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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夏派去的小丫鬟一路跟着黄四娘走到了垂花门,却发现她不是要出府,而是偷偷摸摸地绕了过去,看样子是要往前院书房去呢。小丫鬟不敢再耽搁,连忙转身返回镜春院。
“哦,你是说,黄四娘去了前院书房?”沈听夏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今个魏青峰不用去礼部当值,若是不出去应酬,这会儿也该是在前院书房里呢。黄四娘若是不认路误打误撞地过去了,还可以说是无心之失,可是现在摆明了就是有意的。
黄四娘这是盼着和方笑雪共侍一夫呢吧?呵,可真是好闺蜜啊!
那来回话的小丫鬟跪在地上,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夫人这会儿肚子里定然是憋着一股火气呢,可是依着夫人的脾气,怕是不敢冲着世子和黄四娘发火,那自己作为这个报信的乌鸦,怕是少不得会被夫人嫌恶的……
沈听夏却也没恼,微笑着唤那小丫鬟起身:“你做得很好,你且去前院看看黄四娘走了没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必声张,只管回来禀了我就是。”
古代女人的贞洁简直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而男人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妻妾成群,沈听夏默默地骂了一句,暗道:原主方笑雪因为清誉受损,竟被逼上了死路。若是魏青峰和黄四娘真的勾搭上了,那她也势必要把这两个的龌龊事儿捅出去,闹他个满城风雨,好给原主报仇!左右一个是便宜夫君,一个是塑料花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书房里,魏青峰捧着书卷,脸却是拉得老长。镇南侯府藏书颇多,他自小就博学广识,如今已经能把这些个典籍倒背如流了,又有何用?还不是只能在礼部屈居正六品的闲职!倒不如那些攀上权贵的纨绔子弟,一个个胸无点墨,官职却压他一头。
他这边正烦闷着,有小厮快步进来,拜了一拜道:“世子爷,世子夫人的朋友黄四娘迷了路,这会儿正在院外,小的来禀报世子爷,是否这就打发她回去?”
魏青峰翻书页的手停在了半空,看了眼那小厮:“是黄四娘呀……”他顿了顿,轻轻蹙眉,“你且带她进来,夫人近来食欲不振,黄四娘与夫人一贯情同姐妹,定然知道夫人爱吃什么,我要问问她同州府有什么名菜,改日吩咐厨下做与夫人开胃。”
小厮愣了愣,不由抬眼偷偷瞄了瞄魏青峰。夫人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世子爷对夫人这般体贴上心,不过那黄四娘终究是未出阁的小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只是他也不敢多问,应了声麻利地退了出去。
黄四娘这会儿正站在院门外头伸着脖子往里瞧,她如今已经十八了,家世又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想说门好亲事怕是难上加难。挑来拣去,也不过是嫁个寻常的官宦人家,后半辈子小心翼翼地伺候公婆、省吃俭用地操持家事、辛辛苦苦地生儿育女,想想都叫人觉得绝望。她当然不愿意!
镇南侯府多好,这高大宽敞的院落,成群的仆妇丫鬟,吃的用的都是讲究精致,吃穿用度都有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世子又是那般风光霁月、芝兰玉树,比寻常人家好上千倍百倍!
她正思量着,那小厮已经出来,弯了弯腰道:“四娘,我家世子有请。”
黄四娘低着头跟在小厮身后进了前院。一想到魏青峰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她的心里就跟揣着个兔子似的,带着欢喜和期待,砰砰砰地跳动。一边走路一边盘算着,一会儿见了世子,她该如何表现才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多说上几句话。
到了书房门前,小厮停住了步子,低声禀告:“世子爷,小的把黄四娘请过来了。”
魏青峰坐在书案后,手中握着书卷信手翻看着,黄四娘娇怯怯地垂着眸进来,瞧着就叫人心生怜爱,她盈盈屈膝,俏脸绯红:“见过世子。”
魏青峰脸上带着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道:“四娘不必多礼了,听说你刚从镜春院出来,也怪笑雪不知轻重,竟也不派个人送你出府,白白害得你迷了路。外头天凉,四娘在我这里小坐片刻,等身子暖和了再走也不迟。”
他声线温柔,入耳就叫她觉得酥酥麻麻的,脸上更是烧了起来,呢喃道:“是,多谢世子。”
魏青峰对黄四娘很是满意,看这样子倒是个知情识趣儿的,他把手中的书卷放到桌案上,伸手扶了黄四娘的胳膊,道:“四娘坐下说话。”
魏青峰向来自诩风流名士,这一举手一投足的撩拨,满长安的女子,上至贵府娇女,下至青楼花魁,还没有几个能抵挡得住他这份柔情的。
黄四娘心猿意马地瞄了一眼桌上的书卷,是本《李翰林集》,她咬了咬下唇,娇声道:“李太白的诗豪放俊逸、清新自然,这本《李翰林集》我亦时常翻阅。”李杜诗篇万口传,可到了黄四娘心里,这会儿只觉得是她和魏青峰心有灵犀,志趣相投呢。
魏青峰眼前一亮,他知道黄四娘出身官宦人家,自然是知书达理的,却不想她还通晓诗文,比起方笑雪来,样貌才学都更合他的心意,于是脸上的笑意就更温柔了。
镜春院里,小丫鬟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回禀:“夫人,方才奴婢瞧见黄四娘被世子爷身边的小厮带着进了前院书房,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才出来……那小厮说是,说是世子爷关心夫人您,问那黄四娘要了几样同州菜的做法,要给您做来开胃呢。”
沈听夏险些憋不住嗤笑出声,私会就私会,还拿她来做幌子!魏青峰这装深情假体贴的样子演来给谁看呢?
一盏茶的功夫大约就是十五分钟,也就是说,黄四娘和魏青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长达半个小时之久。这谁知道她们俩在里头是光说话,还是连别的该干的不该干的事儿都一并干了?回想起来,早上魏青峰来她屋里也只停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呢。
沈听夏摩挲着手里精致的白瓷碗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想来四娘和夫君倒是聊得投机得很呢。”
原主也真是糊涂,竟由着自己的闺蜜在和夫君在她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竟然还对此浑然不觉……沈听夏想想都替原主憋屈,好,她就假装不知道,把这对狗男女的胃口养大些,总有一日,她要搞出个大新闻!
平西侯手握兵权,侯爷的胞弟乃是户部尚书,就连平西侯世子也在礼部身居要职,因此,平西侯府的煊赫程度并非镇南侯府这样的清闲侯府能够比拟的。就连这平西侯府的门脸都比寻常侯府气派许多,赤金青底匾额上的“平西侯府”四个大字,可是先帝爷御笔亲题的。
镇南侯府的马车早早就过来了,可是因为前来拜贺的人太多,这会儿马车只能缓缓前行。外头的风呼呼地吹着,虽然侯府的马车宽敞华贵,但仍是免不了有风透进来。
老夫人虽然心里着急,却也只能按捺着性子等待了,扭头一看儿媳妇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喝着热乎乎的红枣姜茶,老夫人胸口更是憋闷了。前几日她本想把准备贺礼的事儿推给方笑雪来做,谁知道方笑雪却寻了由头糊弄了青峰,逼得她没了法子,只好自己掏银子置办了贺礼。侯府账上银子本就所剩不多,给平西侯府准备贺礼又含糊不得,这两日她真是既费了银子又费了心思,可方笑雪却清闲淡定。
哪儿有儿媳妇享清闲,只让婆母劳神费力的?老夫人真是觉得如鲠在喉却又无处发泄。从前她可是说一不二的,方笑雪一贯都是乖乖地听她的吩咐做事,这两天是怎么了,谁给她的胆子?
老夫人咬了咬牙,硬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剜了自家儿媳妇一眼,心里阴森森地道:罢了,等到方笑雪死了,她那嫁妆不都得归了侯府,到头来还是要落到自己的手心里。再过几个时辰,看她方笑雪还有心思悠闲地喝茶?哼,怕是哭都没处哭去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停在了平西侯府门前,魏老夫人下了车,亲亲热热地和几位前后脚下车的夫人、老夫人一道往平西侯府里走去,一路上说着烧香拜佛、供菩萨之类的事儿,一个个都笑得慈眉善目的,就连魏老夫人也是手里捻着佛珠,笑得像尊弥勒佛一般和善。
沈听夏恨不得当场啪啪啪地给老夫人鼓掌,老夫人这会儿心里明明正在盘算着怎么害人,脸上居然能笑得那么仁善,这演技,神了,简直吊打现代那些抠图僵脸年轻演员一百条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