大小姐才醒,还不快点扶她进屋歇着!”夏蝉嬷嬷有些不耐地喊其他下人。
“嬷嬷为何要杖打铃铛,她犯了什么错都该由竹苑来惩治吧?”
叶倾颜眼中升起了一层冷意,紧紧地盯着夏蝉,那眼神,如刀刃般泛着森森的光。
夏蝉嬷嬷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襟,赘肉横生的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姐,这刁奴她不长眼,做事手贱……”
夏蝉嬷嬷仗着有秋二姨娘撑腰,雷厉风行惯了,便也不将叶倾颜这个不得宠的嫡女放在眼里。
叶倾颜目露不悦地打断道。
“夏嬷嬷,我的人,你来说刁奴。当
着我的面,你把自己当主子了么?”
叶倾颜冷冷的瞥过一眼。虽然语气是不紧不慢。却让人心头一凛,恨不得马上低头跪下!
夏蝉心惊的甚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这!
眼前这人!
真的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大小姐?
“可小姐,秋姨娘……”
夏蝉还想要说什么。
虽然是十三岁的身子,但灵魂已经活过一世,叶倾颜的语气很是强硬。
“竹苑的事,我才是这里的主!你回去转告,就不劳秋姨娘费心了。”
叶倾颜转过头,又对着那帮吓得不轻的婢女们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将铃铛扶起来。”
“铃铛不能放!”
夏蝉拦在铃铛前面,态度很是嚣张跋扈。
“秋二姨娘说了,一定要严惩下毒之人!”
叶倾颜冷笑,真当她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
“好一个‘严惩’。”
她走上前,面对着夏蝉,不紧不慢地说道。
“且不说铃铛下毒一事是否属实,即便是真的,也当移交官府法办。堂堂护国公府,容不得滥用私刑、草菅人命之事。嬷嬷,你口口声声说铃铛下毒,我且问你,可有证据?”
夏蝉嬷嬷硬着脖颈,显然有些心虚。
老妇支支吾吾地,眼神乱瞟的说:“证据…证据早就被这刁奴毁掉了,但是小姐的药膳都是她……”
没有给夏蝉嬷嬷继续说话的机会。
叶倾颜淡淡瞥眸,清冷一笑。
“是么?如果照夏嬷嬷这说法,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日后秋姨娘出了什么事,那嬷嬷你可就难逃其咎了吧。”
说着,她眯着眼瞥向夏蝉,步步紧逼。
“嬷嬷,我听闻秋姨娘的头疼症到现在还未好,莫不是你……”
叶倾颜故意顿了顿,一脸审视地看着夏蝉。
夏蝉不觉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丫头从前愚笨懦弱,半天坑不出一句话,今日怎变得如此伶牙利嘴。
“小姐,您可不能胡乱言语,我…我对秋二姨娘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叶倾颜嘴角一扬,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不再理会夏蝉,她转而吩咐兰心。
“马上去请顶好的的大夫给铃铛诊治。”
说完,叶倾颜无视夏蝉气得铁青的脸色,转身便进了屋。
憋着气,夏蝉郁闷地离开了竹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扶起的铃铛,眼中满含狠厉之色。
夏蝉走后不过一会儿工夫,叶倾颜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卿颜,卿颜醒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