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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曹家。
曹酣带着贴身小厮曹得山,曹兴旺,满身疲惫的朝自家住的院子行去。
远远的,便看见一群工匠抬着木石等物,忙碌的奔来走去。
“这院子盖了半个月,还没有盖完?”曹酣不禁一阵头大,问向身边的曹得山。
“少爷,院墙已经垒好了,只是幽少爷岳家来人,说要加盖几间下人房,幽少爷岳家会给女儿陪嫁十个丫头来。”
曹酣的脸色变得精彩无比。
曹幽是他二伯父的儿子,亲事已经说定五六年了,今年其岳家一再催促婚事,不得已才办。因为家里实在没地方,只能拆了临近几座房子的院墙,在中间硬挤出个院子,给曹幽夫妇当做新房用。
挤出来的地方,能有多大,可想而知,可是曹幽的岳家还要给女儿陪嫁那么多丫鬟,只是想一想,就让曹酣浑身发麻。
“酣儿,你归来了!今日炎王府那边来人,请你过府一叙。”曹酣的母亲卢氏见到曹酣回来,赶紧迎上前,和曹酣说着。
因为曹酣执意要娶如意为妻的事情,和曹家很多人都闹得不痛快。幸好,卢氏并没有太过反对,反倒因为儿子和炎王府的私交,大感荣光。
曹酣听了,有些着急,问道:“是不是如意姑娘那边出了事情?”
“炎王府的人并没有提起如意姑娘,想来如意姑娘是极好的。你也要多上点心,炎王府不叫你的时候,自己多登门拜访,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卢氏的絮絮叨叨被曹酣放在脑后,他知道不是如意出事儿,心里平静多了。
下午时分,带着几样卢氏打点好的礼物,曹酣进了郊外炎王府别庄的大门。
坐在正厅里等他的,却不是炎修羽,而是严清歌。严清歌的背后,亦没有站着如意,而是另外一个眼生的丫鬟,让曹酣不由得多想起来。
“曹公子,你不要担心!如意只是被我支开而已。我唤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家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妃娘娘,曹酣正尽力而为。”曹酣的心里一阵恐慌,去年秋日重阳,如意被曹家那帮不长眼的人欺负,闹得很是难看,严清歌便和他定下了一个条件,若他不能分家独过,如意就不会嫁给他。现在离当初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可是他分家出去的事情,还遥遥无期,怎不令曹酣紧张。
“曹公子,我听说,最近京城的信国公府有动静,你可知道?”
曹酣一愣:“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
严清歌神秘一笑:“曹公子可以去打听打听。若信国公府有人来向你打听些事情,你千万不要轻易回答,好好想想再说话。”
曹酣的身子一震顿时想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严清歌的意思是,信国公府要分家了么?
大周分家,是要走官府的,另立门户,并没有那么简单。曹酣现在的职位,就是管理户籍黄册的,但主要面向的,是移民来的蛮民。他身为户部青年才俊,又是世家出身,若信国公府真的要找人咨询另立门户的事情,即便不问他,也会绕回到他那里去。
很多事情,开了一次先河后,就再也收不住了。严清歌在这时候指点他,对曹酣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多谢王妃娘娘指教。”曹酣激动的对严清歌行礼。
尽管此行没有见到如意,但是曹酣的收获,却巨大非常。
回到家后,卢氏看曹酣意气风发,笑道:“我的儿,你可是见到炎小王爷了。”
“并没有。”
“那可是见到炎王爷了。”
“亦没见到。”
“那你为何还这么开心。”
娘俩个正说着话,只听屋子外面“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噼里啪啦什么东西倒掉的余音,将卢氏吓得脸色一白,忘了刚才要和曹酣说什么。
曹酣赶紧出门去看,只见那道几天前才垒起来,割了他们原本院子一小半面积的围墙,竟然塌了。
“这是怎么回事。”卢氏紧跟在曹酣后面,看着狼狈的院子,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那围墙倒得地方好巧不巧,将卢氏养在庭院里的几株高大花树砸的七零八落,干折叶断,一地碎绿乱红。搁在那花木旁的几只到人胸口高的漂亮大青瓷瓮,也被砸得粉碎,里面养的红色小鱼,混着青萍和碎瓷流了一地,满地乱蹦。
若有人刚才恰站在那下面,还能有命。
这堵墙倒下去的动静非常大,不多时,就引来了很多人观看,其中便包括曹幽的父亲,亦是曹酣的二伯父曹铮。
“曹酣见过二伯!这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伯可要给曹酣一个说法。”
被曹酣咄咄逼人的一问,曹铮心头顿时升起不悦。
“曹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墙是我叫人砸塌的不成?幽儿的婚礼就在本月,我倒要问问,是不是你们房里嫉妒幽儿要成亲了,才故意捣乱的。”
被曹铮反咬一口,曹铮冷声道:“二伯哪里话,曹铮若是要捣乱,早在圈地的时候,就发作了。”
“我就知道,你不想让幽儿跟你们做邻居。”曹铮呛声,一甩袖子,将眉毛舞成一团,拿出长辈架子,虽然是白身,可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竟是比曹酣这个官老爷还像官老爷。
“幽弟成亲,干我何事。二伯难道是不想赔我院子里的损失么?”
曹酣一针见血,说的曹铮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你……你……你……”曹铮怒发冲冠,却是好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曹铮和曹幽这对父子,没有一个有功名的,从来都是按人头领取月钱,被曹家养着。别看曹幽这次成亲搞得大张旗鼓,实际上,这对父子非常穷。
曹酣和他父亲都是有官职的人,私产当然比曹铮、曹幽多了不知多少倍。卢氏的花树不提,只是那几只青瓷大瓮,便价格不菲,曹铮真要赔,定要大出血,所以方才才先发制人,找曹酣的不是,没想到,竟给曹酣看穿了。
场面无比尴尬。
卢氏不想和曹铮争吵,拉了拉曹酣袖子,摇头道:“唤人来收拾了吧。”
曹酣不想违逆卢氏的意见,点点头,对曹铮笑了笑:“如此,幽弟成亲的贺礼,我就当已经送过了。”
曹铮目瞠口呆,没想到曹酣竟然是这么个滑不留的。等曹酣和卢氏回屋了,他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猛地跺脚,骂道:“看什么看!都滚蛋!”
别看表面暴躁,可是曹铮的心里,却是一片阴影浓浓。他早就听说了,曹酣似乎一直在提出,要分家过。这半年,曹酣对他们这些人,越来越不客气,态度也越来越强硬,好像并不是说着玩玩的。
到时候,他们这些身无长处,已经习惯了被曹家养着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卢氏进了屋,犹自在埋怨曹酣:“你何必和二伯说那种话。曹幽成亲,只随意捡两件库房里的东西送出去,也是给我长脸。你这么做,早晚要让人都记恨上。”
“娘,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盯着咱们家的眼睛,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你以为那院墙为什么会塌?我看,八成是曹铮将工人们的钱克扣太过,人家才故意垒坏的。”曹酣微微叹口气。在户部时间久了,这些勾心斗角的小事儿,他只大眼一看,就看的明明白白。
他并不想表现的那么强势,那么咄咄逼人,那么小家子气,他也想对亲戚们手脚大方,与人为善。可是,若敢放出一点善意,那帮硕鼠就敢扑上来,将他家生吃了。连自己儿子住的地方,曹铮都敢这么干,换成别人家,更不用提了。
卢氏在曹家也呆了半辈子,知道曹酣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微微叹口气:“人家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小的时候,倒是很识时务,现在越大,怎么越硬。曹家百来口子人,我们怎么可能顶的过。”
“娘,你不要担心。”曹酣想了想,还是没有将今天下午去炎王府得到的消息告诉卢氏。
如果严清歌说的是真的,信国公府分家以后,他一定也会第一时间让曹家分家的。
卢氏知道劝不动曹酣,最后终于还是闭了嘴,只是偶尔会看向外面的院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那些花树和金鱼,是卢氏养了多年的,其中有一株,还是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和曹酣的父亲一起种下的。那棵树经历了风风雨雨,甚至天灾战乱,都好好的活着,岂料今天被砸成了那样,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黄昏时分,曹酣的小厮走进来,通报道:“公子,您户部的同僚来拜访。”
“是哪位?”曹酣问道。
“是小顾大人!”
小顾大人? 曹酣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户部共有两位顾大人,一位年纪较大,一位年纪较小。但年级较小的那位,也比曹酣大六七岁。
小顾大人,正是信国公府主母的女婿!看来,宁王妃下午和他说的事情,八成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