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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成劝谏于朕,故朕遣了内使欲收回成命,不曾想内侍来报,少府监丞赵循竟言道旬月内可造车两百架……”
李二三言两语地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不出所料地引来两位重臣的惊呼。
“陛下,昨日臣与玄龄琢磨已久,一致认为旬月内造车极限是在十余架左右,难不成赵循竟敢欺君乎?”
杜如晦连连摇头,差点就要指认赵循是得了失心疯。房玄龄自是抱着同样的态度。
“听说是得到了方言的指点……或真或假,随朕去一瞧便知。”
待听到方言可能参与其中,杜如晦二人脸上惊疑渐去,相视一笑,君臣四人往少府监而去。
还未曾到少府监大门,远远地便能感受到热火朝天的气氛。吼叫声,打磨声,锯木声,乃至少府监丞赵循歇斯底里的打气声,俱从墙内飘了出来。
“诸位兄弟们,还请不吝气力,辛苦旬月,为陛下造车两百架,若能功成,陛下必有赏赐!”
欢呼声如浪潮拍岸,激荡不已。
李二听得有些心潮澎湃,制止了金石去叫门,迫不及待地亲自上前。
推开府门,只见少府监院内满当当地摆放着各种原料和工具,甚至连后院的一角,也有人影走动。
院内被整整齐齐规划成数个位置,每个位置安排了五六个工匠,或弯腰,或疾行,或跪坐,都不曾闲着。
少府监丞赵循已脱了官服,满面潮红地巡逻着。至于少监窦德素,正在某个区域里对工匠大声地讲些什么。
李二推开门的瞬间,正忙碌的工匠们也不过是抬头看了看,复又埋头苦干。有数个昨日亲见天颜的,忙舍弃了手中活计,跪倒在地。
正在四处打气的赵循艰难回过头去,待看到李二和杜如晦等人,忙上前见礼。
“不知陛下驾到,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李二点了点头,虎目在院落里逡巡一圈,笑道:“朕听闻,赵卿欲旬月内为朕造车两百架,颇为惊奇,是以携玄成等人来此一观。”
赵循此时底气十足,远不是昨日如丧考妣模样,挥手叫了窦德素近前,笑道:“今晨窦少监从方山伯处求得了秘技,经验查,确实有大用,是以敢夸下海口,为陛下解燃眉之急。”
李二看向这位外甥,笑道:“遇事有谋,处事不慌,五郎,你很好,快将秘技道与朕听。”
窦德素得了夸赞,满面红光,笑道:“方山伯称此秘技为流水作业……”
在李二与朝堂大佬面前讲解,这是长脸面的事,窦德素激动地差点就打起了摆子,平复心情,细细讲解。
良久,李二等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定尺寸,循规矩,末了再行安装……嘶!如此简单之事,缘何从未有人提起?”
事实胜于雄辩。此时数道工序已分别制成筒车的某个部位,如竹筒,叶轮,水槽等,招呼了数个工匠,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辆崭新的筒车便屹立在院内。
李二等人围着筒车不断转圈,啧啧称叹,窦德素又笑道:“方山伯说了,此秘技还有个大用,便是筒车的某个部位损坏,只需换取即可,再不用像之前那样,一损俱损了。”
“言之有理。如此不知可为大唐省下多少财力物力!方言这小子,功在社稷!”
李二心情舒畅,纵声笑道:“不但如此,纵是军器监,也可循此规矩。”
“陛下圣明!”
数位重臣的恭维更让李二红潮满面,忘乎所以。
“对了,你与方言相识?”
窦德素老老实实道:“臣与方山伯从未蒙面,只是早已知筒车出自方山伯之手,这才心存侥幸,往王家村求道。”
便将自己假意自缢被方言看穿的事讲了一遍,丝毫没有遗漏。
李二听完,叉着腰指着略显羞愧的窦德素笑道:“你呀你,还以为自己沾了多大便宜,岂不知那小子会是省油的灯?”
窦德素见一众大佬笑得甚为诡异,摸了脑袋不知所以,拱手道:“不知陛下此言……”
房玄龄笑道:“纵观这小子行事,桩桩件件皆有迹可循,观之在此事上前倨后恭,可知日后必会找上门来,依某看,窦家长安城最大的河鲜铺子,怕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杜如晦抚须笑道:“玄龄所言不错。如今某算是能窥探出方山伯必不使一人因灾受难的底气所在了……”
“克明说的是……”
魏征想了想,又摇头否认:“江海湖泊所藏甚丰,世人皆知,但也只能供养周围之地而已。如今天气渐热,纵然得鱼万斤,也会于途中腐烂,断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方言在此,怕不是要惊掉大牙,这群大佬们单从蛛丝马迹中就可推断出自己的想法,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问题确实存在。”
李二皱着眉头思索半晌,终是不得眉目,索性不再去想,笑道:“这小子鬼主意颇多,诸公与朕拭目以待便是。今日要召见薛延陀部使者,诸公便随朕同去罢。”
临行之时,却不忘给少府监上下打气,直到所有人热泪盈眶,激情澎湃之时,方才满意离去。
……
一座不知名的作坊在王家村内悄然建起,方言去求了程咬金后,老程大手一挥,派遣五十名军士日夜守卫在作坊外面。
造玻璃的想法可是由来已久的,与方言接下来的动作完美契合。既然想到要造玻璃,那么与之成分相近的琉璃自然也该一道试验……就指望着美轮美奂的琉璃去祸害人傻钱多的世家大族了,当然,祸害完以后,怎么脱身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了。不过那是日后之事,再做考虑。
使唤着村民不分日夜地去河边搬运沙子,尤其是白沙。村民们对于方言的使唤自然是欢迎之至了,尤其是已察觉到旱灾即将来临,那么每家每户趁着还有工开,自然是齐齐上阵,好为灾年屯些物资……至于搬运沙子是做甚么用的,没人关心,反正都知道这位伯爷是个天马行空的。
这番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唐善识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对站在作坊门口低头沉思的方言道:“这作坊是造甚么的?眼下又已过去七八日,陛下那里可是一直都在关注你是怎么救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