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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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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

    几滴水滴在她的鼻头,林归勉强睁开眼睛。

    掉下来的时候似乎被什么托了一把,接着撞到了石壁上,最后像是掉入了河里。

    她的头向着一个小小的溶洞内,身体还飘在水上,若不是什么东西拉了她的脚一把,她还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之前拿着的狼眼此时在一块石头上,摔得稀烂却还是坚强的发出亮光,以至于林归能够完全看清身边的环境,不得不说,中国制造。

    她被冲到了岸边,水里不深,正好能没过她的膝盖。

    再往水里一看……

    密密麻麻的缠着无数条蛇,刚刚那个似乎拉了她腿一把的东西,正是这群扭在一起的蛇。

    林归踉跄了几步,爬似的上了岸。整个人不禁一抖,连心肝都在颤动。再看了看自己,没被蛇吃掉也算是运气了,她没摔死应该也是因为这群蛇的缘故。只不过,这救命的恩人让林归感谢不起来。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话,她早晕了。就算她没有,也着实吓了大跳,从此也不敢再轻易靠近有水的地方。

    她捡起那个摔得粉碎的狼眼,重新修理了一番还算可以拿着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扭在河里的蛇群,无数一条也正抬着头看着她,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那些蛇对她似乎没敌意,她不禁怀疑这个原身是不是一条蛇精。

    浑身不由得抖了抖,缩了缩脖子,拖着一身伤缓缓的离开。

    在水里浸泡的时间似乎不长,她肩上的伤口虽然开始泛白,但还不是太严重。背上起初是被托着撞到了岩壁上,如今也感觉不到血在顺着背往下流。

    这具身体似乎恢复能力超强。先不说之前的伤,就连刚刚被石头划破的脚现在已经止血了。

    因为没穿鞋子,上岩壁的时候滑了好几次,硬是惹火了她。

    虽然在那个世界里她总爱捧着《盗墓笔记》看,也心血来潮查阅过许多战国古墓,看过很多有关报道,但是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太嫩了。再怎么说,她终究还是一个高中生,原本准备考中国地质大学的,结果到了这里。

    岩石上铺着一层青苔,滑溜溜的,一碰就黏一手,贼恶心。

    甬道里十分安静,她这具身体走起路来也没声,就跟飘着似的。

    其实她也好奇,这具身体究竟是谁,之前吴邪他们说有三只眼睛,可她硬是没什么感觉,摸摸额头什么都没有,也没长嘴边或者脸蛋上,她一头雾水。

    现在她的确需要缓一下。

    一开始和一个粽子面对面看,她到时就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和那双发白的眼睛对视,她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无语。

    那粽子长得也不是好看的那种,蓬头垢面,脸上坑坑洼洼,皮肤紧皱在一起,那双手跟树杈子似的,还有一股子臭味。

    林归后来一直待在吴邪他们身边,喜悦自然掩盖的厌恶,如今她脱离了那个队伍,回想起来,那些东西不禁让人作呕。

    她的确吐了,似乎要把胃给吐出来的那种。

    而且摔下来之前她可是在锁链上飞过一次的。虽然她以前也练过格斗术之类的,可是“飞”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也是情况紧急,换作平时她未必有那个胆子。

    到这个世界来的原因她还不清楚,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又消失,不过,现在看来,即使要消失应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林归还记得,自己上了长白山,自己掉下了雪山,自己进了青铜门,自己遇见了他们。

    甬道里安静得过分,她走了许久,面前又是一汪小潭。受之前经历的影响,她拿着狼眼往潭里看了看,除了一些颜色淡蓝的水草,和一些将近透明的小生物,没看见半条蛇的影子。

    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缓缓走到潭边还是不敢靠太近,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蹿出个什么来,到时候两个心脏都不够吓的。

    水里是她的倒影,随着波纹摆动,惊着了休憩的小虾。

    她自己,这具身体的头发极长,已经到了膝盖处,这具身体也很瘦,几乎皮包骨头。她不知道的是,这具身体的左眼眶里,有两颗大小不一的眼珠,呈现的颜色淡,受光一照外边的一圈就变成血红色。

    自古凡重瞳者非帝即圣,不过也有人视这类人为瘟疫,处处冷落。

    林归看着水里的自己,手上轻轻的盖住自己的左眼,深吸口气又缓缓的放下。

    即使再接受不了也要接受,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了。

    再说,这具身体的相貌可人,品相上好。擦了满脸的血污和脏泥,活脱脱赛西施昭君。加上林归原本性子就冷漠,如今这具身体也拂上一层冰霜,就是一冰山美人,沉鱼落雁。

    只不过,那双脚和一对肩膀被她弄得伤口遍是,要是原身看见了,一定会把她摁地上打,连解释的机会说不定都不会给她。

    大概是因为尸气的缘故,她这一路走的安稳,要是遇见一个粽子,她只需闭了气,安定的从那粽子身边走过,人粽子都认不出来。

    甬道的转角有一处亮光,林归犹豫了片刻还是朝那走了过去,迎面正撞上张起灵,她心下一惊猛地就退了老远。立即四下张望着,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么只会是她的幻觉。

    对方似乎也吃了一惊,因为林归的那只狼眼早就已经歇火了。她也是通过这个奇怪的重瞳带来的奇特的视力才摸着石壁往前走的,加上本身就可是说没什么脚步声,冷不防这么一撞上,小哥下意识就拿了刀,一副随时作战的模样。

    猛地拍了自己两下,确定不是幻觉,她才僵硬的看向小哥,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那把刀……刀尖正对着自己……又看向小哥的眼睛,觉得不好意思又缓缓低了低,觉得一切都还可以才慢慢的开口:“那,那啥,小哥,我还活着呢。”

    对方点了点头就把刀放在腰间握着。

    林归仍然不敢靠近他,只不过话却是停不下来的那种。

    “那个,小哥?你走散了?”

    “小哥?你受伤没?”

    “我之前看见你割破了手,现在怎么样了?哦!看来吴邪已经给你处理了。”

    “小哥,这是在哪了?还找得到吴邪他们吗?”

    ……

    滔滔不绝,不过人小哥理也没理,一股脑走在前面带路。林归也逞不了强,毕竟她不认识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觉得指甲有些长,又低了低看了看自己的双脚,觉得等到汇合了她一定要要一双鞋子,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修得光滑的石壁,觉得一会儿汇合就把要那个领头给削了……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那句不敢说的话:

    小哥,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以前的经历太寒心了,虽然也有阳光照进来,只不过,她还是不敢接受。

    “你是谁?”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一下子就堵了林归络绎不绝的口水。

    林归释然似的笑了笑:“我啊,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啊,我是你的信徒。”

    小哥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我叫林归,双木林当归的归。”

    林归还在说着,她不在意他相不相信,也不在意他听没听,反正她说的都不会是假的,那些都是她一直藏在心里的东西。哪怕对方一句话也没给,她还是会说,直到把心里的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自己会保护着他,哪怕他不需要。

    “小哥,我知道的东西很多,有些时候你要是想要寻找什么,可以先问问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永远不会骗你的。”

    乖乖跟在他后面,她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背影,那对消瘦的肩膀承担着的担子,她想告诉他,她都知道。

    “小哥,如果你来不及时,我会帮你保护吴邪,当然,同时也是帮我自己。”

    最后的一句话:

    “小哥,你是有未来的。”

    ……

    对方站住了脚,回头看着她。那双眼睛告诉林归:你在妄自菲薄。

    不过林归依然笑着,面对张起灵给她的压力,她也用眼睛告诉他:这是事实。

    小哥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去,迈动步伐继续向前走着,这个古墓里机关少得可怜,心怕没人来盗墓似的,唯一碰到的还是那个索道,结果除了拉锁链的机关要找以为,其余的根本就没有。

    他也不敢真正放下心,这个墓里的东西不对,他也说不准,总觉得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有生命似的,但长生之法自古就是一个谜团。

    前方似乎闪了一下光,小哥猛地停住,林归反应还算快,在撞上去之前站稳了步子。探出个头往前面看了看。

    除了空旷的甬道石壁外,什么都没有。她又抬头,站远了些:“小哥,怎么了?”

    他没说话,拿着狼眼晃了晃,那些闪光就跟是他错觉一样,这会没了踪影。

    林归见他半响没动,心里也疑惑着。

    “小哥,我先走吧。”

    正要迈脚,冷不防被人一拉给拉到了后面,冷冷的留着一句:“跟着。”

    声音似乎还在林归耳边回荡,小哥已经拿着刀缓缓的走了过去。

    “噌!”

    那刀锋似乎划过什么,等小哥抬起来看时,边缘处染上了几丝血迹。再低头去看,依稀能看见如同细线一般的绿色虫子,就拦在路中间。他顺着看了过去,那些细线挂了满满这个甬道,而且彼此之间排列紧密,要想穿过去是不可能的。

    他不禁皱着眉头,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个墓给摸透了,除了没找到主墓室外其余的他都去过。只是,他回头看了看又往边上看了看,根本没有他留下的印记。

    一个新的甬道?

    这个墓果然很奇怪,排除陪葬品一个不见之外,有关墓主的线索只在那些高高的壁画当中,再加上那些看着成精了的粽子……前所未见。

    林归就他旁边蹲了下来,这个甬道不是很宽,她已经尽力拉开距离了,奈何人家就修了这么宽。

    看似细线的东西像是有一颗水珠从一头滑倒另外一头,再从那头滑回来,跟蚯蚓蠕动似的。

    林归看着这个有些嫌弃,但还是抵不过好奇,伸手覆了上去。

    她手上还有些血污,墓里又潮湿,那些血还是半干的,黏黏糊糊的。刚碰上就听见一个“呲呲”声,跟人炒菜下油的声音挺像的。

    抬起手来一看,就见那些原本绿色的细线卷成了一团,泛了枯黄色,跟菜炒糊了似的。

    林归看了看手,又看了看那些线,再转头看了看小哥,正巧,小哥也看着她。

    ……

    她猛地缩回手,快速站了起来,猛地退后几步站在他的后面,假装什么的没做的样子:“那个,小,小哥,今天天气真好。”

    一个不带丝毫智商的借口。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那细线碰到她的血跟碰了硫酸似的。她的血不就是颜色比正常人淡了些,而且她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的流动,其余的跟正常人差不多,那些虫子有必要这样吗,搞得跟她像一个行走的生化武器似的。

    小哥没管她,蹲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那些细线,一会儿又低头看着落在地上枯黄的虫子尸体。

    林归抬起手看了看,上面还沾着那种枯黄色的东西,已经干了。

    看了一会儿,她算是看明白了,敢情她的血克制这些东西的啊。

    林归想也没想,把之前的那把刀给拿了出来。那刀其实是用来削苹果的,上回用了大力一下子就割断了绳子,这回她算了算力度,要怎样才能保证不把手给割断的力度让血好好的流出来,而且还是保证够用。

    没办法,这具身体有些方面太超出想象了,她时常觉得,自己可以凭手拧断粽子的脖子,简直是大型杀伤武器。

    深吸一口气,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期待的。

    这回可是她洒血来保护他。不是抖M倾向,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用,至少能在现在保护这个人。

    她闭了眼,还是不敢看,那刀对准了左手手掌,当然不会割偏的。

    突然,一只手用力拉住她的左手,林归也是意料不到的,心里一惊,刚刚算好用的力气一下子用大了。挥手的惯性太大,她一下子没控制住,右手被大力拉住了,但是左手却是反作用一样的朝右手的刀擦了过去。

    和着她飘过去的头发被一同割断,鲜血从左手掌心涌出。

    林归呆呆地看着小哥,左手掌的疼痛立马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不禁嘶了一声。

    小哥早已放开她的右手,那手掌的血有些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竟会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微微刺痛。他卷起袖子擦了下去,在看看蹲在地上喊疼的人,他也很无奈,怎么会猜她会用那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去割手,跟卸猪腿似的,竟然整个人就往被他拉住的右手里撞。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人在他面前紧皱着眉,眼里没了笑意。

    不过下一刻那人又冲着他抬头笑了笑,傻乎乎告诉他:“小哥,我走前边,那绿色的线好像怕我的血。就跟有些虫子怕你的血一样。”

    小哥什么也没说,刚刚他是准备绕道走的,虽然知道了那些线怕林归的血,但是他不能确定这一放血要放多久,或许她的血流干了两人都还走不出去。

    也是正准备说,一转头就看见她拿了刀,深吸两口气,跟要英勇就义似的下定决心,举了手就要往上边割。他来得及阻止,只是对方的决心超出了他想象。哪怕有一点犹豫,那刀就不会落在她掌心上。

    而且,有些虫子怕他的血。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没让她见过。

    “小哥,我知道的东西很多,有些时候你要是想要寻找什么,可以先问问我。”

    之前她的话又响在他脑中。

    原因她一早就告诉他了不是吗。

    林归叉着腿举着左手往那甬道里一甩,顿时炒菜声不绝于耳。

    那些线遇到她的血就像遇到硫酸一样,紧紧的会卷在一起,然后掉落。

    她冲他笑了笑就抬脚在前边开路。张起灵走在她的后面,有些东西实在搞不清楚,只不过这人对他的危害性似乎为零。

    离他们相见还没一天时间,从刚才割手的举动上他能发现,这个人,模仿着他的行为,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没再往下想,四周看了看,石壁上的花纹有了不同。不再是蛇纹,而是一些龙形图腾。

    还真是,越来越搞不清楚这墓的构造。

    一开始,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将军的墓,后来看了那壁画,这墓又该是那壁画里重瞳女子的墓,现在看来,龙图腾自古为帝王所用,这墓又该是帝王冢。

    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墓起了兴趣。按理说不该会有这样构造的陵墓,但墓里的东西扑朔迷离,又从不设大型机关来保护。

    要么说是墓主对陵墓构造复杂的自信,要么说,这个墓里最危险的东西就在主墓,只不过他们还没找到而已,而那个主墓里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全部葬送在这里。

    既盗墓必贪心,那些不见的陪葬品应该是被以前的盗墓者给搜刮走了,只不过那些东西足够勾起让他们继续寻找主墓室的欲望,然后,按照这个墓不合逻辑的设计和看着像鬼打墙的甬道,不是困死在墓里就是死在了主墓室里。

    具那个领头的说,距今没人能够活着出去。

    此时林归心里正美滋滋的,根本就没发现后边的人此刻想了这么多,当然她也看不出。

    “小哥,这墓里葬的是谁啊?”

    亲眼看见了自己的愈合速度,她只能拿起刀往别处割,如果旧伤上添新伤的话,她保不准会废了那只手。

    小哥是不会阻止她的,这条甬道已经能看见出口了,而且走了那么久废了那么多血,是谁都不能接受折回去重新找路。

    嘴唇早已泛白,之前的伤势虽然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一来一往的流了那么多血,根本也没有恢复的时间,已经要到极限了。

    林归晃了晃头,眼前晕得厉害,但还是冲着他傻笑,就跟个机器似的。

    她怕死啊,只不过就是想多说些话,哪怕是废话,哪怕他一句都不会回她,就是想说些什么,即使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小哥看着她,眉头皱着弧度不大。在那张平淡的脸上,极度的突兀。

    他说:“要到了。”

    他已经能够听见远处的脚步声,而且那前面一个小小的转角处,有他的记号。

    所以,她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