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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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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密的珠帘卷了一半,冷敛的光华透过针眼般的缝隙穿透进来,在柔儿粉嫩的小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白亮的光点。

    且熙摸着黑进了屋,本欲点灯的她,被君非白一个手势拦下。

    夜里起了风,温和中带着些微的凉,他从一边儿一边抽了一条薄薄的小毯包裹住柔儿的小身板,蹑手蹑脚的越过她下了地。

    他伸手拉着且熙出了门,沿着回廊一直走,直到走廊的尽头,方才道,“怎么了?”

    且熙道,“王上,据探子回报,今晨有一对祖孙进了靳家城外的宅子便再也没有出来,奴婢估摸着是娘娘最近托在找的人,要不要让唐少爷出面跟靳家主要人?”

    “说了做什么,给浅浅添堵么,那对祖孙她是见不到了。”

    半月前大夏天家祭祀的事情,在民间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上次姬若离还误会了是唐淼暗中帮手,却不想是位不知名的暗中高人。

    不知敌我的暗中高人,最是叫人难以心安,浅浅和姬若离的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帮着?

    容家在上京城虽人脉极广,但找一个失踪多年的工匠,怕是非得走靳家的途径。

    若靳方言真心诚意做生意,找到人之后,便应该直接把人送到容家去,可那人却先去了靳家,他若有心截胡,人怎么还能出来?

    靳家素来不关心朝堂之事,而今忽然关心一个做假令牌的工匠,说他关心姬若离,他却不是姬若离的信众,究其原因,怕只有和靳方言、姬若离有共同联系的唐淼了。

    君非白之前也听唐淼提起过靳方言,这人和她很合拍,总是一起做些生意,她在上京城的住处和摘星楼的准入证都是这人一手操办的。

    今日在看靳方言,看来唐淼不知什么时候又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呢,人的好运真是天生的么?

    且熙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作答,君非白无甚在意,“只要这人不是进了太子府或落在其他人手中,便没什么关系。”

    靳方言查探这件事的缘由,他大抵猜得出原因,朝堂远比行伍之间的勾当要黑上许多,自导自演陷害手足的事情,屡见不鲜,若姬若离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朋友,那么唐淼未免太可怜了一些,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他这是想要帮唐淼探查清楚谨世子的为人呢!

    靳方言不是姬若离的敌人,相反的,等他证明了这件事情和姬若离没有关系后,因为唐淼的关系,姬若离怕是无形中会白得一个有力的帮手也说不好。

    “王上,还有一事,二王爷似乎也知道了那批货物的事,再过几日就是大夏皇后的寿辰,这几日进京的人马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

    且熙偷偷瞄了一眼君非白,见他没有说话,又道,“王上,只要有人愿意,迟早会查出那批货物是在风冥涧消失的,而且那批货中有太多……”

    “且熙,你到底想说什么?”君非白声音一沉。

    “王上,奴婢知道您不想讲唐少爷牵扯其中。”且熙屈膝跪在地上,她投头看着君非白,有些倔强,“可是王上,拿货是从风冥涧流入您的手中的,唐少爷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与其您护着,不如直接告诉她,唐少爷不是需要保护的人,活着您有没有考虑过,她需不需要您的保护?”

    唐淼什么时候需要人保护过,她身边高手如云,哪里需要他来护着。

    他想护着的,从来不是唐淼的身体,而是她的内心啊,她这么些年来,做生意没少干坑蒙拐骗的勾当,可谁都知道,她随心所欲的心中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想护着的是她心中的那份纯真,一份早已经远离他的纯真。

    这或许也是姬若离放着她在上京城,却一直都没有下手的原因吧。

    他大抵也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只是……

    且熙的最后半句话,让他理所当然的心情顿时产生了动摇。

    他们这些站在权利中心的人,用自己满是疮痍的心向往着唐淼身上曾经单纯的自己的影子,极力的想要去保护,究竟是对,是错?

    他似乎从没有想过,究竟他对唐淼所谓的保护,她是不是真的需要。

    他对她信誓旦旦的兄长情谊,究竟是想护着她,还是想从这其中,弥补当年对自己的亏欠,对自己残忍的救赎?

    第一次,他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呦,怎么跪这儿了?”

    唐淼上楼便看到且熙跪在一边,她晃着身子慢悠悠的走到君非白的跟前,

    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且熙,“且熙啊,你家主子今儿的心情应该挺不错的,你是做了什么有本事的事情,竟然惹得他让你跪着?”

    “唐少爷,是奴婢说错话了。”且熙冲她淡淡的笑了笑,“对了,您吃过了么?”

    “甭提了,我今儿碰到一个特别晦气的人,气都给气饱了。”唐淼如今想到薛紫衣,心中依旧愤愤不平。

    “那可不行,奴婢去找掌柜问问看有没有吃食吧。”

    “唔,不用那么麻烦,我让桃花去厨房找吃的了。”

    君非白起身走到唐淼的跟前,冲且熙吩咐道,“且熙,你去跟桃花一起,顺便找掌柜要壶好酒,我和唐少爷喝两杯。”

    “你看可好?”君非白侧身看向唐淼,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唐淼看了一眼已经下楼的且熙,耸了耸肩,“你都吩咐人去准备酒菜了,我还能拒绝么,真不知道你们做皇帝的人,是不是都这么霸道不讲理。”

    “唐淼,你别不讲理,你不要脸起来,可比孤强好几倍。”

    他勾唇笑了笑,刻意改了个十分正式的称呼,唐淼一点反应都没有,旁人怕君非白,她也不怕,这人不就是故意说她脸皮厚么?

    脸皮厚怎么了,就像靳大爷说的,这年头,年皮薄的,不是被人坑蒙拐骗了,就早饿死了,像他们这样,完全是生活所迫!

    “小爷曾经跟疯丫头说,小爷是她攀登不了的一座高峰,这话现在送给你,正好何用!”

    她挑衅的拍了拍君非白的右肩,惹得他莞尔一笑,两人并着肩一起下楼。

    唐淼扫了一圈楼下的正厅,虽然天色已晚,但还有几桌人在喝酒,宵夜的十分的愉快。

    她忽伸手扯住君非白的衣袖,“君非白,你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跟我在下面喝酒,就不怕有人瞧见了,跟浅浅姐打小报告?”

    “唐小七,你以为大半个月过去了,我会不知道,这惊鸿楼是你在上京城的产业,要是这里混进了容家的探子,也是你风冥涧的人学艺不精,但我就算不相信你,也相信你师傅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说你既然知道,还跟我挤在一个房间挤了那么久?”

    “和你住一起方便啊,难道你不知道我三缺一么?”

    唐淼不禁磨牙,她不是小气君非白跟她共用一个屋子,反正屋子那么大,大家又那么熟不是?

    关键是君非白这家伙的这个爱好!

    别看他前几天在自己屋里安静的看书,后面就总是拉着她陪着他打麻将,一打就是打到半夜,非得打够了四圈才放人。

    堂堂烨国的国君,最大的爱好竟然是打麻将,传出去谁信!

    唐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压抑的太久,这些日子他闲下来了,大有把前十几年没搓的麻将一次性补全的架势。

    她想找人陪君非白打,这人还不乐意,偏说他们主仆三人加上她正好,还说这是个秘密,让人知道了不好。

    每每她在天快亮了睡下,不到几个时辰被桃花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到软榻上睡得十分安宁的君非白时,就十分想踹他一脚。

    她如今打麻将都可以算牌了,多不就多亏了君非白么。

    她一直怀疑君非白是故意整她的,他们搓麻将搓的震天响,谁会听不见,他那是什么狗屁逻辑!

    她思及此处,立刻看着他警告道:“今天柔儿在,不准搓麻将,影响小孩子的睡眠!”

    “瞧把你怕的,我难为你这么久,银子不会少给你的。”

    “嗯嗯嗯,你知道就最好!”唐淼点头如捣蒜,她一面下楼梯,一面撩起自己的衣袖,指了指手上已经不太清晰的牙印,“瞧瞧,瞧瞧,你闺女咬的,小爷我身娇肉贵的,你可得好好的赔我!”

    “成,包你满意,不过你最好先去吃饭,别一会儿饿了,又得怪我,在跟我要个万八千的。”

    君非白两手搭住唐淼的肩,推着她下楼,这别扭的小鬼,每次关心人都这么酷,真是不知道,前些日子硬撑着打架的眼皮,陪着他搓麻将,明明气得想要踹他,只要他一开口,立刻就舍命陪君子的人是谁。

    如今雨过天晴的,就跟他算银钱,可是人情情谊哪里是银钱可以算的清的,究竟唐淼为什么这么别扭、这么喜欢把人情清算清楚呢?

    唐淼的脚步被君非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迫的加快了许多,她脚刚一落地,便回头看着他,“君非白,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就算饿死了,都不是你的事儿,而是薛紫衣的事儿!”

    “薛紫衣?”这是谁,唐淼在京中心交的朋友?

    君非白心中思忖片刻,食指不由撑起了下巴,“唔,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好像。”

    “可不么,上次那批货中,就有这个人的名字喽。”唐淼微抬了眉梢,“不过,倒也不是那个薛紫衣,是秋楚紫衣侯假扮了混进来的。”

    “什么,秋楚紫衣侯怎么会混到那里去的,唐淼,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君非白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伸手拽紧唐淼的胳膊,眼中一片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