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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文给的期限的第二天。
魏秋华坐在教学楼前的湖边,四下里一片黑暗,只近处昏黄的路灯,发出幽幽的光,将她的脸衬出渗人的白。
她站起身,沿着台阶,一步步靠下,粼粼的湖面在夜风中轻漾,她的心却如一潭死水,丝毫不起涟漪。
她忽然被人自后扯住,短暂的僵滞后,她慢慢转身,对上了卿卿担忧的目光。
她勉强浮出一丝笑,“你别担心,我不是要做傻事,我就想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儿。”
卿卿神色温柔,“秋华,你的脸色真得很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味憋在心里,我看着挺难受。”
魏秋华看着她,“你真想知道?”
卿卿点头,毫不犹豫。
魏秋华眼底掠过一抹暗色,迟疑着问:“晴晴,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卿卿笑了笑,“不会,我绝不原谅你,我会狠狠报复回去,让你后悔当初的决定。”
卿卿神色认真,语气却很俏皮,听到最后,魏秋华愣了下,忍不住笑了。
“好,今晚我都告诉你。”她拉着卿卿往前,到了一处湖滨小平台,四下里空寂无人。
“我的成分不好,我爷爷是资本家,我爸十多年前就过世了,我是我妈拉扯大的。她受了很多苦,身体又很不好,却为我付出了她的全部。那时,为了她能过得好点,我响应号召去当知青,就在延城下头一个农场,从我家坐火车去,要一天一夜。”
“最开始那会儿,除了想家,我过得挺开心,虽然那农场又穷又破,日子苦兮兮的,可大家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我感觉生活都有奔头了。”
“到底是我那时太幼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多久,大家都知道了我家里的事,除了他,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我伤心难过,但也没办法,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别人要怎么对我,也非我能决定。很长一段时间,我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唯恐惹祸上身。”
“可祸事还是找上了我。我们那个农场的场长,平日里就色眯眯的,祸害了下头不少小媳妇大姑娘,但他在那儿一手遮天,没人敢捅出去。那个老畜生见我在知青群体里被排挤,就盯上了我,找了很多借口暗示我,我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一天到晚地躲着他。”
“就这样,我得罪了他。在那个地方,要整人是很容易的,尤其是他这样的人。我借宿的那户人家,鸡窝里的蛋不见了,最后在我枕头底下找到,陆陆续续的,尽管我万分小心,还是被栽赃了几回,事情越闹越大,农场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的处境越来越难。”
“这些我都忍了,就盼着能早日回城,陪在我妈身边。恢复高考以后,其他知青都陆陆续续考回去了,我上头没有关系,如果要回城,高考是我最大的机会。”
“我准备了很久,临近高考时,却被场长拦下了...”
“那年高考,我心神恍惚,发挥得很不好,没有考上,回去之后,我又继续准备,可老畜生却缠上我了,三天两头来找我,我的名声彻底坏了,天天被戳脊梁骨,还有看到我就吐口水的。”
“我当时都不想活了,可一想到我妈还病着,想到那里唯一对我好的人,我还是决定忍辱偷生下去,就这样,我又熬了一年。”
“终于,最后我被鹭大录取了,可通知书却被老畜生扣下,根本没到我手里。我没办法,只好再去找他,他当时喝高了,要当着我的面,撕掉那封通知书,我急得快要疯掉,和老畜生扭打在一块儿,却被他压住...”
“我当时才流产完,身子很虚弱,根本经不住他的折腾。可恰好那时候,被我喜欢的那个人撞见了,我去流产都是那个人陪我去的。那天他站在窗外,看着我那么绝望,他的眼睛就红了,一脚踢开门,推开醉醺醺的老畜生,给我穿好衣服,将我赶了出去,把门关得死死的...”
“老畜生被他砍了几十刀,重伤成废人,他被判了二十年。本来他早就可以回城的,可为了等我,他一直没走,最后根本走不了了...”
“我回城后才发现,原来我的事早传回去了,我们那里是小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人恨不得把我往死里诋毁。我以为来到鹭大,就能解脱了,可没想到,会遇到杨立文。”
“杨立文知道我的事,他威胁我,要我在三天内带你去咖啡厅,不然就让全校人知道我的事。”
“可是卿卿,我这辈子已经被一个畜生毁了,我知道那滋味儿多么绝望,这样的命运,不应该再落在你身上。”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退学罢了。如果我走了,以后你可别忘了我,我只有你这么个朋友,我会一直记得你。”
魏秋华的语气低沉,说到最后,她故作轻松,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卿卿的肩,转身就要离开。
卿卿捉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没有松开,脸上已泪流满面。
“不会,秋华,我不会忘了你。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你相信我,这一次,杨立文不可能得逞,他伤害不了我,也伤害不了你。”
“找个时间,我和你一起去咖啡厅。”卿卿语气真诚,饱含笃定之意。
...
第二天一早,卿卿去找曾嘉于,和他说了杨立文的事,当然,她没提魏秋华。
曾嘉于听完,已是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刻将杨立文活剐,却也心知,卿卿不喜欢他说打说杀,只得生生忍住了。
“你打算怎么办?”他盯着她问。
“我猜,杨立文是想将我灌醉,或者在喝的里面下点东西,我需要你到时也在,我们这样做...”卿卿靠近半步,附耳说了自己的计划。
她说完,曾嘉于唇角翘了下。这女人虽然睚眦必报,可他听着,怎么感觉那么畅快呢?甚至开始期待起,这场好戏的开演。
当日晚间,魏秋华和卿卿到了鹭大咖啡厅。所谓咖啡厅,不过是个圆饭桌、小方凳、老式灯管、双喇叭录音拼凑的场子而已,虽然简陋,但学生们都爱去。
卿卿穿了件普通的白衬衣,款式偏向男士,一进去,至少能抓一把和她穿得相似的,她还戴了一对珍珠似的耳环,泛着银白的柔光。
杨立文左盼右盼,见到两人身影时,忙冲她们招了招手。
卿卿气定神闲地过去,杨立文笑得如沐春风,“要喝点什么?今晚我请你们。”
魏秋华和卿卿都点了咖啡,杨立文先去点单,卿卿起身,朝角落里的曾嘉于使了下眼色。
两人等了好几分钟,卿卿佯装去找杨立文,路过曾嘉于身边时,他低声说了句,“左手边那杯。”
卿卿心里头有了底,见杨立文正好转身过来,笑着迎了上去,“这么多杯,帮你一起端吧。”
杨立文目光闪动,连连说着不用,坚持一个人将三杯咖啡端回去。
才坐下,他把左手边那杯咖啡,推到卿卿面前,脸色一如寻常。
卿卿朝魏秋华眨了下眼,然后哎哟惊呼出声,咬着下唇,端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杨立文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的耳环刚才掉了,新买的耳环,头一回戴呢。”卿卿娇滴滴地道,心里却在为自己这个声音作呕。她一只手在耳垂上慌乱摩挲,另一只手却撑在桌沿,朝脚下张望。
听到头一回戴,杨立文心神荡漾,立刻应着,“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
他蹲下身,开始地毯似的搜那只耳环,魏秋华立刻无声无息地换了卿卿和杨立文的咖啡。
做好手脚后,卿卿将耳环随意一丢,然后指过去,又是惊呼,“瞧,原来在那儿呢。”
杨立文捡来耳环后,三个人开始喝咖啡,大半杯下肚,杨立文暗示了好几回,魏秋华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干脆不管了,反正他在萧晴晴那杯里头,下了些□□,她今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哼,等他睡了她,看她还装不装这贞洁烈女的清冷模样。
卿卿谈笑自如,杨立文目光渐渐沉了,心道难道是下得分量太少了?
他越坐越热,忍不住将扣子解开几颗,可腹下腾起的那团火,几乎将他湮灭,他的视线慢慢模糊,唯有那件白衬衫,在他眼前不住地晃动。
豆大的热汗自杨立文额头滚落,他再也忍受不了,猛扑上前,死死抱住了白衬衫,埋在对方脖颈间,野兽般的狂吻。
他不对劲时,卿卿和魏秋华早撤了,躲在曾嘉于那边的角落里,见杨立文发了疯般抱着个男生啃,咖啡厅里的学生,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呆若木鸡。
“都他妈愣着干啥?还不帮我把这疯子拉开?”被抱住的那人朝同伴大声吼道。
两个男生合力,才架住杨立文,勉强将他扯开,杨立文却不管不顾,又朝白衬衫扑了过去。
白衬衫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拳,朝杨立文左眼挥去,他踉跄几下,倒在地上,抽搐着,□□着,开始大力地撕扯自己的衣服。
咖啡厅深处,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看了眼外头的乱象,摇头,音色沉沉,“不像话,太不像话了。”