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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因为这种不合众的孤僻气场,才造就了银月缶和地下法场的神秘色彩和冰冷氛围。
一张张面具之下,他们究竟长了什么样子呢?
真是叫人不断联想。
他们是亡命之徒吗?没有家人、无亲无挂,走投无路之际,才戴上了这张冰冷的银质面具?
他们还有家人吗?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吗?游走于君安城的律法之外,对君安城主以及严密的官府衙门体系置之不理,凡是地下法场想要审问的犯人,全部直接提走,也可以动用私行。
又或许,这些游走在黑夜中的鬼魅、在君安城中开设地下法场的银月缶,跟本就是些鬼魂幽灵,就不属于人间。
阿执动了动嗓子,差点儿发不出声音:“看过‘悔婚书’暗藏名单的……都怎么了?”
“你猜不出来吗?”
银面具人的声音淡漠。
“——都死了。”
阿执这一口呼吸,硬生生没吸入任何空气。
“你……你要做什么?”白衣少女控制不住慌乱,“标榜维持世间公平正义的银月缶,又要大开杀戒了吗?你要怎的?杀了我吗?”
“我?杀你?”银面具人略微摇头,无奈于白衣少女反应有些迟钝,“银月缶要动手,向来神不知鬼不觉。”
“……”这算是安慰么。
“放心,我不杀你。可杀你的人就在眼前了。如果别人晓得你知道了‘悔婚书’的秘密,跟在你身后追杀的,就成了三戒禅师和他上面的人。”银面具首领收起了朱笔和簿册,透过面具直视白衣女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卷轴交还给我。”
天知道阿执多么想丢掉“悔婚书”这个烫手山芋!
可——还不行!
阿执死死按着衣襟:“我知道你想要‘悔婚书’和里面暗藏的名单。”
“那你还在等什么?给我。”
她抿紧嘴唇,提出条件:“北泽赤鲸脂,拿来给我。”
他轻笑一声,盯着她的胸口,还是保持了良好的风度:“你是看我不敢伸手去拿。”
阿执毫不畏惧他的威胁,一口咬死:“银月缶对外宣称是主持公道的正义之士,难道会干这种欺侮弱女子的勾当?”
那边,几个面具人已经制服了长公主府府兵,就连三戒禅师也输在了醉汉的酒葫芦下。至于早就抱头逃窜的张家二公子守信,狼狈至极的模样更别提了。三五张面具中,那个唤作“徐师”的面具人,没少在暗中狠踹张守信的屁股。
“看来你已经选好了。”
“什么?”阿执一愣,盯着银面具黑袍首领。明明是张可怕的面具啊,为什么叫人移不开眼睛。
唔。
绝对不是因为对他有好印象。
也绝对不是娘亲大小给她灌输的“嫁君安男人”的执念。
阿执想。
银月缶的凶残手段和厚颜无耻,她可都亲眼见识过了。
那么,为什么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面具呢?
阿执得给自己找一个很站得住脚的解释。
当然因为这双患疾怕黑的眼睛啊。
黑暗中没有光亮、没有灯火,就连天上的月色,她都不能看清。
所以,距离最近的这张银面具,折射着银灿灿月光,是她周身漆黑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有哪一只飞蛾,在看到火光的时候,不会奋不顾身扑上去呢?
阿执这么自我安慰着。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面具人斟酌着,“夸你没把‘悔婚书’交给三戒,还是批你不还给我。”
阿执紧咬嘴唇:“我对这‘悔婚书’不感兴趣。我要的是北泽赤鲸脂。”
“好。不交出卷轴的话,”银面具人趁势将阿执拉倒身边,姑娘一个趔趄,伸手去扶他的胳膊,可摸到的确是空空的袖子,以及竹竿般粗细的假肢,银面具人及时推开了她伸来的手,反抓住她的胳膊肘,“就跟我走。”
“去哪里?”
“地下法场。”
阿执好无奈:“地下法场是你们审犯人的地方。抓我干什么?我又没犯事!”
“你似乎忘记了,刚刚撤销对银月缶逃婚的指控。所以,诽谤罪,成立。”
今夜的蜚蠊除妖场演变成了抢亲现场的巨大混乱,跟指控银月缶逃婚不无关系。阿执早就为曾经在冲动下的不择口舌,后悔很久了。
“哎——”她低着头,很想结束这一切。
“承认了?”
“对。”
“承认什么?”
“我……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那些话。”阿执垂头丧气,“就变成指控你逃婚了。”
银月缶首领奋笔疾书,一边做记录,一边冷冷道:“承认了错误,很好。不过,你的确犯了伪证罪还有造谣诽谤罪。小心你说的每一个字,我全部记录在案。免得谎上加谎,数谎并罚。跟我去地下法场领罚吧。”
阿执打个哆嗦。要下地下法场?不好不好,猎物置身于鹰隼的利眼下,很容易露出破绽。她一个没顶住,这就被他抓到了把柄!
张守信叫“善变”的少女搞了个晕头转向:“你到底嫁不嫁他?你要怎么样啊?”
阿执叹气:“我谁也不想嫁。我也想收回银月缶悔婚的话。”
张守信看到了希望:“那你就让我来——”
“不可能!”蒙面姑娘眼中含着泪光,狠狠瞪一眼张守信。她早就立下毒誓,此生与张二公子再无关系。
银面具人摇了摇头:“女人都这么善变?不久前还哭着喊着为了你的张二公子,刀山火海都愿意赴。”
阿执沉着脸:“不会再有了。”
张守信知道再无希望,恨得咬牙切齿:“薛芷兰,你们薛家,我张家一定搞垮你们!”
“人我带走了。就此别过。”银面具人不给张守信重新抓住阿执的机会,踮脚飞身离开。
愣神的阿执被架到了空中,双脚离地,耳边呼呼是风,她才反应过来:“喂——我不要跟你走!”
折鸢拉着疣一刀,闪过三戒禅师和一众府兵。少年右手手指迅速震动,连接上了一直黏在阿执后肩膀上的小纸鸢。
“去哪里?”疣一刀问。
“找到银月缶的老巢。”折鸢的眼前浮现出了师父去世时,浑身染透了鲜血的模样,“端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