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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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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思语纪北琛(二十四)

    纪北琛原以为叶思语又闹出什么桃色绯闻,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她受伤的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助理立刻回答:“大概一个小时之前。”

    纪北琛一听就火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那头的助理有点委屈:“是你吩咐我们不要再管叶小姐的事,也不要再跟你汇报跟叶小姐有关的消息……”

    纪北琛被噎着,此刻暴怒不已却又发作不得。

    隐约听见老板的抽气声,助理连忙报上叶思语所在的医院,纪北琛连事情的缘由也问,直接地切断手机往车库走去。

    在院子里的妞妞看到爸爸远走的身影,连鞋子都不穿就从椅子跳下来,她一边追一边唤着“爸爸”,纪北琛不得不折返抱起女儿,耐心地哄她:“你待在这里,乖乖地听奶奶的话,爸爸迟点带你去电影城看动画片。”

    妞妞抱着他的脖子,不情不愿地说:“可你答应跟我一起吃午饭的。”

    他们刚走进屋里,纪夫人就走了过去,纪北琛将孩子往她怀里一塞,连女儿都来不及安抚,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纪北琛赶到医院的时候,外面仍守着一批记者。他毫不忌讳地穿过人群,有几位眼尖的记者已经把他认出,但碍于他的身份,且他又浑身冒着寒气,因而没有谁胆敢上前提问。

    前来的路上,纪北琛已经联系了院长。纪家向来热衷于公益事业,医院最新一批医疗设备都是纪家捐赠的,得知他抵达住院部,院长跟两个主任亲自到楼下相迎。

    其中一个主任是叶思语的主治医生,他详细地讲述着她的伤势,纪北琛听得不耐烦,走进电梯就开口打断:“那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大家都被他那急躁的语气吓了一跳,主治医生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纪先生请放心,叶小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听了这话,纪北琛脸上那阴霾才稍稍散去,但步进病房,他的脸又彻底地黑掉。

    病房里面空荡荡的,连叶思语的影儿也见不着,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她怀孕初期闹失踪的画面,纪北琛的手倏地收紧:“她人呢?”

    护士匆匆从外面跑过来,她不敢上前,站在门边怯生生地说:“病人……刚刚办手续出院了。”

    此话一出,病房里的气压又低了几分,护士连忙补充:“几分钟以前的事,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叶思语急着出院做什么,纪北琛心中有数,他一边打电话给助理,一边前往电梯口走去。

    叶思语被送进医院,记者招待会自然办不成了。可是,这场意外被恶意揣测为一场博取同情的戏码,叶思语看到消息就不淡定。医生还在替她处理患处时,她就让何航发布消息告知一众传媒记者,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延迟到下午举行,但不会被取消。

    在医院稍作休息,叶思语就急着离开。她换了一身长袖衬衣和西裤,恰好能把那绷带和伤口遮挡,除了走路不太利索,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叶思语坚持走楼梯,她倔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何航劝也劝过了,最后只能由着她。

    从五楼到一楼,他们将近走了十分钟。叶思语额角渗出薄汗,小助理担忧地看着她那扭伤了的脚,何航直接说:“不行就别硬撑啊!

    “没事。”叶思语吃力地吐出两个字。

    “你冷汗都冒出来了,还说……”话只说到一半,何航的声音消失,而他的脚步随即也停住了。

    叶思语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此际不由得转过脑袋看向他,抬眼的瞬间,她瞥见楼梯间的门口正堵着一个男人。看清楚对方的脸容,她的抓住扶栏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他们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沉默地对视着。最先有动作的是纪北琛,他举步走上梯阶,叶思语还没弄懂他的意图,他已经一言不发地将人横抱起来。

    在旁的小助理诧异地低呼了一声,何航往后退了半步,而叶思语则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纪北琛,你干什么!”

    纪北琛冷声说,“那个记者招待会是什么破玩意儿,比你的身体还重要吗?”

    话毕,他就抱着叶思语往停车场前行,叶思语挣扎得更厉害:“快点放我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花边新闻还不够多!”

    何航本想替他们掩护,但见纪北琛没有藏躲的意思,于是跟小助理安静地跟在后面。

    纪北琛将手收紧,声音同样绷得紧紧的:“闭嘴!”

    患处被他硌着,叶思语疼得皱眉。纪北琛垂眼看了她一下,手往边上挪了一点,嘴上却说:“活该!”

    叶思语别开脸,咬着唇不说话。

    很快,纪北琛便放缓了语气,问她:“哪里疼?”

    叶思语气冲冲地说:“你被人推在地上踩踩,就知道哪里会痛了。”

    想到她刚才的遭遇,纪北琛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将叶思语抱到车上,他转身对何航说:“发布会取消,后续的事我来处理。”

    透过车窗看了叶思语一眼,何航淡然拒绝:“叶子不是倾城娱乐的艺人,我想纪总不适合插手。”

    纪北琛负手而站,声音不高,气场却很盛:“于公,我确实无权过问,但于私,我想没有谁比我更适合插手。毕竟,这是我的家事。”

    何航微微怔了怔,而纪北琛不再多言,他绕到另一端上了车,随后迅速驶离医院。

    将叶思语送到纪家大宅后,纪北琛找来了家庭医生,重新给她做了个检查。妞妞一直趴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和护士忙碌,看见那渗着血水的伤口,她奶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团:“妈妈疼不疼?妈妈也摔跤了吗?”

    叶思语不想让女儿担心,于是笑着哄她:“都是假的,不疼。”

    妞妞半信半疑,她好奇地伸手触碰,纪北琛见状,眼疾手快地将女儿抱起来:“阿姨烤好了蛋糕,你想不想吃?”

    “不想!”这招对妞妞向来百试百灵,而然这次却是例外,她将手伸向母亲,小半部分的身体都悬着外头,“要妈妈……”

    叶思语狠狠地瞪了纪北琛一眼,似乎正责备他把自己带来这边,他虚咳了一声,接着又对女儿说:“妈妈想吃蛋糕,你让阿姨教你涂奶油、放水果,把蛋糕做得美美的,然后拿给妈妈吃好不好?”

    妞妞转了转眼珠,最终还是答应了。佣人牵着她往楼下走,她蹦蹦跳跳的,嘴里还吱吱喳喳地说:“妈妈喜欢水蜜桃,爸爸喜欢哈密瓜,妞妞喜欢大苹果……”

    纪北琛不用分神看顾女儿,于是就夺过护士手里的棉签:“让我来。”

    患处基本已经做了处理,只剩胳臂的擦伤没有重新上药,医生检查了一下,确认无碍就留下医嘱,然后带着随行的护士离开。

    纪北琛到底做不惯这种事,他下手不知轻重,叶思语疼得要缩回胳臂:“喂,你故意的吧!”

    “别动!”纪北琛低声制止。

    手被他强行扣住,叶思语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他乱来。当他放下棉签时,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纪北琛硬邦邦地说:“我还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是没有痛感的。”

    “我的身体是什么做的,跟你没有关系。你说过不再过问我的事吗?出尔反尔可不是纪总您的做事风格。”或许实在疼得厉害,叶思语觉得喉咙发紧,话说到后面,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纪北琛厉声说,“你觉得被别人骂得很过瘾,想继续被骂?你觉得今天摔得不够疼,想多摔几遍吗?”

    叶思语扬起下巴,反驳道:“是啊,我确实觉得不够。纪总不要手下留情,你有什么招数尽管冲着我使,最好就把我打压得混不下去。”

    纪北琛额不可遏,一脚就踹翻了盛放着药油和消□□水的托盘:“你有完没完,你明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干的!”

    那晚在她公寓的门口,纪北琛确实被气疯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混账的话。

    跟她相处了这么久,纪北琛比谁都清楚叶思语的为人,她不愿接受自己半点恩惠,又怎么为了区区一个角色跟导演纠缠。若她真是这种不择手段上位的人,那么他又怎会让她混到今天,连半个有份量的奖项都拿不到?

    这三两年间,每当叶思语获得颁奖礼奖项的提名时,他都暗示要帮她把奖座拿到手,而最近她被提名最佳女主角,他更是约了主办方和评审委员会见面,这件事被她无意间发现,气得她小半个月都没理他,还一声不吭就带着女儿远赴北京。

    其实事发至今,他一直等着叶思语找他,就算她不愿低声下气地求自己,他还是会帮助她摆平这一切。眼见着事态一天比一天严重,他比叶思语还要坐不住,闻说妞妞在她那边,于是就以看望女儿为由过去跟她聊聊,结果叶思廉的拳头和她冷淡的态度,彻底地打散了他的理智。

    纪北琛从来没有没有怀疑她,而他事后也明白过来,她同样没有怀疑自己。她那样误导自己,不过是重施故技,想借此激化矛盾,快刀斩乱麻般斩断他们的关系。昨晚在露台,他对她说了句“你这招已经不管用”,看她那反应,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这样的技俩,早在他母亲用支票打发她的时候,叶思语已经用过一次。而几年后的今天,他为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费了那么多的力气,结果她还是作出同样的选择,一逮着机会就拼命地破坏这段感情。她的所作所为让他很不甘也很受伤,他强迫自己撤手不管,但当她受伤的消息传来,他整个人都不淡定,有什么气都不想跟她怄了。

    有时候,纪北琛觉得叶思语真的是铁石心肠,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她似乎都不会动心。他以前总觉得,岑曼是这世上最无理取闹、最不可理喻的女人,但遇上叶思语,才知道她才是更无理取闹、更不可理喻的女人。时至今天,他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余修远被岑曼折腾得半死不活,还是不愿意把她放开。或许感情这码事,一旦陷进去就永远都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了……

    尽管早猜到纪北琛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但叶思语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除了愤怒,他眼中似乎还有某些不一样的东西,譬如受伤、失望。她有点诧异,也有点震惊,好半晌只挤出一句话:“不是就不是,你凶什么凶。”

    纪北琛像是倦了,他坐到边上的沙发,烦躁地将衬衣顶端的纽扣扯开了两颗:“待在我身边就这么难吗?”

    叶思语沉默。

    纪北琛目光炯炯地看向她,接着问:“你宁可在外面摔到头破血流,也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就算你不愿意给我机会,也不能够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吗?”

    叶思语继续沉默。

    这样的等待简直就是煎熬,纪北琛难以忍受,他大步走过去,单手捏着叶思语的下巴:“说话!”

    这些天所抵受的压力,是叶思语从来未碰到过的。被冤枉、被唾骂,被攻击,甚至今天这场所谓的意外,她都默默承受着。她像是一只背满稻草的骆驼,此际纪北琛只加了小小的一根稻草,结果就把她所有防线都压垮了。她红着眼看着他,用浓浓地哭腔吼道:“你想我说什么?说我能够、我愿意,还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