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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身体不好,陈舒一边上课一边担心他还要收拾家里酒鬼老爸弄出来的烂摊子,一个星期下来已经有些吃不消,脸色看起来比陈慕这个病弱少年还要苍白。
这天晚上陈舒照例请掉晚自习到医院陪陈慕,乔瞻付了足够多的医药费,够陈慕在这间宽敞的豪华单人病房里住上一两个月。陈慕本想出院,却被陈舒几句劝了下来。
他生前身后头一回有个兄弟,有这么能干可靠的照顾自己这么个病人,心里一愧疚就不自觉地想对他好点再好点,看着陈舒这么憔悴心疼得不得了,尤其是陈舒比他还要瘦弱的身板却要撑起一个家简直让陈慕怜惜到骨子里去了,在发现医院的饭菜比陈舒的伙食好之后就总是偷偷的留下来。
病房里有现成的微波炉,陈慕找到护士学了该怎么用,等到晚上陈舒来的时候两个人加热了之后一起吃。
现在两兄弟面对面盘腿坐在病床、上,中间的餐桌上放着陈慕的晚餐,一盘虾仁炒饭加上两个素菜还有一盅香菇乌鸡汤。陈慕吃了一点,把鸡汤推到陈舒面前:“多吃点。”
陈舒点头又原封不动的把鸡汤推回去,揭了盖子用汤匙搅了搅递给陈慕:“哥。你喝。”
陈慕看着乖巧懂事的弟弟眼前浮起一层水雾,他还没反应过来陈舒的手指已经凑了上来,脸上满是惊慌:“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哥?”
陈慕擦了擦眼睛,感受到手背的湿濡愣了愣,随即抬头愣愣的看着陈舒,惊慌失措的模样。
其实内心是崩溃的,什么鬼,他不过是感慨一下自家有个好弟弟,为什么会掉眼泪?为什么?
陈舒看着自家哥哥一副被自己吓到的样子沉闷许久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擦干净陈慕眼睛里的水汽,对上那双细看之下比自己颜色浅上许多的眼眸,笑了笑:“哥。吃饭吧。”
陈慕呆愣愣的点头,手里握着陈舒递来的汤匙,愣怔的喝了一口排骨汤,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右肩。
那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趴着一只毫无重量的白色兔子,此时这只白色兔子窝在他的肩头舒服的打着盹。
陈慕呆滞的样子在陈舒眼里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心里暖暖的更加坚定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护好自己哥哥的决心。
如系统所说,后面的两个月直到陈慕出院主角攻乔瞻都没出现过。估计是在经历接受自己性取向的过程。
出院当天,陈慕换上陈舒带来的衣服,抿着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在不同的时代生活了太久,穿衣服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总算是成功的把毛衣套在了脖子上。
红色的高领廉价毛衣扎的脖子有些痒,陈慕伸手要挠,被陈舒攥、住了手:“别挠。挠破了皮。”
陈慕点头,又被扎了一下:“刺挠。”
陈舒皱眉,松开他的手替他扁了扁领子:“这样呢?”
陈慕低下头感受了一下:“没事了。”其实并没有好多少,只是他突然想起来差不多被自己遗忘掉的艰苦生活,恍然是自己过惯了好日子变娇气了,这点刺挠在以往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医院呆了两个月,出门已经是深秋,冷空气一吹,陈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家医院离他们家很远,陈舒背着书包牵着陈慕的手上了公交车。
男生到这个年纪还手牵手一起走一定会被误会,陈慕感受到了好几束奇怪的视线想抽回手无奈被攥的更紧,陈舒对外来视线没感觉,或许是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
一只手拽着拉环,一只手牵着陈慕,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飞掠的风景。
他前几天参加了学校的理科竞赛,得了第一名,下个星期要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按理说,高三的孩子都要高考了学校不会安排这种占用时间的事情,但陈舒的学校排名不好,一直没什么优秀的学生,这次竞赛又重要,表现好了可能会被直接保送,陈舒是学校最有希望的苗子,校长就让他去试一试。
陈舒初升高的时候好几个学校的老师去了他家许了好几种条件,免除学杂费还有奖金之类的,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全省第一名的陈舒却选了这个排名可以说靠后的学校。因为这个学校的校长当时提出,不仅学杂费全免还有补助,在校期间陈舒参加的考试竞赛不论自己得到的奖金学校也会再发一份,最重要的是,这个学校离陈家很近,方便他照顾陈慕。
说近,坐公交也要二十分钟。陈舒每天午餐钱最多五块钱。
这两个月,除了刚开始几天他是中午去医院,后来的日子大多都是晚上放了学坐公交去医院看了陈慕再自己走上一个半小时回家。
公交车晃晃悠悠越走越偏僻荒凉,陈慕不太适应这种交通工具,胃里翻涌着脸色有些发白,怕陈舒担心,一直忍着,到下了车换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算活了过来。
陈舒看了看他的脸色,内疚自己刚才出神太严重竟然没发现陈慕的情况,正想开口询问,就见陈慕摆手:“我没事,赶紧回家吧。”
两个人沿着城乡结合部的蓝色铁皮房拐着弯的走,不一会儿陈慕就彻底迷了方向,任由陈舒拉着走到一扇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房门前。
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块锁头,陈舒拿出钥匙开了门,示意陈慕进去。
过了三辈子封建社会奢侈生活的男人尽管内心深处仍记得曾经的艰苦生活,也有些小小的不能忍受。
这处房子比前面的铁皮房要好上许多了,最起码独门独院,还是砖头墙的平房。
墙上倒竖着玻璃渣子在阳光下闪着暗光,院子中等大小,大门左手边的角落里整齐的码放着一米宽小、腿高的酒瓶子还有一沓报纸之类的废品,正对着的角落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厕?
陈慕不敢确定,他被陈舒带到了和那件简陋的小房子共用一面墙壁的房间,坐在凳子上量了体温捧着杯热水慢慢的喝,陈舒则把体温计放好,然后出去洗衣服。
这间民房房屋走势呈l型,正对着大门的堂屋锁着门,陈舒也没去打开,大约是他们那个酒鬼老爹的房间,院子里很干净,就连角落里的废品也是摆放的干净利落,更别提那间被隐藏的很好的厕所。
分析完院子里的布局,陈慕捧着茶杯放肆的打量自己置身的房间。墙壁上粉饰的白漆掉落的七七八八,有好几处泛潮的墙根处发了霉在阴影里更显黑暗,年份已久。
房中家具除了一张同样年代久远的暗红色雕花老床,一个颜色暗沉但做工不错的衣柜就只剩下他手边的书桌了。他侧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扭头就能看见桌上厚实的书籍和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放在几乎掉成白色的玻璃相框里,两个一模一样的胖娃娃牵着手站在一起,一个笑张杨恣意,一个有些腼腆,只抿着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陈慕看的出神,完全没发现有人进来。
直到鼻息间传来浓重的酒味,他才反应过来,暗恼自从这个剧情开始他就放松了警惕,扭头站起身,看着眼前裹着藏蓝色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对上他浑浊的眼睛,小声的喊了声:“爸。”
这个世界的陈爹简直是坑儿子的一把好手,从媳妇死了之后就一蹶不振,起初只是抱着两个菠萝头哭,哭自己苦命的媳妇,哭苦命的自己,但还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上过学,人长得好又踏实肯干,媳妇家给点助力在这个处处有生机的城市开了家家具公司,赚了不少钱。只是后来媳妇得病死了,儿子又被查出心脏、病,他有心要给儿子治,公司却出了问题,家具滞销,资金周转不灵,家具这种东西短时间内是坏不掉,但卖不出去也是个大问题。他本以为只要自己用心经营总会熬过去,却在一件又一件事情中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无能的庸才。
各方面问题接踵而来,原材料被扣,因为砍伐树木被罚,最后家具厂的大门上只剩下两道黄色封条。
媳妇五七还没过,家里的白花也没摘就被讨债的人撵上门来。各色谩骂与殴打,他护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只觉得前途黑暗无光,但总还记得为了孩子坚持,再坚持一下总会过去的。
三年,他却像过了三十年一样尝尽了社会心酸冷漠,曾经挺直的脊背被压弯,再也看不到自信蓬勃的朝气,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连抱着儿子哭的心力都没了。
好不容易把钱还的七七八八,儿子的病也耽搁了。
压垮这个奔三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陈慕的病。
十万块钱,对于当时一穷二白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价。
五岁的小娃娃浑身青紫晕倒在地上,少送医院一会儿就是要命的事。如果不是路过的人好心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大儿子了。
没钱医院不愿意治,男人苦口婆心哭着求着,换来的也不过是医生的冷漠,膝盖跪在地上求医生的时候他那根名为尊严的神经就断成了粉末。
媳妇死了,大儿子落下了病,小儿子总是窝在他哥哥怀里默默的哭,男人看着却无能为力,陈慕不记得的事情里,有一件陈舒记得特别清楚。
他们五岁的冬天,那个他们一直敬仰崇拜的男人,哭着用废旧报纸塞死了所有的窗缝门缝,点了炉子试图杀死他们和,他自己。
说到底还是懦弱。
这是陈舒给自己亲爹的评价。
一个懦弱的男人。
并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却因为他的懦弱导致了如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