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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天似乎像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般,转身而出。却在即将走出门外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冲着老鸨洒然道:“如果将来穆老师问及今天之事,请告诉他,砸场之人名叫传天。”
说完之后,便潇洒地走出飘香楼。
张残越看越觉得潇洒,便也冲着老鸨洒然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华山派荆狼是也!”
转身之际,怀内的玉人踮起足尖在张残的脸上吻了一下,天生的体香与胭脂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这股美妙的味道不可阻挡般肆虐着张残的嗅觉,她又在张残耳边轻声道:“奴家翠玉。华山派的荆狼,我会想你的。”
张残哭笑不得间,也走出了飘香楼。guigong正弓着身子,立于传天一旁,好像是隶属于传天的忠仆一样。张残见了不由笑道:“小兄弟,大好之身,还是另寻高就吧!”
言罢之后,与传天一同走回客栈。刚刚转过街角,张残腿肚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赶忙问道:“丐帮的人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把咱俩剁为肉酱?”传天洒然道:“张兄刚才的豪情果然是装出来的!随传某前来的路上,怕是便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吧?”
张残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传天便道:“丐帮乃仁义之帮,传某故意于大庭广众之下杀死齐长老,他们便也只能另觅帮内高手单独挑战传某。所以,张兄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残听了心中微微一宽,但是却又忍不住道:“万一他们突然之间不讲仁义了呢?”传天微笑道:“剁为肉酱绝非正派之人能为之,顶多取了你我首级,所以张兄的担心依然是多余的。”张残苦笑了一声:“听了老弟的宽慰之后,张某更加胆怯了。”然后想了想,又道:“其实张某最佩服丐帮的,便是他们持之以恒的仁义,对吧?”
再次见到夜染尘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了。他毫无奇特的脸上面无表情,却是认真且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佩剑。横放在桌子上的长剑和夜染尘一样,是一把普通再不能普通的剑。而夜染尘便是凭着它名震天下,亦凭着它被大部分人认同为正派人士中,年轻一辈第一高手。
夜染尘应该在静思,全神贯注,将精气神合而为一,保持最佳的作战心态。张残知道自己此刻不便打扰,却仍忍不住道:“林承运独霸一方,夜兄一定要小心。”
夜染尘本来便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张残本以为他只会点头示意,却见他平平无奇的双目凝视着张残,用他那特有的语调答道:“夜某剑上所侵染的鲜血,从来都是实力高于夜某的强者。”
今天的太阳十分明艳,虽说阳光明媚,但是却是冷晴,比之下雪更冷意袭人。不过倒是把地上的积雪映衬得格外明亮,明亮至甚至让人的双目略感不适。
如传天所言,丐帮终究是仁义之帮。传天于众目睽睽之下单打独斗逼死齐长老,按照武林规矩来说,要怪也只能怪齐长老技不如人。因此张残所担心的被丐帮众弟子剁为肉酱的场面并未出现,甚至直到现在张残和传天二人也无人问津。
城主府的大门大开,但是门口不见任何人影。按理说最少最少也得有两个护卫执勤立岗,不然何以显露官者的权势与威严。因此张残见了此番场景,不禁略感奇怪。
随着夜染尘步入,一眼就看见了坐于太师椅上的林承运。
如张残第一次见到林承运那样,他身着武士劲装,容貌甚伟,气度不凡。虽只简单一坐,但是高居庙堂的那种贵族气息展露无遗。虽然视为生命的幼女刚刚惨死,但是林承运的脸上此刻毫无悲切之意,如果张残不是亲眼目睹林承运当时的痛不欲绝,真的会以为他已经超脱了任何感情的束缚,变成不被世俗所羁绊的冷血之人。
张残细细一想,又觉得任何人的一生中,免不了或得或失。林承运能走到今天,更是经过得失考验的无数次洗礼。或许他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起伏跌宕,便练就了虚怀若谷的淡然,因此才能痛失至爱之后很快便回复了过来。
张残总觉得自己少了如林承运般的淡然,想到此处不免有些羡慕。然而又一想到这份淡然,是以难以想象的悲伤痛苦所淬炼而成的,又有点望而却步。
林承运的面前是一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香气诱人,令人食指大动。而只看美味上的热气,张残便知道其实自己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应该都没瞒过林承运。否则的话,如此冷的天,热菜早已变成冷羹。以冷羹待客,难免为人所诟病。
林承运笑了笑,朗声道:“诸位少侠请坐!”
依次坐下之后,林承运微笑道:“林某遣走下人,便是怕他们来往反复间,影响诸位的胃口。”
张残听了林承运这么一说,便有些明白了。
林承运刻意遣散所有身边的人,实在是风度翩翩。因为城主府上下,自然都是心向林承运。假如这些人在场,免不了为林承运摇旗呐喊。虽说这摇旗呐喊声无关紧要,但是万一真的影响到夜染尘的心神,那起的作用便不是一般的大了。
林承运此举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为同门长辈的关照,或许是因为自己乃是主人,对城主府一花一草都了然于心,占尽地利优势,也或许是因为他有着必胜的信心。
夜染尘霍然而起,踱步走向一栏之隔的演武场,毫不拖泥带水地说:“林师叔请。”
林承运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虎头刀,气宇轩昂立于夜染尘面前。
两者相隔一丈,四目相对,分毫不让。
夜染尘的脸上仍旧毫无表情,问道:“现如今泗州城内群魔乱舞,林师叔对此可有话讲?”
林承运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如今天下,何处不是群魔乱舞?”不待夜染尘回答,林承运侃侃而谈道:“大宋气数已尽。将帅庸愚,军民怨恨,马政不讲,骑士不熟,豪杰不出,英雄不收,馈粮不丰,形势不固,山砦不修,堡垒不设。何以面对众所环伺,虎视眈眈?”
林承运一针见血般道出大宋的所有弊端,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因为任何反驳,在这沉痛至令人悲哀的事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